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牡丹亭的原意
想那旦角,舉手甩袖遮的是難以說出口的情,顰眉焦的是世事無情卻情難斷。端坐在舞台正前方的季雪晴,視線全全落在了旦角的身上,柳夢梅也是一個癡漢,杜麗娘更是一位衷情女子。沒有人鬼之分的愛情,除了聊齋,便是這兒了吧。
很早之前,接觸過《牡丹亭》,文字的東西多了更多的遐想,真正聽著昆曲的時候,旦角與小生互傳眉目,遠比文字更加精彩,眼神的對望交流,傳神而又動人心魄。季雪晴眉間流露出淡淡的憂愁,明知道結果,卻還是心係著每個人物的命運。
林蕭凡見季雪晴聽得入神,自鳴得意,開始打起小算盤來。餘光撇著季雪晴的一舉一動,手慢慢地靠近季雪晴放在椅子的手。心撲騰的跳著,平生是第一次做賊,就成功了。他是否該感謝生來就這般聰慧呢!嘴角的笑容,泄露了他的心機。
季雪晴收回手,很自然地抹去眼角的淚水。黃鼠狼給雞拜年,就知道沒安好心。季雪晴早就防著了,聽得最為動情之處,卻被林蕭凡壞了興致,還好,柳夢梅不怕季雪晴的鬼魂,仍舊開棺,愛人失而複得。也許,這便是命中注定,那她與林蕭凡的糾紛,又幾時能完?
旦角的眉間有了笑意,聲音不再於哀婉淒涼間轉變。林蕭凡抓住了空落落的夾雜著昆曲裏的喜悅的空氣,尷尬地收回手。另一角落的閔華揚,額頭上汗珠還未被風吹幹,想來是從遠處跑來的,見著林蕭凡的動作,緊張不已。還好有季雪晴的聰慧,被人吃了豆腐就不好了。
茶樓分為兩層,舞台搭在一樓,前麵擺著幾張桌子,平日裏愛聽戲曲的小人物,便喝著茶水,聽著昆曲,解一天的乏味,滿足唯一的喜好。林蕭凡將整個場子都給包下了,便奪了平凡人享樂的權利。台上的伶人,也聽不見響徹全場的掌聲。
二樓專門迎接有權有錢的人,這樣的人自然是覺得自己的情趣較為平凡人更為高雅,也不屑在那種人多的地方,共享昆曲。但更多的是,塗個名聲上的高雅。林蕭凡在城裏找了個遍,也唯有這家茶樓才唱《牡丹亭》,名角全在這裏了。
管不了,這《牡丹亭》是否是閔華揚的安排,為奪美人一笑,值了。林蕭凡自小熟讀兵書,對兒女情長纏綿悱惻的了解,甚少。隻覺得這《牡丹亭》沒什麽看頭,無聊至極,若非他心中想著還有別的事情,定會將這茶樓給拆了。
“這戲如何?”季雪晴轉過頭,淡淡的笑了。
林蕭凡尷尬地說道,“那個,挺好的。”
季雪晴咯咯地笑出了聲。昨日在紫竹園,仿佛也聽得是在這出的時候,便沒了下文,想必,很多人都等待著這出戲。季雪晴叫來了老板,將關閉的茶樓門打開。季雪晴回頭看,還好自己是做了件好事,這麽多的人看不見旦角與小生互動,卻仍舊願意守候在門外,實屬不易。
一片茫然的老百姓,在茶樓老板的解釋後,紛紛安靜地坐在了茶桌麵前,靜靜地聽著。茶樓一般會將幹果類的食物放在桌上,也許是想著這次聽戲機會難得,將精力集中在了曲的意境裏了。
季雪晴見著林蕭凡的表情微微扭曲,也不說話,心裏直樂嗬。她今日也聽夠了,起身便要離開。
“怎麽不好聽?”林蕭凡緊張地跟在身後,這聽得好好地,又是要做什麽啊!
“逛街,不可以嗎?”季雪晴懶得看林蕭凡的表情,大步往門外。
“客官好走!”茶樓老板見貴客要出門,趕緊搭話,籠絡下一單的生意。
“老板,明日我還來聽。”季雪晴回頭,看著林蕭凡笑了笑。
“明天我依舊包場!”這是都是什麽世道,林蕭凡說著包場的時候,恨得牙癢癢,他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自從嫁與閔華揚,少有機會再像以前那般可以隨意地在大街上走來走去。喧嘩的街道,琳琅滿目的東西,排列在路旁兩邊。泥人、扇子、胭脂、首飾,算不得名貴,但都是季雪晴記憶裏最珍貴的東西。泥人拿在手裏,不願放手。
見季雪晴很喜歡,林蕭凡拿出銀子。
“不用!”季雪晴放下泥人,抱歉地朝著商販笑了笑,便離開了!
