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活在現實裏的人

  沈荊臨難得這樣說話，顯然是對沐舒夜晚的拒絕上了心。雖說明麵上不肯拉下麵子討要個說法和身份，但心裏，終究還是不甘的。


  墜入愛情的人，鮮少有能保持理智的。可沈荊臨和沐舒，偏偏都是冷靜過頭的那種人，所以這段感情已經被他們拉扯得有點畸形了。但就算這樣，兩人似乎也沒有改變現狀的打算。


  這次，沈荊臨大約也是因為剛剛睡醒，還沒來得及收斂脾性，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沐舒先是一愣，而後不禁笑出了聲：“你這是在怪我？”


  話雖這樣問，但她卻笑意滿滿，心裏也像被人塞了團棉花似的，軟軟的，暖暖的。柔軟的語調裏帶著點明媚，就像早春覓食的鳥兒，懷揣著明朗的期待。


  被她這樣一問，沈荊臨也懶得偽裝些什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哪敢怪你？你都沒想過和我結婚，難不成我還非得娶你不成？”


  沐舒原本晴朗的心緒，在聽到這賭氣話後，立刻多雲轉陰，低沉了下去。就連語調，都染上了兩分涼意：“當然不是，你想娶誰就娶誰，我不會，也沒有資格幹涉。”


  說著，像是覺得不夠，又補充道：“就算你明天就娶了餘小姐，我也會封個大紅包給你，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沈荊臨的口氣也不算好，原本淤積在心裏的陰鬱都在此刻全數釋放了出來。


  說完，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個鬧脾氣的孩子，在賭著無所謂的氣。就算明知道這樣會將沐舒越推越遠，卻還是不自覺的和她鬥了嘴。


  深吸了口氣，稍微清醒了些的沈荊臨漸漸平靜下來，穩了穩情緒，低聲道：“好了，往後別再說這種話。”


  “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沐舒輕哼了聲，隨手摁亮床頭燈，從床上坐起，拿了個墊子靠在床頭：“隻許你說些難聽的話，就不許我順著接下去了？”


  “還真是愛計較。”沈荊臨有些無奈的說：“這次算我不對，不該這樣說話，往後我盡量注意。”


  “沒有幾個女人是真正大度到不會計較的。”沐舒說：“至少，在對待感情這件事上是這樣。所有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愛人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半點都不想分給旁人。就算隻是一星半點的好感，都會覺得膈應。”


  “所以在你看來，我們是愛人？”


  “不然呢？”沐舒輕哼著問：“炮=友隻會在床上交流，很明顯我們不是。”


  “的確。”沈荊臨饒有深意的頓了兩秒，才繼續說：“我們不僅可以在床上交流，沙發上，浴室，廚房，陽台，書房甚至辦公室都可以。”


  “……”沐舒不願繼續聽他這些葷話，轉口道：“你明天不忙嗎？現在還不睡？”


  “你不是睡不著？”沈荊臨說：“既然你都說自己是我的愛人了，那我就算再困，也隻有陪著了。”


  沐舒覺得臉上有點發熱，連帶著耳廓，都染上了點灼熱的溫度。也不知是不是通話太久，手機發燙了。


  隨手將電話挪到另一邊，她才說：“你如果困了，就先睡吧。”


  “口是心非。”沈荊臨絲毫不給麵子的拆穿道：“我如果真的掛掉電話自己睡覺，你未來三天大約都不會主動理我了。”


  “我哪兒有那麽幼稚？”沐舒反駁著，可聲音卻低得不像話。顯然，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沒底氣。


  可沈荊臨倒也不介意，“幼稚點似乎也沒什麽不好，女人太聰明成熟了，並不見得是什麽好事。至少，幼稚些的女人，能過得快樂些。”


  “你覺得我不快樂？”


  “至少，我現在沒在你身上看到一絲半點的滿足和開心。”沈荊臨抬手，輕捏著眉心：“我記得你剛來沈家時，傭人主動給你煮餐宵夜你都會高興。”


  說到這兒，沈荊臨自覺停了下來，大約過了三秒鍾，才接著說：“小舒，我突然有點茫然，不知道將你變成現在這樣到底是對是錯了。我在想，如果我什麽都沒教你，隻是把你當成一個小孩一樣慣著，保護著，我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這話說得真摯且煽情，可沐舒卻沒有太多動容，而是冷靜的分析：“你所說的在一起，指的是什麽？是把你當成唯一的依賴和依靠，就算你有了女朋友，未婚妻，甚至是妻子，也涎皮賴臉的待在你身邊，扮演一個見不得光的角色？如果在你看來，這也算是在一起的話，那我真的無話可說。”


  “……”沈荊臨沒吭聲，隻是靜默的聽著，等待著她的下文。


  沐舒見他沒接話，便繼續道：“其實你心裏也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娶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不是嗎？荊臨，承認吧，如果我什麽都不會，隻會待在家裏每天期待著你回來，不出三個月，你就會覺得我無聊又無趣，轉頭去找其他女人了。畢竟這世上多的是比我年輕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像你這樣懷揣野心的男人，需要的根本不是一個照顧你衣食起居的家庭主婦，也不是一個需要你寵著慣著的女兒，而是一個和你並肩前行，在事業上能夠幫助到你的合作夥伴。”


  “或許從這一點來看，餘小姐的確比我更合適。至少，你們的出生就決定了你們的起點是相同的。”沐舒總結道：“如果不是我的人生發生了轉折，而你恰好也還對我有那麽一星半點的興趣，你是絕對不可能為了我而取消婚約的。”


  “女人活得太通透了，可不是什麽好事。”沈荊臨笑著，可那笑聲卻有些冷，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有點陰惻惻的：“或許，是你自謙了。”


  “你不必說這些好聽的來哄我，雖說我的確喜歡聽情話，可活在現實裏的人，還是清醒點好。”沐舒的聲音十分柔軟，卻讓人察覺不到半點暖意：“總活在自己或別人編織的夢裏，時間長了，怕是連醒來後的基本生存方式都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