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飯局
會議結束，暫時敲定由老董作為出資人來簽整套資料，張然然卻把林予安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予安，你老實說，你覺得這支產業基金怎麽樣？”老董格外看中林予安，張然然一直沒懂背後的邏輯，但她知道老董是個現實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年輕人好，但要說潛規則，老董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麵前這個冷淡的女孩就是個迷。
女孩認真地說，“我不看好，高珂看似風光無限，但燒錢太厲害，風控早就提出了風險點，但大牛那邊很看好，劉總也不好說什麽，畢竟是大牛自己的產業基金，但壞就壞在金鱗資本作為管理人必須融到剩餘三分之一的資金，現在出資人跑路，還卡在這個時間點兒，金鱗資本根本沒有後路。”
“剛剛會上你怎麽不說？”張然然不解。
“這些風險風控早就提出來了，但我們還是簽了投資協議，說白了，就是認為高珂前景不錯，再加上大牛那邊也看好這個項目……”林予安聳聳肩。
產業基金裏麵，上市公司有很大的話語權，操作空間遠不如以管理人為主導的大客戶基金。但背靠上市公司，能拿到一手的資源和信息，這是大客戶基金不能比擬的。
總而言之，甘蔗沒有兩頭甜，取舍而已。
“如果老董就這麽簽了……”
“要麽兩年後高珂上市，所有人手裏的份額市值翻倍，要麽高珂在競爭中中落敗，投資打水漂。”
這是很簡單的邏輯，林予安知道，合夥人們都想的明白，隻是不甘心老董拿自己畢生的繼續去賭。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他們三個由老董手把手帶出來的高管會愧疚一輩子。
張然然歎了口氣，看向林予安的目光中依然帶著期待，“老董很看中你，予安，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作為金鱗資本唯一的女性合夥人，張然然身上有女人特有的柔軟，林予安能理解她的不忍心，半晌，林予安說，“那您就聯合其他合夥人多出一點吧！”
風險與機遇並存，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所有合夥人都出錢，全部由老董代持，榮辱與共。
募集合規資料是現成的，老董用了不到半小時完成簽署和全部的雙錄，蒙東把資料放進一個簽有董良超姓名的文件袋，“機票已經訂好了，我今晚飛一趟共青城，爭取明天拿到執照，董總，請您盡快安排款項。”
林予安適時出聲，“先安排100萬進來就好，餘款可以在備案期間陸續進來。”一周的時間，足夠幾位高管籌集到三千萬現金。
“既然大牛的事情搞定了，晚上一起吃個飯吧，予安，你也一起？”老人微笑著看向林予安。
林予安不卑不亢，“您和兩位合夥人一起吧，我晚上有其他安排了，不好意思。”
林予安確實有安排，她最好的朋友喬諳從英國回來，就在公司樓下等她，她們約好了一起去“放飛自我”——方式很簡單，吃喝玩樂，然後……躺屍……兩個人先是一起吃了刷羊肉，又去酒吧喝了一點小酒，最後一起在林予安的公寓裏躺著，各玩各的手機，不時的聊上幾句，格外地溫馨。
時間還不到10點鍾，喬諳從沙發上跳起來，“該洗澡休息了！”
林予安無奈的搖頭，“你先去吧！”
喬諳是個工作狂，作息卻極為規律，晚上11點之前上床，早上6點半起床，據說是從小養成的好習慣。兩人每年在一起住幾天，沒有固定生物鍾的林予安也隻能遷就她。
關燈時喬諳突然嘟囔一句，“高珂數據造假，據說大牛的產業基金管理人是你們金鱗資本，你沒有跟投吧？”
林予安心裏一咯噔，“數據造假，你怎麽知道的？”
“我老板和輔導高珂上市的券商很熟，也就聽她說了一句，”喬諳打著哈欠拽了一下被子。
“會爆出來嗎？”
“短期應該不會吧，畢竟這麽多人盯著，都等著高珂上市分一杯羹呢，”喬諳有氣無力地說，對於她來說，倒時差是一件尤為痛苦的事情。
羅家佳一大早就到了公司，蒙東親自去做工商變更，魏遠遊幹脆沒來公司，高尚忙著算一支基金的分配，運營辦公室其他人都不熟悉，大家各司其事，他有些失落，畢竟，他的崗位是運營總監助理，他的頂頭上司林予安並沒來。
他看似認真地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實則偷偷觀察每個人的行為。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世界裏忙碌，除了他這個有名無實的總監助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羅家佳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你好，這裏是金鱗資本基金運營部……”很快，羅家佳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他清秀的臉像是調色盤一般。
羅家佳花了差不多十分鍾才消化掉電話裏的信息——原來，金鱗資本的業務也不像他看到的這麽幹淨！
果然，資本圈總是充斥著肮髒和虛偽！
羅家佳想起自己進業務部門的同學，據說陪大客戶喝酒到深夜，為了拿下一個項目，可以通宵在客戶的必經之路上堵人……他艱難的轉動腦袋，磨砂玻璃後的總監辦公室空無一人，他很難想象那個清冷疏離的女人會和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扯在一起。
找了個無人的小會議室，羅家佳決定給林予安打電話，他有些緊張，深吸一口氣，最終把電話撥了出去。
林予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什麽事情，說！”
“財富部錢鑫總打來電話，說晚上有個飯局，晚秋股份的錢總點名讓您出席，請您務必準備好。”羅家佳訥訥地說，不敢想象頂頭上司精致的麵癱臉。
——她都是以何種心情麵對這樣的飯局？
“錢鑫是誰？”電話那頭的聲音沒有絲毫欺負，“財務部又來新人了？”
“我……我不是、很清楚，”羅家佳如實說，金鱗資本三百人，他不可能知道每個部門的人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