第36章 柳半妝
一路從一樓找到四樓的李玉，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林宋。
而此時的中秋詩會，在沒有了林宋的亂入後，又漸漸走上了正軌。
群情激憤地批判過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及。
等到賀江魁等一眾文壇前輩走了後，活絡場內氣氛的人物，就變成了同順府略有才名的幾人，以及那些清倌人。
今夜到這裏的，名氣最高的三位女子，大抵就是得月樓的陸芊芊，彩畫堂的柳半妝，引春閣的李沅芷。
此時在三樓的房間裏，柳半妝正在丫鬟地服侍下，在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
輕輕一勾勒，丫鬟婧兒放下眉筆，甜甜地說道：“小姐，你不化妝，就已經把陸芊芊和李沅芷比下去了，這化了妝，要迷死那些才子了。”
柳半妝搖了搖頭，剪水雙瞳瞟了婧兒一眼：“以後不要說這種話，都是苦命人，攀比來攀比去，又有什麽意義？”
“但就是小姐你比她倆都漂亮啊！”婧兒不以為意地嘟了嘟嘴。
“好看有什麽用？”放下手裏的胭脂，柳半妝仔細地看了看銅鏡裏的自己，“好看的人，在這歡場裏還少嗎？但最後當上花魁的，是她們嗎？”
“芊芊精於詩詞歌賦，沅芷長於古箏歌舞。好看確實容易出彩，但沒有才藝傍身，終究難以脫穎而出。”
婧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姐的筆墨書畫，也是很好的。”
誇耀一番，婧兒又問道：“對了，小姐，今晚的詩會的魁首，最後是誰奪取的呢？”
柳半妝皺了皺眉：“起初，好像說是我們太平縣的知縣，林大人。”
“啊？”婧兒一愣，連忙說道：“我聽人說，林知縣不是好官，魚肉鄉裏，以前還是這得月樓的常客。”
“他好像名聲確實不好。”柳半妝也是點了點頭。
彩畫堂雖然比不得得月樓，但在太平縣也是前三之列，來往的都是富庶大戶。
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傳頌林宋的事跡。
也因此，柳半妝和婧兒，對林宋的影響依舊還停留在很久之前。
“要我說，這種人怎麽可能作出來好的詩詞？”
見到自家小姐點頭，婧兒仿佛是感受到了鼓舞，繼續說道：“我看就是那林宋覬覦小姐你的美貌，所以托人作了一首好詩，拿到這中秋詩會上當自己作的。”
柳半妝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
她也不認為林宋這種人，可以寫得出冠絕全場的詩詞。
不過這種話，她自然不會去說。
“那就是太平縣贏了今年的中秋詩會了？”婧兒自顧地說道。
“那倒不是。”柳半妝搖了搖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那首奪魁的詩，說是不合時宜，就不算了。”
“這樣啊，那林知縣，嘻嘻，真就這麽愚蠢，拿過詩都不看的嗎？”婧兒笑著吐了吐舌頭。
“誰知道呢？”柳半妝敲了一下婧兒的額頭，“這話也不
能再說了，畢竟是當官的。”
“準備一下，等會就要唱詞，把曹公子的那首詞拿給我。”
梳妝台旁，放著約莫有五六張紙，每張紙上麵，都寫了一首詞。
或是寫得好，得到過賀江魁讚譽的，或是出自世家公子之手。
而曹公子，本名曹玉榮，在同順府也是聲名顯赫。
詩詞作得好的，沒他家世好；比他家世好的，詩詞寫的沒他好。
可以說，今晚來的這些才子中，他是最受一眾清倌人青睞的。
婧兒拿過詩稿，慢悠悠地翻找著，嘴裏似是自語道：“其實李玉公子也很不錯的，一直到彩畫堂看小姐，對小姐是一片癡情呢。”
“嗯。”
柳半妝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接過婧兒手裏的詩稿，仔細地看了起來，時不時合著調，輕輕地唱著。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潔。偏皎潔，知他多少，陰晴圓缺。”
“咚”
一聲沉悶地撞擊聲，將主仆二人嚇了一跳，柳半妝手一抖，拿著的詩稿竟是被撕成了兩半。
“剛剛什麽聲音？”
柳半妝連忙將撕裂的詩稿，放在桌子上拚合後，驚魂不定地問婧兒。
“好，好像是樓上有人摔倒了？”婧兒仰起頭看著天花板。
“樓上？”
柳半妝疑惑地看了看天花板，四樓，好像是得月樓陸芊芊在，就是不知對方是不是在她們頭頂這一間。
遲疑了片刻，柳半妝對著婧兒說道：“你去樓上看看發生了什麽。”
“嗯。”
婧兒點了點頭，捏著衣襟走了出去，迎麵就撞上了正在尋找林宋的李玉。
“李公子，你找我家小姐嗎？”婧兒甜甜的一禮。
“對。”李玉楞了一下，然後笑著點了點頭：“不知你家小姐，等會要唱誰寫的詞？”
“曹……”婧兒下意識地就要說是曹公子，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就在房間裏麵。”
說完，指了指身後的房間。
婧兒話雖然收的快，但李玉也聽到了一個“曹”字，自然知道婧兒說的是誰。
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掏出來些許碎銀子，遞給了婧兒：“麻煩婧兒姑娘了。”
此時，他自然是將尋找林宋的事情放諸腦後。在婧兒高高興興地拿著銀子離開後，李玉就敲了敲柳半妝的房門。
“誰啊？”
“是我。”李玉回道。
沉默，柳半妝並沒有立即回複他，也沒有起身來開門。
半晌後，才傳來柳半妝的聲音：“李公子請回吧，半妝今晚要唱的，是曹公子的詞。”
柳半妝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但在李玉的耳中，卻是格外的冰冷。
他行屍走肉一般地下了樓，坐在空坐上，自飲自酌地喝了起來。
整個得月樓的喧囂，瞬間就和他沒有了一絲的關係。
柳半妝坐在梳妝台前，怔怔地看著
自己絕美的容顏，許久後，歎了一口氣，看起來手中拚接起來的詩稿。
嘭
剛看了沒兩句，房門就被人粗暴地推開。
柳半妝麵色一變，還以為是李玉羞惱之下，直接闖了進來。
俏臉含怒地轉過頭，想要嗬斥時，發現進來的是一臉慌張的小丫鬟婧兒。
“小姐，樓……樓，上，好像死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