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推開病房門，我媽正靠坐在床頭，似乎是在特意等我。
想起先前和霍辰風在病房裏發生的那一幕，我誠惶誠恐的喊了她一聲，我媽臉上的表情沒我想象中的嚴肅，拍了拍床，讓我過去她身邊坐。
我緩緩挪過去，狀似無意的問了句王天銘是不是走了？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端倪著我媽臉上的神情，發現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心想著王天銘應該是沒有說漏嘴，便鬆了口氣的在她身邊坐下。
老太太盯著我的臉看了會，原本溫和的神色一點一點凝重起來，我讓我媽犀利的眼神看的有點奇怪，剛想問她怎麽了，她朝我說：“你就沒有想問我的嗎？”
話題轉的太快，我楞了一下，思來想去，先前霍辰風來過，他走前對我媽說希望她慎重考慮他說的話，所以我媽想說的應該是關於霍辰風吧？
我遲疑的點點頭，沒多說，擔心說錯話。
她說完那句話，沉默了很久才跟我開口：“圓圓，媽媽可以將所有事原封不動的告訴你，但前提是你需要答應媽媽一個條件？”
我媽臉上越發嚴肅的表情隱約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故作輕鬆的笑著問：“什麽條件？”
我媽眸光微沉，拉過我的手說：“你先答應我。”
我思慮片刻，心想著她是我媽，不管做什麽決定，她都不至於害我！
便點了點頭，答應了她。
我長這麽大幾乎從來沒見過我媽嚴肅成這樣，臉上一絲溫和的表情都沒有，在我們家，我爸往往代表著威嚴，但我媽在我印象中通常都是慈母形象，現在她不苟言笑的樣子，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就好像接下來她要說的是一個滔天秘密。
我微微蹙眉的看著我媽，關於牽扯到霍家還有我小時候的那些事，這些問題已經困擾了我太久，明明早就想知道，可為什麽在要接近的這一刻我卻那麽彷徨？
正當我心裏惴惴不安時，我媽忽然問了我一句：“圓圓，你喜歡他嗎？”
我疑惑的啊了一聲，雖然心裏知道我媽多半指的是霍辰風，但又不敢確定。
我媽指名道姓的又說了遍：“你喜歡霍辰風嗎？”
我詫異的望著我媽，她毫不加掩飾的話，我怎麽聽怎麽有點不舒服，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不太喜歡我媽這樣直白的問我喜歡不喜歡霍辰風！
偏偏她像看懂了什麽似的，語氣淡的像沒有放鹽的菜說：“圓圓，媽媽知道你喜歡他，你是我的女兒，你心裏在想什麽，當媽的又怎麽會不明白？你要是不喜歡他，剛剛在他麵前也就不會那麽大膽放肆了，他看起來對你似乎也很包容，不管是這段時間還是以前，你和他相處的都還不錯吧？”
我有些匪夷所思，我媽人在醫院是怎麽知道這段時間我經常和他來往？霍辰風說的嗎？以前又是什麽意思？我在霍家那段日子？
我記得沈盡歡說我從小就抵給了霍家，那我肯定在霍家住過一段時間？可我最後是怎麽回去的？為什麽這些事，我一點也記不起來。
我媽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悲哀，她歎了口氣：“圓圓，你要是喜歡他，媽媽也同意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願意嫁給他嗎？”
她說完這句話，我整個人都懵了，好像剛理清的一點思緒又完全被打亂了，我迷茫的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我媽多久，我才特別不理解的說：“媽，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我才剛離婚，你覺得我能那麽快進入下一段感情嗎？我承認我對他有好感，但如果我明知道我和他的感情建立在痛苦上，我也要往裏麵跳嗎？”
我從小被當作債務抵了出去，可現在我安然無恙的生活在自己家，這從中一定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不然我姐怎麽會說霍家是來找我們家尋仇！
既然是尋仇，為什麽我媽要讓我嫁給他，他又憑什麽娶我？
我媽渾濁眼睛裏卻忽然浸滿了淚，坐在那裏繼續說：“是媽媽對不起你，要怪你就怪媽媽自私吧，為了你爸爸，我沒辦法，我必須這麽做。”
我見我媽語氣哽咽的哭起來，也有些慌了，連忙抽了紙巾遞給她，其實至從和王天銘離婚，我的人生一直處於隨波逐流的狀態，我不敢去想下一段感情，也不敢去奢望下一段感情會是怎樣，甚至沒想過離完婚自己要怎麽習慣一個人生活。
跟王天銘在一起了六年，我已經忘了要如何獨立，那時我總覺得離開了他，我會活不了，可離婚後才發現除了有些呼吸困難，我終究還是劫後餘生。
