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記下了

  一句道歉剛從我的口中說出來，趙弘博臉上的神情就已經不對勁了，他扶著沙發起身，說：“我……我能借用下洗手間嗎？”


  “右側就是。”


  趙弘博應了一聲，顫顫巍巍的走向洗手間，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十分心疼，或許是這一刻看到的趙弘博和先前看到的他反差太大的緣故，當衛生間的門關上的那一刻，我也不由自主舒了口氣。


  我為自己此刻的理智點讚，我知道這份理智是來自於對先前我和趙弘博之間那些矛盾的總結，卻也為這份理智趕到惶恐，因為我心裏清楚，對於這個男人，我並沒有那麽決絕。


  隻是喜歡和在一起之間，還隔著一個是否合適，或許這就是一份失敗婚姻給我留下的後遺症吧。


  半晌，衛生間裏都沒有任何動靜，這讓我支撐起來的理智心態有些崩潰，於是我起身走了過去，敲了敲門，說：“趙律師，你……你還好嗎？”


  “嗯。”


  一聲低音傳到了我的耳中，這才讓我舒了口氣，片刻之後，衛生間的門開了，我剛抬起頭，就看到了一臉慘白的趙弘博，豆大的汗滴從他的額前滑過，儼然不像是醉酒那麽簡單。


  “趙律師，你……你怎麽了？”


  趙弘博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小聲的說：“我沒事……”


  話音剛落，趙弘博整個人就倒在了衛生間前，我看著他雙手捂著腹部，在聯想先前夏文錫說的那些話，慌張的說：“你不是腸胃不舒服，你等著，我……我馬上就給夏醫生打電話。”


  “我沒事……不用……”


  趙弘博說完這句話，就發出了一聲疼痛的呻吟，刹那間，就在我麵前暈了過去。我看著麵色如紙的他，慌張的給夏文錫去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夏文錫和兩名護士從趙弘博的病房走了出來，他臉色凝重，支開了護士之後，看著我，說：“李小姐，我們談談吧。”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夏文錫的身後，誰知他居然把我帶到了頂樓的天台，麵對著麵，我緊張的開口，說：“夏醫生，趙律師他怎麽樣了？”


  “情況你都看見了，”夏文錫平靜的開口，說：“再這麽折騰下去，沒命是早晚的事兒。”


  “什麽！”我驚愕的看著夏文錫，這才發現自己的四肢竟然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夏文錫歎了口氣，看著我，說：“李小姐，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今天我收回，弘博已經跟我說了，是我們誤會了你，我很抱歉。”


  聽著夏文錫誠懇的道歉，我低著頭，說：“趙律師他……他的病……”


  “老毛病了，”夏文錫站在圍欄處，好像陷入回憶一般，說：“他本就腸胃不好，我們認識的時候，胃病就已經落下了病根，也是，從小就飲食不規律，也不會照顧自己，怎麽可能養出個好身體，就他家裏的那幾個廚子，還是我幫他找的，就這樣，居然還落到三番五次進醫院的下場。”


  “夏醫生，我……”


  “李小姐，”夏文錫忽然轉過臉來，嚴肅的看著我，說：“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的話，就幹脆點，弘博的身體，真的是經不起折騰的。”


  “我……”


  “李小姐可能還不知道吧，”夏文錫見我吞吞吐吐的樣子，繼續說：“昨天弘博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病房外，聽說你和家人被困在高速上，他二話沒說就從病床上爬了起來，針頭都沒拔，還是扯掉的，雖然我極力勸阻，可是並沒用，結果你也知道了，就這樣一點，李小姐難道看不出來他對你有多在意嗎？”


  我的眼前閃過趙弘博手上粘的亂七八糟的膠帶，原來，他真的是從醫院跑出來的。


  “李小姐，弘博這個人看似冷漠，刀槍不入的，實際上他並沒有你想的那樣老謀深算，”夏文錫又開口了，他看著我，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隻有二十歲，那個時候他也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想想看，一個從十幾歲開始就要支撐一個家庭的孩子，他的身上如果沒有一點鎮得住人的地方，誰會把他當回事呢？”


  十幾歲，就開始支撐一個家庭？

  “弘博沒跟你提過嗎？”夏文錫大約是看到了我的臉上的疑惑，扯了扯嘴角，說：“看吧，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受過多少苦難，經曆過多少打擊，總喜歡一個人默默承受，不會輕易對人打開心扉。”


