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肖然覺得,她最近肯定是犯太歲了,既上周六傷了腳之後,手上也舔了傷。李肖然有個習慣,早上起床後,一定要先喝一杯溫開水,才吃早飯。因為聽說這樣是清洗腸胃,對身體好的,還能減肥。在醫院的時候,熱水壺就在餐桌上,所以李肖然都可以自己動手,程愷弋也不知道她有這個習慣。到了程愷弋家裏,李肖然就隻能自己去找開水喝了。她的意識裏,根本就沒有指使傭人的概念,喝個水而已,李肖然不覺得自己需要別人的幫助。


  那個時候,程愷弋去樓上換衣服了,她就一個人蹦躂著找到了廚房。傭人可能去做別的事情了,反正是不在廚房。她自己找到了一壺熱水,樂嗬嗬地拿了個杯子去倒水。因為是單腳站著,重心不穩,身體一歪,原本該倒進杯子裏的水,就直接倒到了她的手上。李肖然疼得齜牙咧嘴的,杯子裏有半杯熱水,她自然不能直接把杯子一扔,那樣她的腳也就廢了。隻能強忍著疼,把熱水壺和杯子都放下,才四下張望著,蹦躂去水龍頭那裏衝冷水。


  程愷弋換了衣服下來,沒在餐廳看到李肖然,就叫來傭人,問她李肖然哪兒去了。傭人也不知道,就去找。在廚房找到李肖然的時候,她還在衝冷水。程愷弋跑過去,李肖然看到他,頓時就委屈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說:“程愷弋,我手疼!”程愷弋走過去一看,能不疼嗎?她的手背整個都紅起來了。


  傭人拿了燙傷膏過來,程愷弋把李肖然抱到沙發上,給她擦藥。李肖然疼得呲牙咧嘴的,一直在“嘶嘶嘶”地倒吸冷氣。程愷弋小心翼翼地把藥膏擠到她手背上,雖然藥膏是冰涼的,但在揉勻的時候,還是讓李肖然疼的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程愷弋盡可能地放輕動作,抬頭看李肖然,她疼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程愷弋一下子就心疼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樣的情況下,程愷弋也顧不上早飯的事情了,打電話去了私人醫院,把李肖然抱上車,就帶她去醫院了。李肖然一邊疼著,一邊還要看程愷弋的臉色。他的表情,從剛才在廚房找到她開始,就一直很不好,冷得都能凍死企鵝了。她也知道,這次她犯錯了,不該逞強的。可是,她也受到懲罰了呀!天知道燙傷有多疼!火辣辣的,十指連心啊!還好她皮厚,能忍,要是換個細皮嫩肉的,估計早翻白眼暈過去了。


  程愷弋的車開得飛快,李肖然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證這輛車的厲害。以前隻是聽趙萌萌說起這輛車,從靜止到跑完四分之一英裏全程隻需9.9秒,抵達終點的速度是235公裏/小時,它從時速100公裏/小時到完全靜止隻需滑行31米。果然不是蓋的。隻是,不是有限速的嗎?開這麽快,不會被交警攔下來,或者被拍照嗎?李肖然側頭看程愷弋,臉上有些擔憂。但看到程愷弋沉著的臉,隻能乖乖閉上嘴,不說話,免得被他訓。


  車子終於在一家私人醫院那裏停下裏,程愷弋也顧不得是不是有人看他們,開了車門,就把李肖然抱起來,往裏麵走。門口已經有人等著了,程愷弋也不把李肖然交給別人,自己抱著她上了二樓。醫生看了看李肖然被燙傷的手背,然後抬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程愷弋。程愷弋的臉色依舊不好,臉上的擔憂之色很明顯,視線也緊緊落在李肖然的手背上,眉頭緊鎖。


  醫生想了想,說:“這個燙傷不是特別嚴重……”他這話一出,就被程愷弋瞪了。程愷弋的想法是,都紅成這樣了,還不嚴重,那要怎麽樣了才算嚴重?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位爺一看就知道是嬌生慣養的,沒見過燙傷。別人家燙傷的時候,都會起泡什麽的,這姑娘隻是紅了一點,真的不嚴重。可惜人家男朋友心疼啊,他不能跟這種不理智的病人家屬一般見識。所以,醫生耐著性子說:“這個隻要擦點燙傷膏就好了,現在剛剛燙傷,看起來才會這麽嚴重。過段時間就會好了。這段時間,不要再接近熱源了,也盡量不要用力。”這次,醫生是對著李肖然說的。他看得出來,現在這個小姑娘,比這位大爺冷靜多了。


  李肖然點點頭,把手伸給醫生,讓給擦藥。這種事情,本來是護士做的。可是,有這位太子爺家屬坐在這裏,別說他隻是個主任醫師,就算是院長,也隻能親手給病人擦藥。隻是,這位病人家屬卻對醫生沒什麽信心。


