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無憂公主的往事
帝昊處理好政務，趕到無憂宮時已經是戌時，他剛進無憂宮，便看到等在無憂殿前的李忠，李忠迎了過來。
“稟王上，公主剛醒，一直坐在寢殿門前的台階上發呆，奴臣和公主殿下的貼身侍女小瑩多次勸說，公主殿下不發一言，奴臣無能。”
“此事不怪你們，前麵帶路。”
“諾。”
帝昊過了庭院，行過走廊，便看到宮殿前有一位白衣麗人坐在台階之上，就那麽安靜的看著前方。
帝昊大步行走過去，殿門前照顧無憂公主的宮女們見帝昊到來，微微一禮，並未出聲。
帝昊來到無憂公主身旁，陪她坐在台階之上，轉身望去，才見自家姑姑雙眼通紅，麵容憔悴。
帝昊看得一陣心疼，道：“還有昊兒陪著姑姑。”
無憂公主就那麽盯著前方，帝昊看去，才發現是看那顆櫻花樹，這是帝雲送的，當初自己還和姑姑爭過。
道：“沒想到都兩年了，這顆櫻花樹才這點高度，當初姑姑要是不和昊兒爭，這顆樹種在太子府，現在怎麽說也有一丈高了吧。”
無憂公主聽了，噗嗤一笑，臉上的愁容散去，反駁道：“這顆櫻花樹自從種下，你姑姑我可是經常澆水，有一丈高已經很不錯了。”
“姑姑沒記錯的話，你王叔第五天又派人往你太子府送了一顆櫻花樹吧，你告訴姑姑現在有多高了？”
帝昊尷尬了，那顆櫻花樹他澆水的次數屈指可數，回道：“侄兒那是讓他自力更生，這樣他的根須才能紮入得更深，要是那天發生大幹旱，它也不會缺養料而死不是。”
“你啊，總是有一套歪理，姑姑經常去你那太子府，你澆水的次數恐怕都還沒有姑姑澆的多，好像也才半丈高點吧。”
“姑姑，別說了，侄兒認輸還不行嗎？您總是揭侄兒老底，侄兒如今已經是昊王了。給侄兒留點麵子好不好。”帝昊真的是快羞死了。
宮女內侍偷看他的眼神，怎麽看，怎麽不對。
“好，姑姑的昊兒是昊王了。姑姑都聽你的。”
帝昊見無憂公主心情好些了，輕聲問道：“姑姑，您要不吃點東西。”
無憂公主搖了搖頭，“沒胃口，什麽也不想吃。”
“姑姑今天就跟你講講姑姑和你父王，王叔當初是如何流落民間的。”
“姑姑，為什麽原來我問你們，你們都不願意說。”
“那時你還小，姑姑不願意說出來影響你，如今你已經成了昊國的王，該知道你身上肩負的責任是多麽重大。”
無憂公主望著前方陷入深深的回憶。
“這事還得從你曾祖父也就是我爺爺，昊昏王說起，你曾祖父有八個兒子，隻有三個活了下來，分別是大兒子帝興，他就是姑姑和你父王，王叔的父親，你的爺爺。三兒子，帝陽，五兒子，帝淮。”
“二十多年前，昊國神話戰不敗和昊昏王因為某些事情決裂，離開昊天城，吳國本就因為當年東明城之戰，將昊國視為死敵。戰不敗的離去，讓吳國再無顧慮，三年後吳國出軍十五萬，想要覆滅昊國，昊昏王得知，派遣使者前往吳國請求割地求和。”
“吳國同意，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要昊國派遣昊國公子去吳國為質。”
天元世界，小國派遣質子入大國為質，為了表示自己真心臣服，自然是要派遣一國太子才顯得有誠意。
帝昊問道：“昊昏王派遣身為太子的爺爺去了吳國？”
帝仙兒點了點頭道：“不錯，你爺爺去吳那年我剛剛出生，你父王十八歲，王叔十五歲。”
“沒想到，你爺爺剛去昊國兩月，昊昏王得了重病，一臥不起。昊國大權落入當時的相國楊昌明的手中，楊昌明是昊昏王第五個兒子帝淮的舅舅，兩人狼狽為奸，派人前往吳國收買吳國大臣，不讓你爺爺回國也就算了，後來更是派人暗中害死你爺爺。”
說到這裏無憂公主淚流不止，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父親啊，就這樣被人害死在異國他鄉，她豈能不傷心。
