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早晨八點半左右，S市某別墅區傳來一陣女人的尖叫聲。


  李雪顏趕到現場的時候，鄭旻修他們都已經到了，正在給別墅裏的兩個傭人，和一個還穿著睡袍的女人做筆錄。鄭旻修一邊帶著她去走到屍體那邊，一邊跟她說案情：“死者男性，周長勝，這個家的男主人，是一個鑽石商人。今天早上八點半左右，他的情*婦發現他死在了樓下的浴室裏。”李雪顏點點頭，看到浴室裏那具屍體。光著上身，胸前中刀，右手搭在洗手台上。李雪顏問鄭旻修：“法證到了沒有？”


  正說著，就有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跟他們點頭表示打招呼。李雪顏指著男人搭在洗手台上的手，說：“我懷疑死者在死之前跟凶手糾纏過，右手抓住了凶手的某個部位，被凶手推開，才呈現現在的姿勢的。他右手的指甲裏，可能有死者身上的纖維或者皮屑。”那名法證人員向她點點頭，然後就蹲在，在死者的右手指甲上采集樣品。


  李雪顏蹲下開始做初步的驗屍，林懿希在旁邊做筆記。“死者，男性，42歲到45歲，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之間，死因是胸部中刀。”李雪顏站起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穿著睡袍的女人走到樓上去換衣服。她也沒有多想，跟鄭旻修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林懿希坐在車裏，臉上有些疑惑。李雪顏問她：“你怎麽了？對案情有什麽想法嗎？”，林懿希搖頭，說：“我好像認識死者的那個情婦。好像是我中學的學姐，我們以前一起在學生會做過事情。聽說她的爸爸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她是跟著她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的。她比我大一屆，畢業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了。沒想到，居然會做別人的情婦。”李雪顏轉了個彎，說：“別人的事情，你不知道，所以也不要對別人的生活提出意見。不過，如果你覺得你的資料對這件案子有幫助的話，可以跟鄭隊長說。畢竟死者身邊的每個人，都可能是破案的關鍵。”林懿希點點頭，說：“我其實隻是覺得她做了別人的情婦，有點可惜。她成績很好的，做事也很認真。我以為她以後可能會像我表哥那樣，做一個很出色的律師，或者是別的方麵很厲害的人。”李雪顏側頭看著她笑了笑，這個小女孩兒，思想倒是跟程雪漫一樣簡單。


  死者的死因並沒有可疑，解剖之後，也沒有發現別的線索。不過法證那邊，倒是真的在死者的指甲裏找到了一些纖維，說是冰絲的纖維。李雪顏想了想，說：“那天我看到他的那個情*婦身上穿的睡衣，應該就是冰絲的。”鄭旻修回想了一下，對法證說：“我現在陪你們去取證。”臨走前，對李雪顏抿嘴一笑，說：“又幫了我一次哦，晚上一起吃飯？”李雪顏輕輕一笑，說：“你有時間再說吧。”鄭旻修點點頭，李雪顏不是個粘人的人，他早就知道了。


  死者的情婦叫孫敏如，確實是林懿希的那個學姐。她那天穿著的那件睡衣上的纖維，跟在死者的指甲裏找到的纖維是完全吻合的。這些纖維，是凶手留在死者身上唯一的線索。而且，李雪顏推斷死者是死亡時間是在晚上的十點到十二點。家裏的兩個傭人，一個那天下午因為孩子生病，回家去了。另外一個在晚上九點半左右，被死者的情婦叫去市中心的一家蛋糕點買提拉米蘇。因為這個傭人經常會去那邊為主人買蛋糕，所以店員認識她，警方已經去確認過了，那晚這位傭人到那家店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從那裏回到別墅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也就是說，她回到家裏的時候，最早也已經十一點半了。而傭人說她在蛋糕店附近看到有賣豆腐花的，就買了兩碗，跟送她來的司機一起坐在那裏吃完才回去的。那個司機也證實了她的說法，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12點10分了，那個傭人還說怕太太會罵她，在外麵徘徊了將近五分鍾，才敢進門。她回去的時候，太太已經睡了，她就把蛋糕放到冰箱裏，自己也去睡覺了。警方也確實在冰箱裏看到了那塊蛋糕。