  護士把藥膏拿過來,醫生給李肖然擦藥的時候,李肖然疼得直吸氣。程愷弋眉頭皺得更緊了,沉聲說:“我來。”然後也不顧醫生的反應,就拿過藥膏,把李肖然的手捧在手心,一點一點地輕輕把藥抹勻。一邊抹的時候,還一邊對著她的手吹氣,生怕弄痛了她。醫生尷尬地摸摸鼻子,隻是燙傷了一點嘛,就算什麽東西都不擦,睡一覺也會好了大半了,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偏偏要弄得好像是什麽絕症一樣。


  李肖然一開始還是看著自己的手的,隻是,托著她的那隻手,那種溫暖的觸覺,特殊與男性的觸覺,讓李肖然心裏那種怪怪的感覺又滿溢了出來。程愷弋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皮膚。他手上沾有冰涼的藥膏,動作輕柔,一點一點把藥膏在她手背上抹勻。他呼出的氣,還帶著他特有的味道。李肖然有些晃神,他的氣息,就好像混合了迷魂藥一樣,讓她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很不真實,但是這種感覺很好,即使不真實,她也很留戀。


  抬頭,看到的是程愷弋的側顏。他垂著頭,視線落在她的手背上。眉頭微皺,臉上沒了她熟悉的笑容,繃起的臉,看起來很嚴肅。但這個時候的李肖然,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程愷弋是嚇人的。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擔心和緊張,李肖然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了。


  程愷弋給李肖然擦好藥膏,抬頭,就看到某個盯著自己看,滿臉花癡模樣的小丫頭,心下一暖,伸手揉了她的頭發。李肖然回過神來,臉“唰”地紅了。偷窺被抓包,真是太丟人了!程愷弋倒也沒像以前那樣調戲她,而是伸手去拿護士手裏的繃帶,給李肖然纏上。終於,繼腳之後,她的手,也被裹成了一個粽子。


  李肖然嘟起嘴,對程愷弋說:“不要給我打蝴蝶結!”程愷弋挑眉,李肖然泄氣地說:“蝴蝶結太俗了嘛!我回學校會被同學笑話的。”這邊醫生和護士都有些驚訝,這個女孩兒原來還是個學生。但看程愷弋的樣子,絕對不是哥哥或者叔叔這麽簡單。不過,再一想,現在的有錢人都喜歡包養女大學生,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隻是這個女孩子,看起來跟那些被包養的女人實在太不一樣了。


  程愷弋給她把打好的結塞到繃帶裏,拍拍她的頭發,笑道:“這樣可以了嗎?”他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寵溺,有點像爸爸在跟女兒說話。李肖然笑眯眯地點頭,晃著手,誇讚道:“程愷弋,手藝不錯哦!以後你沒找不到工作了,可以來醫院打雜哦!”程愷弋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無奈地說:“謝謝你哦!幫我把後路都想好了!”李肖然就得意地笑,說:“別客氣,咱倆誰跟誰啊!”


  擦了藥之後,手沒那麽疼了,李肖然才感覺到肚子餓了。程愷弋又是一把抱起她,來來往往的視線都朝這邊看,李肖然把頭埋進程愷弋胸口,悶悶地問他:“幹嘛又抱我?”程愷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輪椅和拐杖都沒帶,你自己怎麽走?”李肖然頹然,沮喪地說:“我現在手腳都殘了!程愷弋,都是你,把我給帶衰了!”程愷弋垂頭,晃了晃手,道:“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是誰家的臭丫頭,這麽沒良心。”李肖然就抬起頭,咧著嘴對他笑,憨傻憨傻的。程愷弋也跟著笑了起來。


  傷了手之後,李肖然才發現,手比腳有用多了。腳殘了,最多就不能走而已,坐在那裏就可以了。可是手受傷的話,就有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了。連吃飯這麽基本的問題,也需要別人幫忙。


  程愷弋端著個瓷碗,一勺一勺地給李肖然喂粥。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挺喜悅的,對於給李肖然喂飯這件事,他好像挺有興致的。但李肖然的臉色卻並不怎麽好,程愷弋把勺子遞過來的時候,她嘴也是張得不情不願的,好像程愷弋給她喂的不是熱乎乎的粥,而是什麽毒藥似的。


  李肖然屬於身殘誌不殘的堅強派,即使手受傷了,她也還是想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可是程愷弋板起臉,教訓道:“你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了,還想再把你另一隻手或者腳給弄傷嗎?”人哪,就不能犯錯!這會兒被抓住了短處,隻能認命地讓程愷弋喂飯了。


  看到李肖然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程愷弋心下覺得好笑。他現在已經了解這個丫頭了,別人是軟硬都不吃,她是軟硬都吃。要把她收拾服帖了,威逼和利誘,都是很有用的。所以,在程愷弋麵前,李肖然隻有被管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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