‘這就是小國的悲哀’帝昊心裏一歎。
帝昊為無憂公主擦去眼淚，無憂公主又繼續說道：“帝淮他們如此做，自然是為了昊國王位，在楊昌明的支持下，帝淮登基稱王，帝淮就是個畜生，他認為他父親昏庸無能，將其駕崩後的諡號定為昏，昊昏王的稱號就是這樣來的。”
“他登基為王逆行倒施，大行酷吏，昊昏王的三兒子，帝陽造反失敗，被他將其全家活剮。”
說道這裏無憂公主的語氣都是憤恨無比，帝昊聽著都覺得帝淮太不是人了，殺人不過頭點地，竟然如此殘忍。
“該死。”
“是該死，可有楊昌明這個奸臣在，沒人奈何得了他。”
“帝陽造反失敗，帝淮為了消滅威脅，要對王兄，二哥和我下手。還是當時宮中總管王忠提前通報，我們三兄妹才得以逃脫。母妃和孔夫人為了不拖累我們，選擇留下自盡身亡。”
帝昊才知道原來他姑姑如此可憐，一出生父親沒見過，母親沒有印象，他能想象得道他們以後過的日子有多苦。
“那次逃離，差點就被抓到了，是老師救我們。”
帝昊驚訝道：“老師？”
帝仙兒點了點頭，道：“老師當時是昊天令，掌管城防，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才得以逃出昊天城。”
“昊兒，你知道嗎，大哥和二哥在宮中長大，從小衣食無憂，還帶著我這剛剛出生的累贅。”
“姑姑你不是累贅，你是父王和王叔最親的親人，要用生命保護的人，怎麽會是累贅。”
帝昊知道為什麽父王，王叔，姑姑都不願意提起他們的往事了，這就是他們心底裏的傷疤啊。
帝仙兒越哭越傷心，語氣哽咽道：“我們兄妹三人剛剛逃出昊天城，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王兄覺得他和二哥身上的衣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就決定用身上的衣服換錢，兩件衣服本該值萬錢，被人騙了，換了三十錢。”
“三十錢能用多久，買個饅頭就要兩錢，連住客棧都不夠，就這樣我們兄妹三人晚上隻有睡屋簷下，第二天，身為嬰兒的我，餓得哇哇大哭，王兄兩人帶著我到處找母乳，最後找到一位產婦，用二十錢讓姑姑過了七天。”
“帝淮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宛城，我們又悄悄的離開。”
“從那以後過上了乞討，賣力氣，甚至是偷竊的生活。姑姑有時在想，當初要是沒有姑姑，他們絕對不會吃那麽多的苦頭。”
“大哥和二哥都從小練過武，生活雖然苦，但還不至於餓死。”
“這些都是你王叔告訴姑姑的，他時常感歎，當初要是沒有大哥照顧，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麽時候。”
“就這樣我們流浪了一年，昊國在帝淮的折騰下，百姓苦不堪言，百姓的日子不好過，我們三兄妹的日子更難過。二哥說，有一次我一天沒有吃過東西，哭著就不歇氣，二哥就去偷了個饅頭，被那老板叫上二十多個人將我們圍住，二哥當時雖然害怕，他卻說他不後悔。”
“大哥找到我們，拿起木棍就衝進了人群，讓二哥抱著我快跑。二哥說當他回去找到大哥時，大哥身上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我們沒錢，找大夫，人家不醫，二哥跑了十幾個藥房，求了十多個大夫，沒人願意管我們的死活。二哥為了求人，頭都磕破了。大哥那一次也差一點就活不過來了。都怪我…嗚嗚嗚嗚…”
