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我還在
淩歌還以為是自己算錯了,想著抓住伊半山這個活證據以後,在稍稍放出去一些消息,說最後一份證據在張大人學生那兒。
然後來個守株待兔,端王爺和太後如今亂了陣腳,不管這個消息真假,一定會派人去追殺。
但是看離然的樣子,人應該是等到了,隻是這些人並沒有用處。
“怎麽死的?”淩歌追問道。
外麵的顧輕雲戴著白手套走了進來,一邊把手套卸下扔進了爐子裏,一邊開口道,“服毒自盡。”
淩歌盯著顧輕雲半天。
顧輕雲隨即解釋道,“一出事,皇上就讓元康傳喚我去驗屍,都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人,身上沒有一點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身上不同的地方都有摩擦傷口,像是故意將一些可以辨認的身體特征全部抹去,毒也是最普通最致命的,所以派他們的人應該根本不想讓我們順著查下去。”
也就是淩歌這一招守株待兔白等了。
“那冊子呢?”淩歌眼下覺得唯一有用的就是這冊子。
離然將所有的冊子都拿了出來,端王爺的印章顯得十分的明顯。
淩歌鬆了一口氣,好在他們手裏還有這些。
但是離然卻沒有覺得放鬆,這隻是開始而已。
就在淩歌覺得還有機會多的時候,元康和楚夜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皇上,太後和端王爺還有各位大臣在大殿等皇上。”元康氣喘籲籲的。
淩歌心口發緊,不由得握緊離然的手。
離然起身將冊子都收起放在楚夜的手裏,對淩歌輕聲道,“別亂來。”
淩歌怔怔點頭,看著一身肅殺之氣的離然氣勢迫人的走了出去。
離然來到大殿便看到原本應該關押在天牢的伊半山,此刻卻被押在大殿之中。
果然,這皇宮裏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太後驚魂未定道,“哀家受奸人脅迫,聽說奸人被抓,哀家自然要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和端王爺一審問,竟然問出了一個驚天的陰謀。”
端王爺也裝得十分的驚訝開口,“太後娘娘和臣知道前因後果後,立即帶著眾位大臣前來稟告。”
“說罷。”離然冷漠的開口,心底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把戲。
賊喊抓賊。
端王爺迫不及待的敘述道,“此奸人是天一閣的上一任閣主,因為謀殺如今閣主的父母,被如今的伊墨閣主追殺,為了報複伊墨,他便利用伊墨的殺人手法栽贓嫁禍,更是在幾位大人的身上動手腳,仿造了本王貪汙受賄的證據,這樣就能讓天一閣和本朝作對,一舉兩得。”
端王爺的話天衣無縫,頓時讓離然手裏的證據毫無價值。
離然隔著沉重的麵具,看著地上已經被打得渾身是傷的伊半山。
“伊半山,你認嗎?”冰冷的聲線,恍若冰柱一般擊中伊半山的心髒。
伊半山的確因離然的氣勢所迫不禁瑟縮了一下,但是隨即便大笑了起來,“老天爺還是會幫我的,哈哈哈,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離然氣勢不退半分,掃視這殿中眾人,就連還想說話的端王爺都不得不閉緊嘴巴。
端王爺和太後相視一眼,離然是他們親手扶持的皇帝,原本看他在邊疆滿手鮮血,便想著找一個最不可能做皇帝的人以便掌控。
可是如今一看,竟然有種畏懼離然之意。
“斬。”離然起身緩緩吐出。
伊半山依舊還在大笑著,被人拖下去的時候才頓生懼怕,可惜已經晚了。
伊半山隻能望著端王爺和太後,他擔下所有的罪責,這兩個人就幫他除了天一閣,他要天一閣給他陪葬。
看到伊半山被人拖下去以後,端王爺和太後才將心口的大石放了下去。
“還有事嗎?”離然看著端王爺和太後。
