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閔慶榮的擔心
早膳時候，幾個人寒暄幾句，便不再言語。季雪晴左手端碗，右手拿筷，桌上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季雪晴見葉挽秋臉色陰沉，肌肉僵硬，眉宇間毫無生氣，自覺地是活該。季雪晴今早胃口大增，在葉挽秋的恨意中，又吃了一碗。
桌上幾人，各自懷有主意。平日裏，話多的小桃紅，也隻顧著吃飯，不言其他。季雪晴看著心中疼痛，也想著，現在是做主子的身份，自然與以前不可相比較，心中便不那麽抑鬱。府中的規矩，都是主子們吃過之後，下人們才吃。
季雪晴留下綠英，不想讓綠英跟著餓肚子。沒想到，閔王氏偏偏揪住此處，問起季雪晴綠英人在哪？季雪晴不緊不慢地放下碗筷，擦擦嘴，笑臉解釋得天衣無縫。昨日新到院中的老嬤嬤不能用，現院中人數不夠，綠英便留守在園內，一來是看著，二來是為還未出世的孩兒繡貼身衣物。
那老嬤嬤前腳踏入正堂門口，後腳還未起地，便聽見季雪晴的聲音，身上打一機靈，那是怕了季雪晴。閔王氏昨日便見了老嬤嬤，聽得老嬤嬤老淚縱橫地哭訴著被虐待，恰逢這個時候，就碰見了季雪晴。季雪晴也心知，閔王氏竟然對她院中的人關心起來，必定是這老嬤嬤惹得。見了老嬤嬤在門口，季雪晴抿嘴笑笑，暗想，今日的事理不順，明個兒還得麻煩。
季雪晴招了老嬤嬤進來，黛眉輕挑，說道，“老嬤嬤，方才的話想必你是聽得一清二楚，不知我說的可有理？”聲音平平淡淡，絲毫見不到情緒。閔王氏也是隨後一問，卻不想叫季雪晴認真起來。閔王氏也並非真心為這老嬤嬤做主，季雪晴是什麽秉性，她怎能不了解。
老嬤嬤“啪”的一聲，跪在地上，哭了起來說道，“夫人，都是老奴做事不周。老奴知錯，還請夫人饒了老奴這一條老命！”說著，老嬤嬤就拿起看不清顏色的袖口，抹著淚水。
還真是毀裝模作樣，今日若是讓你個老東西占了上風，那她還怎麽讓人信服。閔華揚坐在一旁，一眼便知道這老嬤嬤不是個好東西，居然還威脅起主子來，不好生整治，這閔府當真是不拿規矩當回事。季雪晴看閔華揚要出手，當即就阻止，是以微笑。
“你這條老命，我拿來也沒有用。做事不周，可以慢慢調教，可若是心出了問題，便不是一兩日可以糾正回來的。你也伺候人的老人兒，該做什麽與不該做什麽，自然是明白得緊。我院兒不大，隻圖安樂，容不得你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季雪晴倒不怕事情被證實，一字一句強調老嬤嬤心術不正，留在院中也是禍害。
老嬤嬤跪著，哆哆嗦嗦地到了閔王氏的腳邊，一把就將閔王氏的腿給抱住，哽咽地說道，“老夫人，念在老奴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求求您別攆老奴出府啊！”
幾番訴苦之後，老嬤嬤這才停下折騰。皺巴巴的眼睛，盛著汪汪眼淚。閔王氏也不是無情的人，便對季雪晴說道，“這老奴家世可憐，若是她做事做得不好，就叫她做粗活，暫且留在府中，實在不行啊，就再攆出去！”
閔王氏都幫著老嬤嬤求情，她這個做媳婦的未必還當麵反駁，隻是淡淡地說道，“既然娘為你求情，我就將你留在院中，若是還有下次，甭管是誰求情，你都休想留在府中，明白了？”
老嬤嬤趕緊地跪在季雪晴的麵前，說道，“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說著便要起身。
“誰許你起來的？”季雪晴雖然認了閔王氏的話，但不代表她就真心不教訓老嬤嬤了，“既然你如此想留在我院中，那麽我就給你提個醒，我才是你的主子，其他房的人，你就甭瞎操心！大嫂自然有下人照顧，若是我再見到你跟在大嫂身後，你就天天去涼亭給我喂魚去！”
聽到這番話，眾人這才明白，季雪晴為何惱火。閔王氏瞪了老嬤嬤一眼，說道，“也難怪雪晴發火，自己碗裏的稀飯沒有吹冷，就想著幫別人的吹，活該！”
老嬤嬤見閔王氏這麽一說，自然閉上嘴巴，乖乖地跪在地上。一行人吃完飯之後，閔華峰攜著小桃紅便會自己的院子去了，葉挽秋看著這一切，也覺得自己是作孽！
“爹爹，媳婦和華揚有事與您商量！”季雪晴走到閔慶榮的身邊，閔慶榮點點頭，季雪晴又回過頭來說道，“娘，找個人幫雪晴看著這老嬤嬤，若是偷懶，就幫著媳婦在懲罰她跪些時候，莫叫旁人與她說話。她要與人說話，也莫要答應！”
閔王氏猜不透眼前這個老嬤嬤，到底是哪裏得罪季雪晴，得罪得這麽深，但想著季雪晴也非無事生非的主兒，自然應承下來！這時候，閔華揚與季雪晴陪著閔慶榮進入後堂，來到閔慶榮的書房。書房外，自有閔慶榮信得過的管家守著。
