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熬了一個多月，李肖然腳上的石膏終於可以拆了。這對李肖然來說，當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可以自己走動了，活動就不會受到程愷弋的製約了。去超市的時候，就可以自己想吃什麽，就拿什麽，不用讓程愷弋推著去了。她久別了的薯片兄弟，終於可以回歸她溫暖而又寬廣的懷抱了。
但這事兒，對程愷弋來說，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首先，李肖然腿好了之後，就可以自己走路了，不用他抱進抱出的了，那他就少了許多吃豆腐，揩油的機會。其次，李肖然腳瘸了的時候，都那麽多鬼主意，不肯安分。要是腿腳好了，她還不直接上房揭瓦？最重要的是，他原來把李肖然接到他家裏住，是說她腿腳不方便，住在學校會很麻煩的。現在她腳好了，要是她要回學校住，那他也沒什麽理由攔她了。
李肖然掰著手指頭算日子，去醫院拆石膏前幾天，就一直在跟程愷弋念叨，她該去拆石膏了，她的腿快好了。程愷弋每次都隻能若無其事地叫她不要太興奮，最後幾天也還是要注意點。李肖然就豎起三根手指頭，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會乖乖的，不會再受傷。
李肖然的興奮之情，不隻對程愷弋表達了，趙子墨和宋珺翊，一個也沒錯過。連家裏的傭人，她也每天都笑眯眯地跟人家說：“蓮姐，我的腿快好了，我馬上就不用杵拐杖，不用坐輪椅了！”傭人是個善良樸實的人，每次都是同樣笑著對她說：“那就恭喜小姐了。終於要好了，這一個多月給憋壞了吧？”
不同於傭人蓮姐的善良，趙子墨和宋珺翊這兩個人品有問題的人，都是用調侃，戲謔的眼神看程愷弋，然後說：“哎呀，那就不用老大抱來抱去的了。”每次他們這麽說的時候，程愷弋的臉色都會黑下來。李肖然卻很沒眼力見兒地依舊得瑟，說：“是呀，我可以自己走了！”說著，還要趴到程愷弋身上，笑嘻嘻地說：“程愷弋，你就可以省很多力氣啦！高興吧？”程愷弋冷著臉，卻還要裝出高興的樣子，說：“嗯！”每次看到程愷弋這種憋屈的臉，趙子墨和宋珺翊都忍不住笑，抱著懷裏的美人，身體直抖，弄得李肖然覺得他們又在幹下流的事情了。
去醫院拆石膏那天，兩個人就是抱著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的。醫生看到程愷弋的時候，臉色也不是很好。這麽麻煩的病人家屬，他是不會再願意多遇到一次的。幸好，這次這位病人是來拆石膏的，之後，應該都不會再有機會接觸到這位病人家屬了。
程愷弋微微皺眉，看著醫生，說：“檢查得清楚一點，要是她還沒好，就過幾天再來。一定要確保她好徹底了！否則，我保證讓你在醫學界混不下去！”程愷弋刻意在“好徹底”了這三個字上加了重音。“傷筋動骨一百天”，李肖然才傷了一個多月，應該還要兩個月左右，才能好的。
醫生卻說：“拆了石膏之後，再休養一陣子，自然就會好了。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別再弄傷了，就不會有事的。程少大可放心。”見過不識相的，沒見過這麽不識相的。程愷弋磨了磨牙，恨不得把這個醫生拖出去揍一頓，看他還敢不敢給李肖然拆石膏。
李肖然當然是不知道程愷弋此刻心裏的想法，晃著她的腿，翹到醫生麵前，說：“醫生，醫生，快點把這些破石膏拆了吧，趕緊的。”醫生心下暗喜，看到程愷弋吃癟的表情，有一種小小的報複後的快感。他不能拿程愷弋怎麽樣，但可以從這個小丫頭身上下手。瞧程愷弋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不想這個小丫頭那麽快把石膏拆了。他偏偏就不讓程愷弋遂心，要把李肖然的石膏拆了。程愷弋能把他怎麽樣啊？不能！
眼看著那個石膏從李肖然腿上拔下來，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腿，程愷弋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看那個醫生的眼神，也像是要吃人一樣。李肖然拽了拽程愷弋的手指，笑嘻嘻地指著自己的腿，驕傲地說：“你看，挺白吧？”她一點都沒看出來程愷弋現在心裏陰暗的想法，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寫滿了希冀。程愷弋壓下心頭對那醫生的不滿，坐在李肖然身邊，揉著她的頭發，柔聲道：“嗯，很白！”李肖然就更加得意了，晃著自己的腿，說：“寶貝兒啊，你終於又重見天日了。”程愷弋拍拍她，示意她不要太得瑟，公共場所，注意影響。李肖然就乖乖把腿放下，雙手擺放在膝蓋上，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程愷弋幫她把褲腿拉下去，這麽白嫩的腿，怎麽能給別人看到呢？
程愷弋的行為，換來了醫生的極度鄙視。有什麽了不起的？這個小姑娘受傷那天，他就已經來來回回摸了好幾遍了，剛才給她拆石膏的時候，又摸到了。稀罕個啥？
恢複了自由身的李肖然，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就一直蹦蹦噠噠的，不肯安分，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會蹦躂似的。程愷弋要拉住她，不讓她亂動。可安分了不到五分鍾，出了電梯，她就又活蹦亂跳了。程愷弋扶額，他就知道，等這個丫頭腿好了，就更難管了。
從醫院出來，程愷弋牽著李肖然的手，問她：“接下來準備去哪裏？”李肖然還是不肯安分地走路，蹦蹦跳跳的，跟他握在一起的手也晃來晃去的。想了想，說：“我還不想回去，我們到處走走，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可以自己走路了，你陪我再多走走，好不好？”程愷弋眼底一片溫暖，道了聲好，就陪著她在醫院附近漫無目的地散步。