太後笑道,“皇上如此深明大義,對哀家和王爺如此信任,是我朝之幸。但是哀家還是要提醒皇上,有些人,有些話,依舊要懂得分辨。”
麵對太後的警告,離然的表情更顯寡淡。
身後的大臣也跟著拍馬屁,說離然英明,其實都不過是太後和端王爺找來的幫手。
離然心底冷笑一聲,麵上卻沒有一點撥動,揮揮衣袖便離開了大殿。
……
淩歌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見離然來,心裏便開始有些著急。
她掀被子下床,披上鬥篷向外走去,紅纓跟在身後遞了一個暖手爐給她。
“恐怕這次又讓端王爺和太後逃脫了,皇上心煩自然不會來找你吐不快。”顧輕雲看得透徹,望著殿外開口道。
淩歌拉緊身上鬥篷,“我去看看。”
紅纓和顧輕雲隻能跟上她的腳步,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她沒受傷,她們兩個還特意左右攙扶著,讓淩歌看上去依舊虛弱。
但是未央宮並沒有找到離然,卻在書房外看到了元康和楚夜。
“主子,你來了,皇上都悶在裏麵一下午了,楚夜也不讓奴才去請您過來。”元康擔憂的指著裏麵。
“你們都留在外麵,我自己進去。”
淩歌望了望身後的紅纓和顧輕雲。
顧輕雲看著淩歌的背影,微微歎氣,淡淡道,“看來想回現代難了,人回得去,這心不一定能回去。”
“輕雲,你在說什麽?”紅纓疑惑的看著她。
顧輕雲搖頭。
淩歌推門進去,發現外麵桌案邊沒有離然的身影,但是能嗅到一點酒味。
她漸漸朝裏麵走,發現兩排書架盡頭,一扇圓窗下,放了一套桌椅,桌上白瓷瓶中放著兩支寒梅。
圓窗上雕刻攀附著青竹,君子剛正不阿。
桌上還溫了一壺酒,冒著熱氣暈染而上,而離然就坐在一側,臉上也沒有所謂的悲憤難忍,隻是比平時還要平靜。
兩指伸在爐上熱水中也不覺滾燙,似乎早就麻木了一樣。
淩歌坐在另一側,拉開他的手,替他斟酒,又替自己滿上一杯。
“此計不成,還有下一計,我這腦袋瓜子有的是點子,皇上一人喝悶酒有什麽意思?”
淩歌仰頭就是一杯。
離然緩緩飲酒,滿眼陰鬱,平靜的皮相之下早就狂風驟起,唯有他一人能明白這種任人擺布的無奈,隱忍之下千瘡百孔,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是他依舊隻能靜靜的不露一絲感情。
淩歌見他忍著,便抬手擋住他舉杯的手,“皇上……”
“邊疆起風時,一口酒半杯沙,太後擔心我養兵為母報仇,替我請了一命,外敵入侵之時讓我去打頭陣,拖延至援軍到,說是罪妃之子將功贖罪。”
聽聞,淩歌一愣,不見尊稱,他的聲音低低的略微沙啞,甚是有種將人拉到很久以前的畫麵感。
淩歌不語靜聽,眼前似乎也出現了滿目風沙。
離然便繼續道,“我沒有兵,封地老弱病殘加在一起不足一千,外敵卻有五萬,而我……隻有十五歲,以卵擊石的戰役自然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是前來救援的關將軍將泡在血水裏的我和楚夜撈了起來,至此,我學會了一個字,忍。”
離然還冰冷的加了一句,“我真的殺過很多人,眼睛都不眨。”
淩歌便更緊的握住他的手,“皇上,我……”
她舔了舔唇瓣,承諾的話,自從她作為軍人後她就不再說了,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說出的承諾辦不到,隻會讓守著承諾的更痛苦。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口,“皇上,我還在。”
離然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抬眸間,幽暗的燭火在他淺褐的眼眸上鍍上一層金黃,然後眼中漸漸加深。
淩歌來不及反應,就被他連人扯了過去,跌坐在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