“雪晴，今日爹也看見你誠心要處置那老嬤嬤，是不是這老嬤嬤有問題？”閔慶榮平日裏不多話，但看得通透。那老嬤嬤生得就不安分，眸子一轉一動間，總感覺打著小主意，一看便不是什麽正道上的人。
“爹爹真是好眼力，這老嬤嬤，華揚與雪晴也還未弄明白誰的人！隻是，近來小王爺的動作過於頻繁與招搖，怕是他的人！”季雪晴兩眉顰蹙，眉宇間隱隱泛著擔憂。
閔慶榮也有這番猜想，便將昨日傅伯爵與他談論的事，一一說了明白，“昨日傅伯爵來府上，這還是第一次。老夫便覺得事情不對勁兒，隻聽得他說，如今皇上派小王爺四處走動，就是為了查出誰對他有異心，然後連根拔除！聽傅伯爵這麽一說，便覺得事情不對勁兒，如今是才打完仗不過一個多月，當今皇上查異心者，分明是想收回兵權。”
“爹是怕，其中的緣由被小王爺添油加醋，讓忠臣誤以為皇上現在是沒事找事做。在群臣中大費周章地找出異心者，分明就是對百官的不信任，這不是讓群臣怨恨皇上，有了挑撥離間之意！”閔華揚將前前後後的事情，分析一遍。
季雪晴坐在一旁，想著小王爺的動作。皇帝坐擁天下，雖有過人的謀略，但疑心重。自家的親兄弟他都不信任，如今卻相信，難道是當今皇上要鏟除小王爺！想到這裏季雪晴抬頭，三人的目光便匯聚在了一起。
“看來，皇上是要對小王爺動手。皇上做得如此明顯，自然小王爺也明白。不過這一次，皇上在暗，王爺在明。”季雪晴淡淡地說道，“看來各個大臣的府上，都被安插得有人，不管是王爺的，還是皇上的。”
季雪晴想到了老嬤嬤，又說道，“爹，你看老嬤嬤是皇上的人呢，還是小王爺的？”
“既然，小王爺明知道皇上要除掉他，看來是想暗地裏把事情坐實了。朝中大臣自有支持他的人，現在，他就算是拉攏不了人，隻要能夠牽製住皇帝身邊的人，他便可以奪得皇位，更何況，小王爺在民間的聲譽極好，自然，就算是改朝換代，也算是順應民意！”閔慶榮盡管沒有分析其中利弊，也沒有道明老嬤嬤是誰的人，但閔慶榮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靜觀其變，既不做小王爺的刀劍上的人，也不做皇帝菜板上的魚肉。
閔華揚與季雪晴點點頭。季雪晴猜想，閔府尚且有奸細，丞相府又何嚐不是呢！季雪晴不免擔心，季逸文支持小王爺的政見，與季國辰的政見恰恰相反，兩人必定會生出間隙來，到時候再經旁人挑撥，依著季逸文血性男兒的個性，做出損害季家的事情也是說不定的。
閔慶榮問了問季雪晴季府的事情，又寒暄幾句，三人便散了。閔華揚扶著季雪晴走到大堂，見老嬤嬤仍舊跪著，也找不出再責罰的理由，便叫老嬤嬤起身。看著老嬤嬤歪歪斜斜地看空中搖晃著，季雪晴暗想，這才跪幾個時辰，就如此經不住，還真是在福窩裏生活的嬤嬤。
老嬤嬤跟在季雪晴身後三步遠，老嬤嬤隻得服從，不敢越雷池一步。閔華揚知道季雪晴眼睛裏容不得半點沙子，非要出了這口氣才算舒服，他便沒有多說，隻叫季雪晴小心應付府中的人。季雪晴如今回了府，但閔華揚依舊要在集賢居幫襯著季國辰，成了打雜的夥計。有閔華揚在季國辰的身邊做事，季雪晴也就更加覺得放心。
將閔華揚送至府門口，在閔華揚的耳邊嘀咕幾句，這才看著閔華揚離開。季雪晴回過身來，見老嬤嬤佝僂著腰，一副乖順的模樣，生怕衝撞了她。但季雪晴心中明白，這老婆子哪裏是怕了她，分明是故作可憐，暗地裏想著餿主意，不過，既然是犯在了她的手上，必然有一番折騰才算完事。她可不管，這老嬤嬤是誰的人，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季雪晴剛想教訓老嬤嬤的時候，便見小桃紅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空中淡淡的花香味也順著風，在她的鼻尖縈繞。細看小桃紅的打扮，穿著淡青色窄袖衫，外套粉紅色繡有梨白的半臂，高腰束裙，下擺隨著步伐緩緩起舞。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靠衣裝，美靠化妝。柳葉眉下，一雙水靈的眸子顧盼生情，櫻桃小口別有一番滋味，雖比不得牡丹的雍容華貴，百合的清新典雅，但也自有韻味。
“小姐，這是送姑爺出門呢！”小桃紅上前便拉住季雪晴，親熱地問著。
“不都說了，別小姐小姐的喊了，實在不習慣，便叫雪晴好了！”季雪晴打心眼裏為小桃紅高興，便又問著，“大哥，待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