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李雪顏今年想去北京過年，打算去看看那對老夫妻。李雪顏去北京，那他們一家子，肯定都是要去北京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殺去北京，到趙老爺子那裏過年。大概因為李雪顏是他們這一輩第一個孩子，不管到哪裏，都是最受寵愛的。趙老爺子看到她的時候，也是拉著她的手，一直看著她。在這一年裏，李雪顏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趙老爺子雖然不全知道，但也知道了個大概。感情上經曆了變故，身體遭受了創傷。這個從小被大家疼愛著的小公主，老爺子的心頭肉，被外人這麽欺負，老爺子是咽不下這口氣的。雖然程愷弋他們已經替李雪顏出頭，讓孫敏如被判了十年。但老爺子還是覺得不解氣，他的小寶貝公主，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怎麽能讓那個女人隻是關十年呢？一輩子，當然要拿一輩子來抵。這是老爺子對李雪顏的偏愛，每個人，總是更加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別人傷了他的孩子，總是要為自家孩子抱不平的。
李雪顏看到老爺子這幅樣子，輕笑著說：“太公，我沒事了。這件事情，咱們就到此結束吧。不要再管別人的事情了。”老爺子年紀越大，越像個小孩子。聽到李雪顏這麽說，還很不高興地撇撇嘴，說：“太公也不能看著別人欺負你呀！”趙子墨和宋珺翊相互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換了訊息：“老爺子這是在賣萌？”“靠，賣萌可恥！”
這是自己的長輩，一直心疼著她，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李雪顏很感激家裏人的疼愛，太公的疼愛，她也照單全收。而別人家的長輩，她也是要去關心一下的。在過年的前兩天，她買了一些補品，照著那張紙上寫的地址，開車去了那對老夫妻的家裏。那天，北京下著很大的雪，街道兩旁，都是環衛工人掃過去的積雪。車子開得很慢，像李雪顏這種喜歡速度的人，在惡劣的天氣下，也隻能乖乖地緩速前進。
到兩位老人的家裏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這是一個有些年代的居民區了，想來，這兩位老人應該在這裏居住了很久了。不過這裏的環境還算不錯，在北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的住宅區，也是價格不菲的。小區的花園裏掛滿了紅色的燈籠，看起來很是喜慶。中國人嘛，對紅色總是有一種偏愛，每逢節日，或者喜慶的日子，都要拿紅色的物件來增添喜氣。當然，看起來也確實挺熱鬧，挺紅火的。中國的“紅色文化”，也算是一個標誌了吧？
李雪顏到兩位老人家家門口的時候，感覺卻跟樓下的情況並不一樣。這裏很是冷清，門上連一個“福”字都沒有，空蕩蕩的。這幾天看慣了貼有“福”字或者春聯的門，現在看到這樣幹淨的，反倒有些不適應了。李雪顏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她拿著紙條對照了一下，確實是2#703，沒有錯啊！她又去按了對麵那戶人家的門，那戶人家，倒是跟別人家一樣，不止貼了“福”字，旁邊還貼了兩條春聯，整個門都恨不得刷成紅色的了。
來開門的是一位老奶奶，李雪顏輕聲吻她：“老人家，我想請問一下，對麵703是劉爺爺劉奶奶的家吧？”那位老奶奶點頭，說：“是老劉兩口子。”李雪顏又問：“請問您知道他們去哪裏了嗎？我剛才按了門鈴沒人應啊！”那位老奶奶答：“老劉前陣子犯病的時候，從樓梯上滾下去，傷得很嚴重的，一直在醫院裏呢！劉嫂應該是在醫院照顧老劉呢！”李雪顏一驚，從樓梯上滾下去了？劉爺爺這麽大年紀，可大可小的啊！忙問：“那您知道他們在哪個醫院嗎？我想去看看他們。”老奶奶搖搖頭，又對著屋裏喊：“老頭子，你知道老劉住在哪個醫院嗎？”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老爺爺，也搖頭，說：“不知道，劉嫂這幾天都沒回來！”老奶奶就滿臉遺憾地看著李雪顏，說：“哎喲，我們真的不知道，姑娘，你要不然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看。”李雪顏這才想起來，劉奶奶有留手機號給她。
打了個電話給劉奶奶，問了醫院的地址，李雪顏就趕緊又開車過去了。這次，她也顧不得路上滑不滑了，很快開到了醫院。她很擔心劉爺爺的情況，老人家是摔不得的，要是劉爺爺出了點什麽事情，劉奶奶可要怎麽辦呀？
