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肖然看著外麵的路,越來越熟悉。即使外麵的建築物有很多都已經改變了,但她依然還是認得出來,這條路是通向哪裏的。以前,她走這條路的次數,比經過她家小區門口的次數都多。隻是,五年沒走了,她的心裏,還有一點怪怪的感覺,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有些別扭。
車子停在了那棟別墅的門口,李肖然抱著李雪顏下車。五年沒過來了,再次來這裏,還帶著李雪顏,這讓李肖然覺得,可能會是又一個有曆史性跨越意義的時刻。程愷弋握住李肖然的手,柔聲說:“走吧,回家了!”李肖然縮縮脖子,跟他一起往裏麵走。
程愷弋一邊開門,一邊說:“鎖沒換,還是那把鑰匙。”李肖然縮縮脖子,弱弱地說:“可是我已經把鑰匙丟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丟的,反正就是不見了。”她丟鑰匙的本事,跟她吃東西的本事差不多,在G市的時候,她還有過沒鑰匙開門,然後找人撬鎖的經曆。把五年前的鑰匙弄丟了,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程愷弋也指望她能像別的女孩子那樣,就算分手了,也能把前男友家的鑰匙好好地保存著。所以,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說:“待會兒把後備鑰匙拿好了!”李肖然點點頭,對李雪顏說:“顏顏,你幫我收著。”不能丟的東西,還是給李雪顏保存比較安全。
玄關處有小孩子的拖鞋,李肖然看向程愷弋,程愷弋很坦然地說:“我叫人送過來的。”李肖然“哦”了一聲,垂頭看正乖乖換鞋的李雪顏。這丫頭又不好意思了,看來,李雪顏跟程愷弋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父女之間的互動,很明顯是程愷弋占了上風。“不好意思”這四個字,程愷弋幾乎是不會有的,而李雪顏,很可惜,偶爾還是有的。
家裏的布置幾乎沒有改變,李肖然以前住的那個房間,連窗台上的那棵仙人球都還好好地擺放在原來的地方。整個房間都收拾得很幹淨,看來蓮姐經常會來打掃這裏。李肖然躺在床上,笑嘻嘻地看著程愷弋,對他伸手,說:“程愷弋,你是不是經常會進來?”程愷弋把她抱起來,摟在自己懷裏,輕輕蹭她額頭上的幾縷劉海,說:“你猜啊!”李肖然就摟著他的脖子,仰著頭傻笑,說:“我猜你肯定經常進來,你想我的時候,就會到這裏來,對不對?”程愷弋點頭,誇讚道:“真聰明!”李肖然就笑得更傻了。
李雪顏塔拉著拖鞋往外麵走,李肖然喊住她:“顏顏,你幹嘛去啊?”李雪顏頭也沒回地說:“你們幹的事情少兒不宜,我下去看電視,你們慢慢培養感情!”李肖然就又嚷嚷道:“那你幫我們把門關上呀!”李雪顏就很無奈地回來,再幫他們把門給關上了。
程愷弋摟著李肖然的腰,說:“顏顏倒是很懂事!”這麽識相,不破壞爸爸媽媽調情的孩子,真是難得!李肖然這種護犢的人,最喜歡聽到別人誇獎李雪顏了,聽了程愷弋的話,就很得意地笑,說:“那當然,我養的小孩,當然懂事啦!”李雪顏一直是李肖然的驕傲,她這輩子最得意的,最成功的,就是養了個這麽聰明的女兒!
程愷弋親了親她的鼻尖,低聲問她:“你一個人帶著顏顏,是不是很辛苦?”李肖然拱拱鼻子,說:“還好,顏顏很乖的。人家小孩子晚上都會哭的,顏顏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尿尿都很少,一塊尿不濕就搞定了!”李雪顏真的是個很好帶的孩子,吃東西也不挑食,一歲多的時候就會自己吃飯,不用她喂了。李肖然真的沒怎麽為李雪顏操心,甚至現在,有很多事情,李雪顏都會替她做好了。她上班的時候,也都是李雪顏負責叫她起床的。這個鬧鍾盡職盡責,還永遠都不會罷工。
李肖然真的不覺得有多辛苦,可是程愷弋卻還是心疼。想到她一個人帶著李雪顏生活了四年,想著她懷孕的時候,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他也不在她身邊,他就心疼得要死。程愷弋伸手捧起李肖然的臉,親吻了她的嘴唇,所有的疼惜,都在那個吻裏。“你生顏顏的時候,有沒有很痛?”程愷弋的聲音很低,就在李肖然的嘴邊說的,呼出來的氣,弄得李肖然臉上有些癢。她伸手去抓臉,一邊說:“痛啊,當然痛啊!不過還好我聰明,住在醫院附近,打了個電話就好。”李肖然覺得程愷弋問這個問題實在不符合程愷弋的智商,生孩子哪兒有不痛的,就算剖腹產,也還是會痛的好不好?