  而孫敏如則說，她那天叫傭人陳嫂去買蛋糕，然後在房間敷麵膜，弄完之後困了，她就睡覺了。她睡覺的時候，死者還沒有回來，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在案發的時候，她沒有時間證人可以證明她真的在睡覺，而且據警方現在查到的事情來看，案發現場在案發的那段時間，隻有孫敏如和死者在。又在死者的指甲裏找到了孫敏如的衣物纖維，可以證明死者在死之前，有接觸過孫敏如。被人觸碰，甚至讓她衣服上的纖維進入了死者的指甲裏，動作應該不小，就算睡著了，也會有感覺的。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孫敏如，而她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無辜的。一個女人，先是親眼見到自己枕邊的男人死在家裏，然後又被警方認定是凶手。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她有些崩潰，在審訊室裏就哭了出來。警察都是一些男人，哪兒招架得了女人的眼淚啊，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林懿希知道警方懷疑是孫敏如殺了周長勝，就來拜托李雪顏，想要跟孫敏如聊聊。她這麽善良的孩子，不相信自己認識的人，會是殺人凶手。李雪顏沒辦法，隻能帶著她來找鄭旻修。她知道這樣不合規矩，但是林懿希哭得慘兮兮的，她又有些不忍心。


  鄭旻修正不知道拿裏麵那個哭得不肯停下來的女人怎麽辦呢，李雪顏帶著林懿希過來的時候，鄭旻修拉著林懿希說：“你現在就是我們重案組的救星啊！”趕緊讓林懿希去安慰孫敏如。李雪顏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好笑地說：“女人的眼淚果然是最好的武器，連鄭隊長都敗下陣來了。”鄭旻修無奈地說：“雪顏，我都快被那個女人弄瘋了。明明她現在是嫌疑人，可是我們一群警*察，居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李雪顏笑著說：“英雄氣短啊！”


  鄭旻修問李雪顏要不要一起進去看看，李雪顏忙擺手，說：“我最討厭看到女人哭了。我回去了，你慢慢對著這個哭得你陣腳大亂的嫌疑人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鄭旻修進審訊室的時候，林懿希正抱著孫敏如，聽她哭訴自己的悲慘命運呢！手下的人告訴他，這個女人把她自己的身世跟祥林嫂一樣說了個遍了。什麽四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出車禍去世了，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高三的時候爺爺也去世了。奶奶身體不好，不能供她上大學。她出去打工的時候，認識了周長勝，然後就做了他的情婦。


  鄭旻修摸摸鼻子，慶幸自己剛才在外麵跟李雪顏說了會兒話，錯過了這麽瘮人的一段自白。林懿希也是淚眼婆娑的，看著鄭旻修，說：“鄭隊長，我相信我學姐不會殺人的，你們一定要查清楚，還她一個公道呀！”鄭旻修點點頭，說：“如果她真的沒有殺人的話，我們是不會讓她受冤枉的。我們也不會讓凶手逍遙法外。”


  說實話，他對這個案子也持保留態度。畢竟這個案子的線索太少了，他們隻是憑了那條纖維，才懷疑是孫敏如殺了死者的。可是，其實那條纖維，隻能說明孫敏如在死者死之前跟他有過接觸，並不能直接證明孫敏如殺了周長勝。而且，他們也沒辦法證明，在案發時間，真的隻有周長勝跟孫敏如兩個人在案發現場。疑點利益歸於被告，他們不一定能告得了她。


  孫敏如睜著她淚汪汪的眼睛，看著鄭旻修，哽咽著說：“警官，我真的沒有殺長勝。我那天有點不大舒服，吃了藥，睡得昏昏沉沉的，真的不知道長勝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而且，長勝對我那麽好，我怎麽可能會殺了他呢？殺了他，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的，我沒有殺人動機。警官，你們一定要查清楚啊！”


  鄭旻修有些尷尬，被一個女人哭著訴求，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隻能說：“放心吧，如果你真的沒做過，我們會證明你是無辜的。我們警*察是不會讓無辜的人被冤枉的。”說完就逃出了審訊室。下屬跟出來，開玩笑道：“頭兒，我剛才還以為你是在拍警訊呢！‘我們警*察是不會讓無辜的人被冤枉的’！哈哈，頭兒，你不知道你自己剛才那個樣子有多好笑，整個人都僵硬的！”鄭旻修拿起口供記錄本就往他腦袋上砸，說：“做事了啊！現在破案了嗎？”


  女人哪，一哭二鬧三上吊，亙古不變的三招！幸好李雪顏不是那種會做這些事情的無知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