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沒事就好
我和閻逸清忙上前快速扶著她,她指著胸口的一個口袋囁嚅著雙唇。
從情況看來,她有心髒病,我將救心丸迅速倒在掌心中,灌入了她的口中。
我還是決定要帶她去醫院,白慕風也有這個想法,他快速抱起婦人急匆匆邁步離開。
“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醫院。”婦人虛弱地說著。
“阿姨,你現在必須要上醫院。”我的話語不容置否。
忽然她嚶嚶哭泣起來,“我女兒就是在醫院沒有的,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
在走出大門之際,她的手用力拽著大門幹枯的木頭,說什麽都不放手。
我與白慕風相視一看,隻能將她抱回屋中躺好休息。
在此期間屋內一點聲音都沒有,婦人躺在床上不斷流淚,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暗自神傷。
終於她開口說話了,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劉敏。
今天是靳雪去世一周年,今天劉敏上街買東西,無意中撞見了我。
我問她為什麽遇見我會跑,她隻悲痛的哭泣,口中一遍一遍地說著造孽,造孽啊,卻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白慕風示意我不要心急,從剛才劉敏的情況來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
呼吸也總是會急促,我們多次說帶她上醫院,都被她快速拒絕。
無奈我隻能夠給宋離打了一個電話,此時宋離正在家中等著我回去,他聽後說很快就會過來。
看著廚房灶台上冰冷的半個饅頭,還有一些清粥,我想劉敏晚上也沒有吃好東西。
我從她家廚房中尋找了半天,才找到半小把麵條和幾顆青菜,除了這些連米都沒有了。
想著錢包中那幾十塊嶄新的錢,又看著現在的家徒四壁,我頓時對劉敏現在的情況有些難過。
用著僅有的兩樣食材,我給她煮了一碗麵條。
“劉阿姨你吃一些麵條吧。”我將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在她麵前。
她用力撐著身體從床上站起來,惡狠狠地看著我,我一時不知道自己又怎麽得罪了她。
“誰讓你隨意動我家裏的東西?”她憤怒地看著我,胸口不斷起伏。
“你別不知好歹,她是怕你餓著給你煮東西吃,你要是不吃我吃。”白慕風說著就上前將要麵條端走,我忙阻攔在他前麵。
劉敏顫巍巍從床上下來,我上前扶著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她雙手顫抖的端著麵條,一步一步用力向前走過去,短短幾米的距離,卻覺她用盡了全力。
她將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在靳雪麵前,一雙滿是皺紋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小雪,這是咱家最後一碗麵條了,給你吃,吃飽了好回家……”她一度哽咽,伏在桌子上哭的泣不成聲。
“你們有調查她女兒是怎麽死的嗎?”我悄聲問白慕風。
“是得病去世的,一種罕見的病,活不過三十歲。”白慕風說道。
也許作為一個醫生來講,他可以救活所有的人,卻唯獨救不了自己的女兒,那種悲痛更是常人無法體會的。
忽然一陣風從院中卷入屋內,劉敏臉上頓時欣喜,她扶著桌子看著卷進來的樹葉不斷笑著。
“小雪,是你回來了嗎?你要是回來了,你就等等媽媽,媽媽想要和你一起走。”
她的臉上是我進來以後罕見的欣喜,更似乎是一種解脫。
我預感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了,還沒有等我對白慕風說出口,劉敏就一個箭步衝到屋內的柱子上,頓時鮮血四濺。
白慕風快速衝過去,我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也許是幻覺,我竟然看到照片中的靳雪麵露哀傷,我用力眨著眼睛,卻發現她依舊笑得如花。
此時宋離也剛好來了,他打開急救箱快速給劉敏包紮。
“趕快上醫院!”宋離包紮好以後說道。
我們一行三人急匆匆趕往醫院,經過一係列的檢查,劉敏不僅僅有心髒病,她還有致命的肝癌,已經擴散了。
宋離說她最多活不過一個月,現在她的體內已經完全都是癌細胞,胸腔中也有大量的積液,情況非常不樂觀。
我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麽會那麽絕望,女兒的去世對她是致命的打擊,而丈夫又在女兒去世不久後被殺害,她連活下去的希望都消失了,也許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其實有時候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絕望而又無助的活著。
經過一個晚上的搶救,劉敏的情況總算是得到了穩定。
我問宋離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救她的命,宋離無奈搖搖頭,如果剛剛查出問題可以及時解決,現在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我不禁對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而感到深深的悲哀,我快速轉身不再看滿身都是插管的劉敏,害怕淚水會在一瞬間落下。
期間白慕風接了一個電話,他隻說了一句醫院,電話那頭很快就沒有了聲音。
我坐在醫院冰涼的椅子上,心裏的涼意也在一點一點升起,感慨命運的不公平。
忽然我的身體被用力拽起,然後快速在地上轉了一個圈,聽到閻逸清焦急地問道:“有沒有傷著哪裏,哪裏痛?”
我冷冷甩開閻逸清的手,說道:“我沒事。”
閻逸清大口地喘著氣坐在椅子上,嘴角卻露出特別開心的笑容,口中不斷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一刻閻逸清是關心在乎我嗎?很快我就把這個想法壓下去,吃一塹長一智,我怕了。
“沒事就好,沒事我就走了。”
閻逸清對白慕楓說道:“幫我照顧好她。”
白慕風點點頭,閻逸清用力扯著領帶,歪歪斜斜的離開,他的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的眼眶在一瞬間有些酸澀。
“閻逸清現在也真是可憐。”白慕風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我冷冷一笑,全天下的都可憐值得同情,唯獨他根本不值得。
一個晚上我都沒有合眼,一直在觀察劉敏的情況,清晨時分她醒來了,第一個要見的人是我。
我穿著消毒服走進了病房,儀器滴滴的聲音異常刺耳,我像是重新回到十歲父母去世那年。
父母也是渾身插著管子,爺爺讓我和他們道別。
她虛弱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輕聲說道:“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她卻猛地搖頭,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艱難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開口的第一句竟然是和我說對不起,“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