李肖然突然停了下來，程愷弋問她怎麽了，她指著前麵的一個女孩兒，小聲跟他說：“你看，上次跟趙子墨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她去醫院幹什麽啊？不會是懷孕了吧？會不會是趙子墨的種？”程愷弋垂頭看她，這個小丫頭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拍拍她探出去的腦袋，道：“這個醫院不是隻有婦產科的。況且，阿墨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呢？”
他們兄弟三人在女人堆裏混了十來年，還沒有誰真的搞出過人命呢？趙子墨這個家夥更是誇張，聽他自己說，他每次都是用三個安全套的。一個不行還有另外一個，三個安全套，總有一個可以攔住他那幾顆生命力旺盛的精子的。就算這個女人真的懷孕了，也絕對不會是趙子墨的種。
李肖然這個八卦妹，拽著程愷弋就跟了上去，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說著：“我們先過去看看，去看看嘛！”程愷弋隻能跟著她走。李肖然一邊走，一邊跟他說：“萬一她真的懷孕了，程愷弋，你就要當大伯了！趙子墨那個家夥，就要當爹了！”她這麽說的時候，隻是看著她的後腦勺，程愷弋都能看到她的幸災樂禍。這個小丫頭，也不知道為什麽，跟趙子墨似乎不對付，總是喜歡挑釁趙子墨。
程愷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問她：“你怎麽知道那個女人就是上次跟阿墨一起的呢？”李肖然十分篤定地說：“肯定是她，我見過她的呀！你不是也見過嗎？你沒認出來？”程愷弋點頭，說：“沒有！”他連跟自己上過床的女人都記不清，別說是跟趙子墨上床的女人了。反正趙子墨沒幾天就會換了的，他費那個腦細胞記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麽？
李肖然眯起眼睛，站在他麵前，仰頭看他，說：“程愷弋，你就承認吧！”程愷弋不明所以地看她，反問道：“承認什麽？”程愷弋在心裏想著，他似乎跟趙子墨的女人都沒什麽交流吧？需要承認什麽啊？李肖然咧嘴一笑，說：“承認你老了，記性不好了！”程愷弋滿臉黑線，抬手在她額頭上敲了兩下。李肖然捂著額頭，扁嘴說：“我開開玩笑嘛！”
那個女人從大堂穿過去，沒有去醫生辦公室所在的那棟樓，而是沿著後麵的回廊，一直往前走。李肖然有些失望地砸吧了兩下嘴，對程愷弋說：“哎呀，真是可惜，看來你當不成大伯了。”程愷弋塔拉著眼，無奈地看她。李肖然吐吐舌頭，諂媚地說：“啊呀，我調節一下氣氛嘛，別當真啊！”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就不能指望她有什麽正經的。
拉住還準備上前的小丫頭，提醒道：“都知道人家沒懷孕了，你還跟著幹嘛？人家隻是來探望病人的，沒什麽好八卦的！走吧，回去了。”李肖然不肯，皺起眉，央求著說：“讓我去看看嘛！我就是好奇這個美人怎麽跟趙子墨鬧翻的。趙子墨不說細節，我隻能找這個美人問啦！我保證，絕對不多事！”程愷弋很想說，她去八卦人家鬧翻的細節，已經是很多事了！可是，耐不住小丫頭的央求，程愷弋隻能繼續陪著她跟過去。
那個女人正好回頭，就看到了他們。“程少，這麽巧！”程愷弋點點頭。李肖然撓撓鼻子，心虛了一下，跟蹤被抓包，有點囧。不過還好，人家美人心寬，不跟她一般見識。李肖然就蹭上去，主動坦白說：“我來拆石膏的，看到你，就來跟你打個招呼！”美人看了眼李肖然的腳，果然沒再打石膏了，微微一笑，說：“那真是恭喜你咯！”李肖然很自然地靠上去，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樣子，說：“謝謝！謝謝！”有時候臉皮厚，也是一種奇特的本事。
李肖然靠過去，問她：“你來這裏探病啊？”美人點頭，李肖然就繼續問：“上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趙子墨那個家夥沒風度，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美人道了聲“沒事”，依舊沒接李肖然的話。李肖然再接再厲，說：“你來看什麽人啊？朋友？家人？”美人道：“家裏人，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李肖然反應過來，就轉身走了。
李肖然回頭看程愷弋，一臉無辜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被趙子墨連累了，美人不搭理我！”程愷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把人拉回自己懷裏，點了點她的鼻尖，說：“好啦，回去了。”李肖然回頭看了看美人的背影，撇撇嘴，有些不甘願地跟著程愷弋走出了醫院。
其實，李肖然是覺得，這個美人看起來很有氣質，不像是出來賣的。會跟趙子墨一起，也許是有什麽苦衷的。她來醫院，可能是因為家裏有人生病了。她可能是因為需要錢，才會跟趙子墨在一起的。上次，因為自己的關係，害得美人跟趙子墨鬧翻了，說不定，美人為了錢，會找別人。如果跟了一個滿肚子肥油的糟老頭，那她不是造孽了嗎？所以，李肖然跟著過來，其實，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美人的。這孩子，有時候就是熱心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