程愷弋心疼地看著李肖然,這個小笨蛋,平時在桌角上磕一下,就疼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那個時候,她一個人生孩子,疼得死去活來的,卻也沒有人去心疼她。程愷弋恨自己當時為什麽不追查下去,為了那可惡的自尊,讓她一個人經曆了那麽多難關。李肖然這才看到程愷弋臉上和眼底的心疼,就咧著嘴笑,說:“程愷弋,你心疼啦?”程愷弋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現在心裏除了對她的疼惜之外,就是對自己的懊惱。五年前,他真的該動用所有的關係,去查她的下落,不管怎麽樣,都把她牢牢地拴在他身邊,不該讓她一個人在外麵的。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了。”程愷弋抱著李肖然,在她耳邊說道。李肖然摟著他的腰,“嗯”了一聲,說:“我也不會再離開你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的時候,晚上睡覺有多害怕,我總覺得會有鬼從衣櫃裏爬出來,或者有人溜門撬鎖,偷溜進來,把我的錢全部搶走,再把我先奸後殺了。”李肖然在G市的時候,大概真的有點迫害妄想症,在進家門的時候,總是要先開燈,確定家裏沒別人,才進去的。她的床頭櫃裏,一直放著一把鐵榔頭,隨時準備敲闖進她房間的人的頭。
程愷弋親了親她的耳垂,說:“以後就不用害怕了,我陪你睡。”李肖然翻著白眼想了想,說:“程愷弋,是我陪你睡吧?明明一直是你上我的,不要說得我好像是嫖牛郎的女漢子,好不好?”程愷弋輕笑,微微送開她,屈起食指和中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扣,說:“就算你是嫖客,我也不想當牛郎!”李肖然就晃著腦袋,故意鬧他,說:“小樣兒長得這麽俊,不做牛郎可惜了。你跟著媽媽混,鐵定讓你當頭牌。”她學著電視裏老鴇的樣子,伸手去挑起程愷弋的下巴,笑得很是奸詐。程愷弋挑眉,說:“我當了頭牌,你怎麽辦?”李肖然就得意地說:“我就是頭牌唯一的入幕之賓啊!”說完,還十分囂張地仰著頭笑,跟周星馳的笑聲一模一樣。程愷弋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柔軟得恨不得化成一灘水了。不管過去多長的時間,他的然然還是一個愛笑愛鬧的孩子,即使已經當了媽媽,可是在他眼裏,依舊是以前那個小丫頭,讓他疼到心坎兒裏去的小丫頭。
程愷弋抱著李肖然坐在窗台上,李肖然垂著小腦袋,把玩著程愷弋的手。程愷弋則是側頭,一直專心地看著她。經曆了過去五年的分離,現在能這樣坐在一起,隻是安靜地抱彼此,他們都覺得很難得,也很珍惜了。程愷弋親了親她的臉頰,問她:“然然,你準備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你的父母,還有,跟我去北京?你拖了五年了,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你賴不掉了!”李肖然一驚,抬起頭來,顴骨撞到程愷弋的下巴,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程愷弋也沒好到哪裏去,捂著下巴,聲討道:“然然,就算不想見家長,你也不用謀殺親夫吧?”李肖然帶著哭腔,說:“要不是你突然說這麽嚇人的話題,我能抬頭嘛!”程愷弋隻能伸手給她揉臉,說:“好好,是我不對!那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見家長呢?顏顏已經四歲了,你不是到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做好準備吧?”她連女兒都敢生了,怎麽見個家長,就嚇成這樣呢?
李肖然心虛地撓著脖子,說:“那個,我,你再給我點時間,讓我緩緩嘛!哪兒有這麽快的,我昨天才跟你和好,你就要我見家長,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沒那麽好的呀!”程愷弋就知道這個小丫頭不會利落地答應的。她對見家長,一直有很嚴重的恐懼心理,而且,時間越長,她好像也越害怕了。程愷弋挑眉,說:“然然,現在你有顏顏這張王牌在,咱們女兒都生了,你還怕我媽媽做什麽呢?你爸爸媽媽那裏就更沒什麽可怕的,他們已經接受了顏顏,也就是接受了你有個男人的事情,把顏顏的爸爸帶回去見他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以前或許有擔心的,可是現在他們有李雪顏在,已經是分不開的了,就算是雙方的家長,應該也沒什麽可反對的了。他不知道李肖然到底還在怕些什麽。
李肖然卻還是沒那個勇氣,摟著程愷弋的脖子,開始耍賴,說:“昂昂,你給我點時間嘛!而且,顏顏才剛剛有了個爸爸,還沒適應好呢,就又要冒出來一個奶奶,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萬一有個什麽心理陰影就不好了!”沒錯!她現在有李雪顏這張王牌在手,什麽事情都能拿李雪顏當借口!程愷弋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額頭,說:“就會胡說!好了,我不逼你,不過,這是早晚要麵對的事情,早死早超生。”李肖然摸摸鼻子,垂頭喪氣地說:“那也要等我先找好墓地再死嘛!”這事兒還真是早晚都得做的,李肖然重重地歎了口氣,為了不久的將來,她要麵對的來自她家老佛爺和老李同誌的壓力,還有程愷弋他們家人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