帝昊抱著無憂公主，原來她姑姑心裏藏了這麽多心事，已經成了她的心結，她一直在責怪自己。
“姑姑，不怪你，要是換做是你，你也會這樣做的，我們是親人。”
“真的？”無憂公主抬頭，淚雨梨花，滿臉期待的看著帝昊。
帝昊拍了拍無憂公主的後背，笑道：“若當時換做是昊兒，姑姑會不會為昊兒偷東西。”
無憂公主狠狠地點了點頭。
“所以啊，王叔和我父王這樣做不是應該的嗎？”
無憂公主的心裏這才好過些，帝昊見她眉毛舒展，心裏明白無憂公主算是放下了這個心結。
可是帝昊不明白，自己王叔這樣疼愛無憂公主，為什麽要將這些事情告訴她，讓她如此的自責。
“大哥福大命大，遇到醫家諸子醫百病相救，才撿回一條命。”
“我們就這樣跟在了醫家諸子身邊一年，第二年，我兩歲，衛國出兵十萬攻打昊國，昊國大敗，從民間招募士卒。”
“大哥聯係到了你爺爺曾經的一個門客，將我送到他家生活。”
“那個門客就是昊天令鳳明哲的父親鳳九山。”
“原來鳳明哲的父親竟然是我爺爺的門客啊。”
“對，從那以後，姑姑我算是安定下來了，經常收到大哥他們的消息，大哥的火雲軍大敗衛國，名揚天下，後又收複失地等好消息。”
“姑姑在鳳家生活了五年，七歲那年，二哥親自帶著火雲軍來接我入宮，封號無憂。他們都希望姑姑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
“後來的五年之事，二哥很少說，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們不想我再為他們但心。二哥以為我不知道，大哥重傷之事，他一直耿耿於懷，我兩歲那年，很模糊的記得他偷偷的用石塊將他的左臉劃傷，我當時害怕極了，而那一幕一直烙印在我腦海到，如今還依稀記得當時的情景。”
“沒想到王叔對自己這麽狠，他說了什麽話？”
“有的錯，一次就夠了。”
“王叔其實不必如此，那我父王是如何登上王位的。”
“開始人們都說帝淮是壞事做絕，生下的兒子女兒，沒有一個能活下來，是為他贖罪，報應。”
“這話騙騙百姓還行，昊兒是不相信的。”
“還是姑姑的昊兒聰明，不錯，真正的原因是楊昌明做的手腳。”
帝昊大驚。
“他想篡位。”
“那有那麽容易，我昊國傳承一千五百年，帝氏為王族乃是天下共識，深入民心，百姓擁護。帝淮殘暴不仁，百姓也隻是反對他，不是反對帝氏王族。”
“那楊昌明想要幹什麽？”
“當帝淮再也不能讓宮中的夫人妃子肚子有動靜後，他向帝淮提議，將他懷孕的妾氏送入宮中。”
帝昊一聽，怒聲道：“真是膽大包天。”
無憂公主輕輕一笑，道：“他也是自尋死路，帝淮再昏庸也始終是我帝氏王族之人，他自然不會讓帝氏社稷落入奸人之手。”
“後來怎麽樣了？”
“活剮之刑是楊昌明向帝淮提出來的，結果帝淮將楊昌明一家三百口人全部下令活剮。”
“帝淮自焚而亡，下詔傳位於前太子長子帝坤。”
帝昊若有所思，什麽自焚而亡，這樣的人會舍得自殺，他才不信。
還有就是他要是知道自己父王還活著，傳位，是傳閻王才對。
“怪不得父王如此體貼百姓，要變法收土地為國有，在授田給百姓，讓百姓種多少地，承擔多少賦稅。原來經曆了那麽多。”
“我說父王怎麽才三十多歲就如此蒼老，少年時受了重傷，雖然被救回來了，可身體也留下了隱患。又是領軍打仗，明傷暗傷又有無數。當了王上，不曾修養，為了昊國更是殫精竭力。”
“父王啊父王。縱觀你的一生，是真的沒有享受過普通人的生活啊，哪怕是一天。”
帝昊這才發現，無憂公主精神疲憊，竟靠著他睡著了。
“姑姑你放心，父王，王叔去了，還有昊兒，昊兒會保護好姑姑的。”帝昊在心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