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阿芊出事之後，李肖然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麽好，再加上快畢業了，又要找工作，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她自己也沒時間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到底是怎麽回事，心裏一直都很慌張，卻找不到地方可以把這種情緒舒緩出來。隻能一味地壓抑，在麵對程愷弋的時候，依舊要像平時一樣，不想讓他擔心。也許這就是人長大之後，所必須接受的考驗吧！

  李肖然前陣子跟著同學一起去參加了招聘會，把簡曆像仙女散花似的，幾乎每個參加招聘會的公司她都交了一份。前幾天有家在G市的軟件公司打電話給她，想約她麵試。李肖然本來不想去的，她的家在S市，程愷弋也在S市，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在這裏，她怎麽可能離開這裏，到別的地反去工作呢？可是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讓她改變了主意。


  例假遲來這種事情，像李肖然這樣的女孩子經常會發生，因為生活作息不規律，飲食不健康，很多因素都會導致例假紊亂。可是整整遲了一個多月，事情就搞大了。李肖然再迷糊，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是不對的。可是她不敢跟別人說，她害怕。想起阿芊臨死前的樣子，想起第一次見到阿芊時的樣子，想起阿芊寫的那封遺書，還有那天在醫院，孫朗軒的媽媽說的那些話，李肖然就覺得很害怕。她不要變成像阿芊那樣！

  偷偷買了驗孕棒，也不敢在程愷弋那裏驗，更加不敢回家去，隻能躲在學校的廁所裏，偷偷地檢驗。在等待結果的過程中，李肖然的心裏七上八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是什麽樣的結果，如果隻是虛驚一場，那所有的問題就都不存在了，她還可以跟程愷弋像以前一樣。可是，如果真的有了呢？李肖然知道，自己肯定是舍不得不要的，這個孩子，雖然還隻是一些細胞組織，但也是一條生命，也有權利生存下來。而且，這是她跟程愷弋的孩子，她更加舍不得。可是，阿芊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因為孩子，第一次，她被自己心愛的男人毆打，導致流產。第二次，是被心愛男人的媽媽拉去做人流。門不當戶不對，身份地位的懸殊，讓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都成了奢望。李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阿芊那樣，承受得了這些東西。可是她現在好像能體會阿芊的感覺了，那種無力，但是又很想保護著自己孩子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結果，讓李肖然的心情更加沉重。她現在，承擔著另外一條生命，有一個生命，是依附著她存活下來的。而很可能，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她現在的生活，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至少，她跟程愷弋，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程愷弋像往常一樣來接她吃飯，李肖然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那麽明顯，依舊對他笑嘻嘻的。可是，程愷弋是那麽了解她，一眼就看出了她有心事。揉揉她的頭發，問她：“怎麽了？”李肖然嘟起嘴，無奈地歎了口氣，說：“程愷弋，我的畢業論文好麻煩啊！還要弄畢業答辯！就剩下兩個星期了！好趕啊！”程愷弋就把她摟進懷裏，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那怎麽辦呢？晚上我幫你看看，好不好？”李肖然點點頭，親了親程愷弋的臉，說：“程愷弋，你最好了！”也許，再過不久，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甜蜜了，李肖然心裏酸酸澀澀的，她不想聽到程愷弋跟她說去打胎這樣的話，更加不想跟程愷弋弄成像阿芊和孫朗軒那樣。她還是沒有勇氣，把孩子的事情告訴程愷弋。


  想了兩天，李肖然瞞著所有人，打電話給G市那邊的公司，跟他們約了時間麵試，並且，做好了一畢業就去G市的準備。她一方麵想要在這段時間跟程愷弋好好在一起，度過最後的幾天。可是她又害怕，怕程愷弋會發現她身體的異常，會看出什麽來，所以，隻能一次次地逃避他，最後甚至躲回了家，不再見程愷弋。


  畢業的事情，準備起來很麻煩，可是時間卻過得很快。兩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李肖然很快就迎來了她大學的最後一天。照理說，李肖然畢業，程愷弋是一定會出席的。這是李肖然人生中很重要的時刻，他怎麽可能錯過。可是李肖然的家人都會來學校，程愷弋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跟李肖然說上話，更別說是跟他一起合影了。看著李肖然被家人同學圍著，程愷弋心裏有些不舒服。他被完全隔絕在她的生活之外了，她的家裏人，她的朋友，都跟他，沒有任何交集。他很想融入到那個圈子裏去，可是李肖然，從來都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她一直都是把她藏起來的，以前沒有這樣的場合，所以程愷弋也並沒有這麽清晰地感覺到她對他的抗拒。程愷弋站在樹蔭下，看著陽光下笑得燦爛的李肖然。這個丫頭，一直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疼著的，他的一切，他都願意跟她分享。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也是這樣對待他的。可是現在，他才清楚地發現，她對他，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她的很多東西，她都依舊自己藏起來，他連染指的機會都沒有。大概是周圍的氣氛太好，所有人的笑容都太燦爛了。顯得程愷弋更加的落寞和陰暗，他在想，到底李肖然，是不是真的有他想象中那麽愛他？到底她對他，是什麽樣的感覺，又是怎麽理解處理他們的這段感情？