好不容易從一段六年之久的婚姻走出來，好不容易重新適應一個人，我又要這麽快進入下一段婚姻嗎？
似乎不太可能！
戀愛和婚姻其實是兩碼事，婚姻的束縛和牽絆太多，戀愛無非是自己的心動。況且我跟霍辰風的關係根本沒到那一步！就算他願意娶我，我好像也沒膽子嫁！
嫁給他，要麵對的將是他們霍氏整個家族，甚至整個嵐城的輿論！我從沒想過要將自己的感情暴露在大眾麵前，受世人的指指點點，又或者是他們的羨慕嫉妒！
大概是我還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他吧！在婚姻裏栽過一次跟頭，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我似乎變得越來越自私，也更習慣愛自己多一些！我害怕跌入溫柔鄉，醒來後發現不過是一場午後輪回的夢。
想了想，便有些無奈的笑，我媽口中的這個故事聽起來真是玄幻又難以置信。
我媽眼睛裏閃爍著盈盈的水光，無非是俗套的往事，她卻講的情真意切，可能是因為那些事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心吧！
我聽我媽說原本我們家的日子和大多數人家一樣，是幸福的小康生活。
但最後卻都毀在那一場飛來的橫禍。
我媽說她這一輩子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還有養育她的父母，都說父母恩重於山，大於天，她卻連給她們養老送終的義務都沒盡到。
我媽說到這的時候語氣還哽咽了一下，平複了會情緒才又繼續說，她說她當年嫁給我爸時也隻有二十歲，那時我爸還是一個一窮二白的愣頭青，他家裏看他也到了娶媳婦的年齡，便在村上張羅，這一張羅就張羅到了她。
她剛好到了嫁人的年齡，經過媒婆那麽巧舌如簧的一介紹，兩個人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雖然我爸家裏挺窮的，但他有個手藝，那就是開大貨車，這擱在他們那個年代可是吃飯的金餑餑。
我媽家裏人也是因為看中我爸有這個金飯碗的手藝允許了我媽嫁給我爸。
嫁給他後，兩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準備跑城裏去奮鬥一番，然後再光宗耀祖的回去，但我媽到城裏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懷孕了，當時我爸正在開大貨車，一天忙的吃飯都是塞個麵包什麽的，晚上也經常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來。
原本這不算什麽，隻不過在我媽懷了我姐後，這一切都成了擔憂，畢竟我媽是第一胎，我爸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很正常。
我媽懷我姐時在一家富貴人家裏做保姆，每個月也有一千多的工資，在那時候一千多已經算很高的工資了，而且碰上運氣好，那家主人還會給我媽額外的補貼。
我媽說她本不該多嘴那家人的閑話，但她還是覺得那家人的女主人可憐，雖然嫁了個家財萬貫的男人，但有個男人就跟沒男人一樣。
那家人的男主人一連幾個月都很難見得到人，女主人和守了活寡沒什麽區別。
那女主人還有個兒子，可能是有什麽性子的母親就有什麽樣的孩子吧，那孩子五六歲，挺安靜的一個孩子，每天做完功課，就自己在花園裏玩，不吵不鬧的。
在我媽身子越來越沉，大概我姐有七八個月的時候，家裏還是需要有人照看著。
於是我爸不得不將那份十天半個月晚上都回不了一次家的工作辭了，但又不能隻指望著我媽一個人掙錢，我爸琢磨著讓我媽找那家女主人說了幾句好話，那家女主人也是好說話的，便給我爸安排了一份在他們家開車的工作。
開小車比開貨車輕鬆了不少，有時候主人不外出，閑起來，我爸一天都坐在車裏打瞌睡，最關鍵的是這份工作比他開貨車那份工作的工資還要高。
工作輕鬆了，我爸也有時間照顧懷孕的我媽了，我們家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好，雖然比起那戶人家還是天差地別，但要跟在農村裏時比起來，也算好了不少，我爸當時又有老婆，又有女兒，還有一份輕鬆的工作，不管從哪方麵看，都挺圓滿。
我媽生下我姐不到一個月便又回去了，我爸媽也就這樣在那家人裏做了五六年。
在那段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時間裏我爸差不多處於半歇業狀態，空了就幫我媽去幹些重活，原本以為日子會這樣細水長流的過下去，但沒想到在那一年後，風平浪靜的生活給那家女主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城門難免失火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