李雪顏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的事情了。她也顧不得吃飯，就往病房去了。劉爺爺以前是搞科研的，享受國家的特殊待遇，住的是單人幹部病房。病房的門沒關嚴實，李雪顏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劉奶奶背對著她坐著，端著一碗飯，一勺一勺地為劉爺爺吃飯。劉爺爺躺在病床上，脖頸間係了一個圍嘴，劉奶奶的勺子放到他嘴邊，他就張開嘴巴。他的手和身體的其他地方，好像都不受他自己控製了。李雪顏微微皺眉，想著可能是傷到骨頭了。老人家的骨頭本來就脆，經不起摔的。
她敲了敲門，劉奶奶回頭，看到是李雪顏，忙站起來，迎她進了病房。李雪顏把一些補品放到桌上，低聲問劉奶奶：“奶奶，這是怎麽了？我聽您鄰居說，爺爺摔了一跤。”劉奶奶拉著她坐下，說：“從馬爾代夫回來，老頭子就不大好了。記性越來越差，現在已經不記得我了。醫生說，我因為他的心願了了，他沒什麽心理負擔了。以前，是因為他一直惦記著我，苦苦撐著，才會看著不錯的。就前兩天，我出門去買菜，老頭子一個人在家。不知道是要出去幹什麽，自己下樓的時候，走的樓梯，從樓梯上麵摔下來，腳上的骨頭斷了，手也骨折了。現在隻能躺在床上，我喂他吃飯，伺候他的生活了。”
李雪顏我這劉奶奶的手，輕聲安慰道：“爺爺會好起來的。奶奶，您自己也要注意身體。”看望病人的時候，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那麽幾句。真正受苦的，是病人和病人家屬。來看望病人的人，也不可能去替病人同，替家屬負擔病人的生活。
李雪顏坐在旁邊，看著劉奶奶給劉爺爺喂飯吃。劉爺爺看著劉奶奶，突然問她：“小姑娘，你是誰呀？”劉奶奶很有耐心，好像已經習慣了劉爺爺的這些無厘頭的問話，答：“我是你老婆，還能是誰呀！你別鬧，先把飯吃了。”說著，又喂了一勺飯到劉爺爺的嘴邊。劉爺爺就說：“你怎麽能是我老婆呢！我還是單身的好不好？不過我有對象的，是隔壁科室的張麗麗，你認不認識啊！哦，對了，麗麗呢？怎麽沒見到她？”劉奶奶拿紙巾給劉爺爺擦嘴，說：“我就是張麗麗。你這個老頭子，是不是嫌我老了，長的不好看了！”劉爺爺忙說：“你怎麽能是麗麗呢？我不認得誰都可能，還能不認得麗麗啊！我告訴你哦，小姑娘，我跟麗麗是要結婚的。你不要這個樣子，我不能對不起麗麗的。你趕緊走吧，等麗麗來了，她看到你要不開心的。”然後，一抬頭，劉爺爺看到李雪顏，就說：“麗麗啊，你來了呀！我跟你說呀，這個女人我也不知道是誰，你不要誤會我哦！”李雪顏茫然地看向劉奶奶，劉奶奶拍了拍劉爺爺的手臂，嗔道：“你這個糟老頭子，是不是嫌棄我長的老了？看到人家雪顏長得好看，就吧人家認錯是我，想吃豆腐啊，是不是？”
劉爺爺認定了李雪顏是張麗麗，非要拉著李雪顏，跟她解釋說不認識劉奶奶這個女人。劉奶奶怎麽說，劉爺爺都說不認識她，叫她死了這條心，不要來勾搭他。劉奶奶很無奈地看著劉爺爺，說：“老頭子，別鬧了，先把飯吃了。”劉爺爺雖然鬧著，但好歹還是把飯給吃了。李雪顏被他拉著，就隻能陪著坐在旁邊，看著劉奶奶一勺一勺地喂劉爺爺吃飯。
劉爺爺吃完飯就睡下了。李雪顏陪著劉奶奶說話，劉奶奶說：“老頭子最近總是這個樣子，有時候也會把護士認錯是我。卻總是說他不認識我。不過還好，他有時候也是認得我的，腦子清楚的時候，還會拉著我，跟我說要帶我去歐洲旅遊。能保住他這條命，做什麽都是值得的。”劉奶奶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劉爺爺，眼底是深深的眷戀。
李雪顏低聲問她：“奶奶，爺爺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吧？醫生怎麽說的。”劉奶奶擺擺手，說：“沒什麽大事情，都是一些筋骨上的傷。住個把月吧，也就能出院了。還好老頭子沒事，要是老頭子走了，我一個人活著，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過了。”劉奶奶歎了口氣，垂著頭，滿臉的無奈。李雪顏就問她：“奶奶，您新年就準備在這裏過了嗎？”劉奶奶點點頭，說：“隻要跟老頭子在一塊兒，哪兒都行。”李雪顏又問：“奶奶，那您和爺爺沒有兄弟姐妹嗎？不跟他們一塊兒過年？”劉奶奶臉上有些唏噓，說：“有兄弟姐妹啊，怎麽沒有？隻不過，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哪裏顧得上我們呀！一直都是我跟老頭子相依為命的，習慣了，沒事兒！”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但劉奶奶臉上流露出來的悲戚，李雪顏還是看的很清楚的。她的心裏，一下子又被某種酸脹的情緒充斥著了。劉奶奶看劉爺爺的神情，深深地觸動了李雪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