  “夏醫生，找律師他，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故事，就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出來謀生，一邊學習，一遍工作，我想弘博的胃病，也就是在那個不分日夜的日子裏落下的病根吧，”夏文錫語調深沉，說：“外人看到的弘博，風光無限，英氣逼人，實際上誰又能知道呢，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男人，能在一個領域有著今天的成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夏文錫的話對我而言無疑是當頭棒喝，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話，又聽到夏文錫說：“李小姐，聽了我說這麽多，不知道你是否能夠理解弘博，我隻能說，一個人的性格和原生家庭是密不可分的，他生於一個無法讓他感受到家庭溫暖的環境當中，也就造就了他現在的個性，雖然現在他在律師行業已經做到了頂尖的位置，但是實際上他是一個孤單的人，因為他的性格使然，他無法跟人交心，你可以說是源自於對周圍人的信任感比較低，就像我，我們認識了五六年，我才從他的嘴裏聽到他工作以外的事情。”


  就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在我和林豪離婚的時候對我伸出援手，就這樣一個人，還在我哭泣的時候，替我擦掉臉上的眼淚。


  “李小姐，像弘博這樣的人，他的身邊自然少不了親近他的女人，可是你知道嗎？”夏文錫說道這裏，目光忽然落在我的臉上，說：“他沒有談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戀愛，你是第一個，讓他想去親近的女人。”


  我，第一個。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麽方式讓他這麽在意，但是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有十分吸引他的地方，”夏文錫聳聳肩，說：“但是作為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新手，弘博的確是不合格的，原因在於，這麽多年，他都是用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出現的，這或許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因為工作的時間已經占了他生活的全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現在這樣一套為人處世的模式，所以在戀愛中，難免也會生搬硬套，給人強迫感和壓力感。”


  行為模式的確會影響一個人，更何況是趙弘博用了十多年的工作模式呢，我想我能理解夏文錫的意思。


  “李小姐，你能想象嗎？在你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弘博對任何一個人這麽在意過，”夏文錫扯了扯嘴角，說：“除了伯母之外，連我這個他交往的十多年的朋友，他也沒有跟我紅過臉，他很清楚做人的分寸，也懂得如何給他人提供便利，所以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對李小姐做出那些……”


  “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要袒護我朋友的錯誤，而是我覺得，一個懂得分寸的人，忽然變得那樣咄咄逼人，大概是因為，對這個人太在乎了吧。”夏文錫著急的解釋，說：“而且人都會犯錯誤不是嗎？如果李小姐當初給弘博一句解釋，我想很多問題也是可以避免的。”


  是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李小姐，我跟你說這麽多，並不是讓人看在誰的麵子上再給弘博一次機會，而是我知道，弘博的性格使然，喜歡把一些事情放在心裏，我跟你說這麽多，是想讓你對我這個朋友有更深層次的了解，”夏文錫繼續解釋，說：“我說了，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非常大，弘博之所以堅持不婚，也是跟這個有很大的原因的，不過我想這個原因還是等他親口告訴你，希望會有這一天吧。”


  “夏醫生，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了解了這個存著秘密的趙弘博，也謝謝你在這無數個日日夜夜裏，沒有讓他一個人繼續孤單的前行。


  回到病房，看著躺在床上的趙弘博，隻見他眉頭緊蹙，一臉煩擾，耳邊是夏文錫方才說的那些話，心疼之感頓時更盛了，如果不是這樣仔細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這個男人，我都沒有發現，趙弘博最近的確是消瘦了許多。


  單親家庭，十幾歲就出來打工，這樣的一個他，是我從來沒不了解的他。


  “小蔓……”


  一聲呢喃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正準備應聲，這才發現，趙弘博並沒有醒來，而是處在夢境中，夢境裏，他喊了我的名字。


  “小蔓！”


  一聲驚恐在耳旁響起，夢境裏的趙弘博忽然從病床上坐起，動作太大，竟然掙開了手上的針頭，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目光對視，我慌張的開口，說：“你……你是做噩夢了嗎？”


  “嗯。”


  “先別動……”


  我小心翼翼的扶著趙弘博，立即按下呼叫器，片刻，護士就趕了進來，重新給趙弘博插上了針頭，等到病房裏隻剩下我跟趙弘博兩人時，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察覺到了那雙眸子一直緊盯著我，我抬眼看去，說：“你先在醫院休息吧，我得回去了，還有，別再喝酒了。”


  “嗯。”


  “那我……先走了。”


  “李孜蔓。”


  我剛轉過身去，就聽到趙弘博喊了我的名字，疑惑的轉過身來，四目相撞，我聽到他說：“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記下了，我……我會……試著讓你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