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程愷弋打開車門,讓晚上的冷風把那股火熱壓下去。他真的快控製不住自己了,那種洶湧的情緒,讓他幾乎要抓狂了。雖然是五月了,但深夜的溫度依舊很低,冷風吹來,他的腦子才清醒了一點。仰頭看著天空,自嘲地笑了起來。第一次付出的感情,卻隻換來她的害怕。這樣的自己,到底還算什麽呢?


  看到他下車,李肖然有些嚇到了,怯怯地喊他:“程愷弋,程愷弋。”她的聲音不大,卻一下子敲打在了程愷弋的心上。從來,他要的東西,都是一定要得到。不管要做什麽,會影響到多少人,他都不在乎。這次,他也可以嗎?


  回頭,李肖然就乖乖地坐在車裏,睜大眼睛看著他。她的眼睛裏,有閃爍的光亮。如今,連天空都幾乎沒有星星了,可她的眼裏,卻還有。好幾顆小小的星星,就躲在她的眼裏,閃閃發光,所有的一切,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了。對她,他永遠都狠不下心來。繞到車的另一邊,把李肖然撈進懷裏。她小小的身體,就在他手心裏捧著。他第一次知道,那種“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感覺。


  李肖然躺在他懷裏,雙手揪著他的襯衣,眼睛撲騰撲騰地看著他。他現在好像是在不高興,不是生氣,而是難過。這樣人性化,比較溫暖的情緒,居然會出現在程愷弋身上,李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麵,絲毫沒有分任何注意力給她。李肖然拱拱鼻子,她果然還是不能喝酒。她老媽以前就說過她,她喝醉酒就會亂說話,所以都不讓她在外麵喝酒。不聽老人言,果然就是吃虧在眼前。


  程愷弋照例把李肖然放在玄關的椅子上,惋惜給她借鞋帶。李肖然傻兮兮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椅子,垂頭看著他。她現在已經習慣了他幫她做一些事情,不會覺得有什麽別扭的了。程愷弋給她穿上拖鞋,李肖然就伸手要他抱進去。


  “程愷弋,我剛剛是不是亂說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李肖然直勾勾地看著程愷弋。程愷弋垂頭看她,她那副模樣,憨傻憨傻的。她明明就隻是個小傻妞,整天傻樂傻樂的,哪裏會有那個心思,去想男歡女愛的事情啊?


  見程愷弋不答話,李肖然抿抿嘴,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說:“程愷弋,你剛才幹嘛要問我那個問題啊?”她知道的,肯定是自己亂七八糟地說了什麽,他才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的。程愷弋單手抱住她,另一隻手去開她的房門,抱著她進房間。李肖然拽著他的襯衣晃了晃,睜大眼睛看他。


  程愷弋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在床邊坐下,伸手揉她的頭發,問她:“肖然,住在我這裏,你會不會覺得是我逼你的,很不高興?”李肖然搖頭,笑嘻嘻地說:“不會啊,你包吃包住,還抱進抱出,我有什麽不高興的啊?”程愷弋知道,這個小丫頭又在幹拍馬屁這種事情了。小丫頭古靈精怪,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要拍馬屁補救了。


  李肖然指著杯子,對程愷弋說:“我渴了,幫我倒杯水唄!”程愷弋起身去給她倒水。李肖然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把手一伸,將杯子遞給程愷弋。程愷弋接過杯子,李肖然就說:“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程愷弋眼睛一眯,喝了一口。李肖然咧嘴笑,說:“剛才你問我,如果阿翊是白馬王子,那你算什麽?這就是答案咯!”


  程愷弋挑眉,把杯子放下,跟她麵對麵坐在床上,問她:“什麽意思,說明白點!”李肖然嘟起嘴,說:“你啊你,笨哪!我都說得這麽直白了,你還不明白!你這麽笨,怎麽混到現在的啊?”程愷弋抿嘴一笑,說:“我就是笨啊,所以,你說明白一點。”李肖然拱拱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小聲說:“就算阿翊是白馬王子,我也不會把我喝過的水給他喝。那是變相kiss嘛!”