  李肖然看到了程愷弋，她一直都在留意著他那邊的狀況，她知道，他今天一定會來的。可是，她已經答應老佛爺，會跟程愷弋一刀兩斷，不再聯係的，所以，她現在不能去找他，不能跟他站在一起。其實，她心裏是很想到他身邊去的，很想抱著他，讓他也緊緊地抱住她。還有兩天，她就要離開了，在離開前，她一分鍾，一秒鍾都不想跟他分開。可是不能啊，她的生活，以後注定不會有他了，她又怎麽能，再讓他進來呢？李肖然以前跟程愷弋說過，對她來說，沒有人比他更重要了，她不會為了任何人而離開他。可是，現在，李肖然卻食言了，因為她為了寶寶，要離開程愷弋了。她很抱歉，可是，現在在她眼前的，隻有這一條路，她隻能一條道走到黑。這條路上，除了寶寶，沒有人陪著她。以後，這個孩子，會是她生活的重心，會是一直陪著她的那個人。


  畢業典禮的那天，李肖然跟同學們一起吃散夥飯，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抱在一起哭。趙萌萌和鄧媛媛也喝了不少酒，雖然李肖然沒喝酒，可心情跟她們是一樣的。鄧媛媛明天就要回W市了，以後，她們三個就不能像以前一樣整天混在一起了。隻是，這裏沒有人知道，李肖然後天也要離開S市了，而且去的是比W市更遠的G市。李肖然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去G市的事情。


  鄧媛媛揉著李肖然的臉，哽咽著說：“肖然，雖然你總是有異性沒人性，有了程愷弋之後，就很少跟我們一起玩了。可是，你還是我們的好姐妹，以後，你跟程愷弋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等到你結婚了，我就過來給你當伴娘！”李肖然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抱著鄧媛媛，嗚咽著說：“媛媛，我會很想你很想你的！”趙萌萌抱住她們兩個，也哭著說：“我們一直都會是最好的朋友，永遠都是！”李肖然對趙萌萌說：“萌萌，我也會很想你，很想你的！”趙萌萌和鄧媛媛就都笑了起來，指著她說：“肖然，你喝醉了！你跟萌萌一起在S市嘛，要見麵很容易的，打個電話約一下就可以啦！”李肖然抱住她們兩個，沒有再說話。


  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卻又不肯散場，大家一起找了間KTV，準備繼續瘋狂。李肖然卻再也待不下去了，她現在，隻想回到程愷弋身邊，抱住他，緊緊地抱住他。打電話給程愷弋，程愷弋很快就過來接她。李肖然的眼睛已經又紅又腫了，看到程愷弋，心裏更加難受，飛撲進他懷裏，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說：“程愷弋，程愷弋！”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卻隻能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因為她現在什麽都不能說。


  這是第一次，在程愷弋睡著之後，李肖然還醒著。看著程愷弋熟睡的臉，李肖然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在心裏說：“寶寶，這個就是爸爸，一定要記住了，這是爸爸！”她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程愷弋。她舍不得把視線離開他，想把他的樣子，牢牢地記在心裏。以後，他就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時隨地地陪在她身邊了。以後，她要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過孤單的日子了。李肖然不喜歡自己這樣多愁善感，可是，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隻能把所有的原因，都歸結在孕婦比較情緒化上。


  程愷弋送李肖然回家的時候，李肖然狠狠地抱住他，跟他舌吻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要把所有的吻，都在這一刻吻完一樣。程愷弋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麽。最後的最後，李肖然還是跟程愷弋說了“再見”，然後下了車。她一步三回頭地看他，眼裏，臉上，心裏，都是對他的留戀。她真的不想離開他，一點都不想。


  李肖然是一個人去飛機場的，早上四點的飛機，所有人都還在睡覺的時候，她一個人，坐上了飛機，沒有跟任何人道別。隻是留了一封信給老佛爺和老李同誌，告訴他們，她要出去闖闖，想在年輕的時候，多經曆一些事情。她想到了一切程愷弋可以找到她的途徑，所以，所有人，都被她瞞住了。就連她的家裏人，也是這樣。她不要讓程愷弋找到她。


  飛機緩緩起飛，看著越來越小的建築物，李肖然輕聲說：“程愷弋，再見！”手放在肚子上，這裏，有她以後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