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鈞一發
晚飯時間很快到了。陸衍之因為還要回公司，所以先離開了。
姚景笑盈盈地端了一碗烏雞湯送到宋清曉手邊：“宋小姐，現在應該放心不少吧？這段時間你也沒好好吃過飯，我今天特意燉了烏雞湯，給你和孩子補補身子！”
“謝謝你。”連日來，宋清曉憔悴的臉上第一次綻放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雖然笑意依舊未及眼底，姚景卻樂滋滋地誇讚起來：“宋小姐笑起來真的很美！”
宋清曉不語，優雅地拿起了喝湯的瓷勺。她自小生在豪門，矜持穩重，隻有在爸爸和費夜鷹麵前，才會露出小女兒情態……可如今，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都不在她的身邊了。所有的風浪，都要她自己去扛了……
突然，一旁正在放著新聞節目的電視畫麵閃了閃，切進了直播間。主持人正襟危坐，麵色嚴肅：“下麵插播一條緊急消息……恒源集團董事長宋安國在羈押中突然心髒病發，當場死亡，現場找到了宋安國的遺書，承認了檢方的所有指控……”
什麽？！這條新聞如同晴天霹靂，宋清曉和姚景都愣住了。
“啪”一聲脆響，宋清曉手中的勺子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於此同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裏傳來，陸衍之氣喘籲籲地出現在病房門口。一見電視開著，他立刻衝姚景喊：“關電視！快！”
“來不及了……”姚景喃喃道，“陸先生，電視裏是騙人的吧？”
“是！是！都是假的！”陸衍之急忙順著姚景的話說下去。
他看了看怔在原地的宋清曉。她的側臉無風無浪，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似乎完全沒能理解主持人剛才說的話。
半晌，她青紫的嘴唇才動了動，用晦澀的聲音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爸爸……不在了？”
“宋小姐，你不要相信！”陸衍之急忙回答道。
“不用騙我了……我都聽到了……他認罪了……”宋清曉的剛剛恢複了一點元氣的眸子重新沉入了無邊的茫然和空洞中，“爸爸，我是個廢物，答應要救你，卻一點都沒有做到……”
“宋小姐，你要冷靜，事發突然，誰也沒料到，一定有疑點……”陸衍之一邊安慰著她，一邊伸出手想去扶她起來。
宋清曉卻做了個阻擋的動作：“噓！別說話！”
她站起來，悠悠轉到窗前，推開窗，夜風夾著悶熱的潮氣撲麵而來，天邊翻滾著濃烈的烏雲。
大雨將至。
風將宋清曉鬆鬆挽起的發髻吹散，披散的黑發在風中起伏，包裹著她纖細枯瘦的身軀，讓她像一隻折翼的蝴蝶，在風中無助地瑟縮。
“你們聽到了嗎？”她問身後的姚景和陸衍之。
“宋小姐，你先回來……”姚景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她緩緩靠近宋清曉，想要把她拉離窗邊。
出乎意料，宋清曉的臉上沒有想象中的淒婉和悲痛欲絕。她的雙眼依舊空洞無神，臉上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滿足地望著天空：“爸爸來了，他說他很想我，他要帶我回我們老宅的花園，去找媽媽……”
話音未落，她雙手突然撐住窗欞發力，縱身一躍，在喧囂的狂風中，像一隻受傷的飛鳥般，自半空中極速墜落！
“不！”姚景尖叫一聲，衝上去想要抓住宋清曉。
但陸衍之比她更快一步。隻見一道黑色的閃電掠過，陸衍之趴在窗邊，大半個身子懸在空中，努力伸出手，堪堪拉住了宋清曉的手腕！但饒是陸衍之努力穩住身體，宋清曉下墜的極大慣性也還是帶著重心不穩的陸衍之翻出了窗戶，兩個人一起向下墜去！
在姚景的驚叫聲中，千鈞一發之際，陸衍之反手扣住窗欞。兩個人的身體在半空中繼續下墜了一段，終於頓住，但情形依舊危險——陸衍之隻剩手指還努力扣在窗欞邊緣！
“姚景！趕緊去叫人！”陸衍之咬著牙努力喊道。
“好！好！”隨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姚景跑遠了。
“我說……你何必廢了這麽大力氣救我呢？我這種人，不值得的……隻要鬆開我，你就可以上去了……”獵獵風中，傳來宋清曉空洞而冰冷的聲音。
“你說什麽話！活下去才有希望啊！”陸衍之急忙道。
“可是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了……”宋清曉伸出手，一根一根掰開陸衍之拽著她的手指。她的身體又向下猛地一墜，陸衍之趕緊用更大的力氣拉住她！
“聽著，宋清曉，我能弄到你爸爸的遺書，我們可以去對比筆跡！”陸衍之衝口而出。
“難道我還能帶著一個‘罪犯’的遺書去痕跡鑒定中心嗎？”
“可是我們有你啊，你比誰都了解你爸爸，一定能找出疑點！隻有你活著，才能替他翻案！”陸衍之感到自己的力氣正在漸漸消失，宋清曉的手正在緩緩從他手中滑落，“難道，連你都不相信你爸爸是無辜的了嗎？”
“我當然相信！”在說這句話時，宋清曉猛地揚起了頭，陸衍之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光華。
“那麽就活下去！你死了，你爸爸就真的是罪人了！親者痛、仇者快，你真的想看到這種事發生嗎？！”陸衍之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喊道。姚景怎麽還不回來！
陸衍之的話仿佛一道光芒，穿透了宋清曉腦中混沌一片的黑暗：是啊，連她都死了，誰還能還爸爸一個清白？！
“讓我上去……”她喃喃道，但已經來不及了——在冰冷的夜風、極度緊張的精神和長時間懸吊窗外的幾重壓力下，陸衍之終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拉著宋清曉的手一滑，宋清曉立即在風中墜落下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