  李肖然撓撓頭發,又揉揉鼻子,抬眼看程愷弋,問他:“這樣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程愷弋還是搖頭,伸手把李肖然抱進懷裏。現在的心情,要怎麽形容呢?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中了頭獎的感覺吧?他一生,沒有為錢煩惱過,從小到大,要得到的東西,也都能得到。所以,那種極度渴望得到某樣東西的感覺,也隻有在遇到李肖然之後,才有了。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是雙手環住她的背,讓她靠在自己胸口。她小小的身體,就被他整個包裹住了。她的呼吸,就在他的心口。她呼出的氣,讓他覺得熱乎乎的。


  “李肖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以後,休想再跟別的人有任何越矩的行為了。”程愷弋的下巴擱在李肖然頭頂,嘴角的笑意,濃得怎麽也無法褪去。李肖然扁扁嘴,掙紮著從要從他懷裏出來。程愷弋卻是更加用力,反正說什麽都不肯放她離開。李肖然就在他懷裏悶悶地說:“你霸道!”程愷弋點頭,說:“是啊,我就是霸道!”李肖然“可可可”地笑了起來。程愷弋今天表現了一個正常人的兩種極端的情緒,一下子陰沉得好像誰欠了他幾百萬。一下子又得瑟得好像是中了幾百萬大獎。李肖然抿嘴笑,程愷弋,也不過是個有七情六欲的平凡人嘛!

  “程愷弋,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憋死了!”李肖然伸手戳程愷弋的腰,硬邦邦的,手感不錯。程愷弋也順手在她腰間掐了一把,負氣道:“就是要憋死你個小壞蛋!”這個小壞蛋,剛才故意擺出那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害他那麽難過。這麽可惡的小壞蛋,真是恨不得咬她一口才解恨。可是怎麽辦呢,下不去這個口啊!他算是被這個小壞蛋吃定了。


  說是這麽說,程愷弋還是放開了李肖然,他可舍不得真把這個讓人氣得牙癢癢的小壞蛋給憋死。李肖然果然是被憋壞了,臉都紅撲撲的。程愷弋伸手,給她把頭發理好。李肖然撅著嘴看自己的劉海,伸手去撫平,不滿地說:“都是被你弄亂了,程愷弋,你給我賠!”程愷弋拍拍她的頭發,也不說話,隻是對著她笑,跟個花癡似的。


  傭人倒了醒酒茶進來,程愷弋拍拍李肖然的頭發,讓傭人給她洗澡,然後對她揮揮手,就出了李肖然的房間。


  一個人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他不是第一次失眠,有時候,因為想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或者他媽媽的事情,他也常常會想一夜。可是第一次,失眠的時候,還能有這樣好的心情,忍不住想要笑出來。而事實上,他也確實笑了出來。那種從心底“咕嘟咕嘟”冒出來的開心的感覺,讓他想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上幾圈。


  不同於程愷弋的興奮,李肖然卻是一夜好夢,倒頭就睡。果然,酒精是最好的催眠藥。等她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的事情了。因為是周末,程愷弋沒有叫醒她。李肖然趴在床上,看窗外的陽光,笑得特別燦爛。她覺得自己真的太牛掰了,身體倍兒棒,喝醉了酒,早上醒來居然特別精神,什麽頭疼之類的感覺都沒有。


  程愷弋敲了門進來,就看到李肖然趴在床上傻樂。在她身邊坐下,揉了揉她亂得跟鳥窩似的頭發,問她:“一大早的,傻樂什麽?”李肖然抬頭看程愷弋,得意地說:“程愷弋,我覺得我有特應功能。你看,我昨天喝了那麽多酒,今天都沒有頭疼哦!精神特別好!你說,我以後要是找不到工作了,是不是可以做什麽陪酒的小姐啊,或者啤酒妹這類要喝酒的工作呢?”


  程愷弋屈起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苦笑不得地說:“哪裏需要你做事,我養你就好了。”李肖然抬頭看他,傻愣愣的,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雖然她自己知道,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她跟程愷弋的關係,就會比之前複雜了。可他就這樣直白地把話說出來,一時之間,她還真是hold不住。


  “程愷弋,你要包養我嗎?”過了好久,李肖然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程愷弋輕笑出聲,把她抱起來,說:“是啊,我就是要包養你。喂,小丫頭,讓我包養很不錯的,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啊?”李肖然搖頭,撅起嘴,做出一副很有骨氣的樣子,說:“我是新一代的女性,獨立自主的,自己就可以養活自己,哪裏需要你養我啊?”


  程愷弋挑眉,說:“哦?真的嗎?那你包養我,怎麽樣?”李肖然還是搖頭,說:“我也不要。人家包養都是挑脾氣好,溫順的人。我幹嘛要包養你這樣一個脾氣壞,總是板著張臉的人啊!”程愷弋摸摸鼻子,說:“我起碼長得還算好吧?嗯?我走在路上,也是有星探會給我名片的。”


  李肖然“哦”了一聲,然後就抱著枕頭,大笑了起來。她可沒想過,程愷弋會說出這麽自戀的話來。不過,這樣的程愷弋,比起平時板著臉的樣子,要更加可愛。


  初夏的陽光,暖暖地照進來。房裏的兩人,也像是這天氣一樣。經曆的春天的時冷時熱,現在終於要開始進入夏天的火熱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