林蕭凡沒辦法,屁顛屁顛地跟在季雪晴的身後。不敢出手買下,隻得看著。季雪晴今日的精神特別的好,整天街上的攤子都一一查看過,卻不買任何的東西。上好的東西,都不會擺在大太陽底下,受著風塵的折磨。季雪晴來到綢緞鋪,五顏六色的綢緞很漂亮。手輕撫,質感也不錯。
季雪晴常愛穿的總是淡淡的綠色,外加淡藍色的紗幔。粉色都是少見的,更別提是紅色了。林蕭凡是帶著下人出來的,看著兩個小人手裏抱著的綢緞,便是季雪晴豪邁地將每一種顏色的綢緞都選中了,而他不得不拿錢買貨,心裏甚是無奈。
“你到底是要做什麽?”林蕭凡見季雪晴出來,就沒有和他說話,便知道季雪晴根本就不樂意,定是季國辰的關係。
“逛街啊!”季雪晴邊走邊看,視線盯住了首飾店。她很少進首飾店,家中的頭飾、首飾,都是季國辰買來送與她的。
店中的東西都非極品。季雪晴央求老板將行貨拿出來,這老板見季雪晴身後的林蕭凡儀表堂堂,穿著不凡,定是富家子弟,趕緊地將好的東西拿出來。
玉鐲,很潤,很涼,可是時間久後,便會覺得暖暖的。季雪晴愛不釋手。
“老板,買了!”林蕭凡好爽的說道。
“不用!老板,除開這個玉鐲子,其餘地都給我包起來!”季雪晴轉過身,看著林蕭凡。
林蕭凡哪裏拗得過季雪晴,隻得暗自吃下這啞巴虧。他就算是富可敵國,也經不起季雪晴這樣天天花。
“怎麽心疼了?”季雪晴問道。心疼死活該,不是這麽牛逼嗎?這點錢就出不起了!季雪晴還打算再買點的,這天子腳下,什麽都不好,就是有一點特好,東西樣式多,新鮮玩意兒多。這就這麽一天是買不完的。
“哪能啊!”林蕭凡臉上露出笑意,“隻要雪晴喜歡,就是金山銀山,我也得給你買下!”
“那,好啊!明天繼續。”季雪晴看著林蕭凡無奈的表情,在心裏暗自偷樂。叫他這般囂張,以為身份尊貴,臉皮雄厚,至高權利,就能贏得女人心。這樣的話,真是叫旁人輕看了季雪晴。
早膳與午膳都還沒有吃,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季國辰與朱鳳儀正坐在大廳裏說這話,不知道商量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事。肯定是在等她的咯,季雪晴心中的火氣,越燃越大,但卻不敢發泄出來,乖乖地走上前。
“爹爹,大夫人,雪晴回來了!”季雪晴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讓季國辰放心了很多。
“雪晴,今日聽戲可聽得如何啊?”朱鳳儀作為女人,自然有女子最為敏感的第六感,《牡丹亭》這出戲,達官富人家的女兒是不許聽的,過於情呀愛呀的,怕是會擾亂心緒。
既然朱鳳儀要聽戲,這還不好說,季雪晴坐在朱鳳儀的身邊,親昵地拉著朱鳳儀的手,說道,“《牡丹亭》可感人了!小生與旦角配得天衣無縫之外,最大的功勞便要給這個湯顯祖了。柳夢梅與杜麗娘因夢接情,害得杜麗娘相思成疾,葬於梅樹下,修了讓趕考生柳夢梅借宿的梅花庵觀。夜裏,便與杜麗娘的鬼魂幽會,撬開墳墓,救得杜麗娘,結為夫妻。”
“就這樣就完啦?”朱鳳儀念念不舍地問。
“當然不是咯,這柳夢梅上京趕考,高中狀元。但卻杜寶以盜墓之罪囚禁了柳夢梅,企圖將破壞兩人的婚姻,鬧到了皇上那裏,還好,有情人終成眷屬。”季雪晴並沒有聽後麵的戲,但文字的東西早已印在了腦海,她便故意說與季國辰聽的。
“爹爹,雪晴今日可早膳、午膳都沒有吃呢!有些累了,先回紫竹園。晚膳就叫容娘送過來吧!”小桃紅一直守在閔華揚的身邊,便沒了機會伺候季雪晴。身邊沒有伺候的人又怎麽行呢,朱鳳儀見綠英早前就是伺候季雪晴的,便給了季雪晴的。
擱置在一旁的首飾、綢緞,季雪晴吩咐下人抱回了紫竹園,叫其他人得不到。未正眼瞧林蕭凡,季國辰的麵子擱不下,便請了林蕭凡留下吃過晚膳便走。林蕭凡逛了一天,沒了興致,便借口說是累了,回了。
季國辰氣不過,硬是在朱鳳儀推推阻阻間去了紫竹園。
才坐下,綠英便走了過來。
“小姐,”綠英見季雪晴臉上著淡淡笑意,但也感覺到不開心,“你是不是不喜歡林公子?”
“別多想了!”季雪晴拉著綠英坐下,“白天裏笑得太多,所以現在不想笑了!”
“那小姐,綠英伺候休息吧!今天買了那麽多的東西,”綠英指了指桌上堆得像山一般的東西說道,“肯定是累了!”
季雪晴見綠英走後,便來到梳妝台,打開抽屜。季雪晴的臉上露出笑意,原來他一直都在,盒子裏裝滿了今日她喜歡的東西,泥人、胭脂盒、還有那個愛不釋手的玉鐲。擒著淚水,心中的感動滿滿,將玉鐲戴在手上,那麽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