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淵源
人剛到一個新環境時,大約都不願讓自己表現得過於突出。如此,就容易顯得不太合群了。嚴重點,或許還會直接被大環境孤立,讓往後的工作變得舉步維艱。
再加上合作案的大致內容已經完全確定了下來,隻有些小細節被分配到個人身上,並不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思索,隻要細致的完善下就好。
沐舒突然從高強度的工作中放鬆下來,一時間還覺得稍微有點不適應。不過,想到恒匯向來提倡在輕快的環境中完成工作,也就漸漸釋然。
畢竟,現在在人家的地盤,自然也該按照人家的規則生存。
經過一整個下午的放鬆,沐舒感覺自己神清氣爽了不少,連帶著在豪斯工作時的壓抑情緒,都舒緩了許多。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沐舒才剛走出恒匯大門,就瞧見了停在一旁的黑色邁巴赫。緊接著,餘致晟刻意調整過的笑臉便隨著車窗的落下,出現在了她眼前。
“小舒。”餘致晟主動開門下車,走到沐舒麵前。或許是拿捏不準她的態度,所以顯得有些局促。向來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竟不知道該怎樣擺放自己的手腳才合適了。
沐舒抿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叫了聲“伯父”。
她的稱呼,讓餘致晟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這種感覺,大約就像是好不容易盼到初春太陽的人,都還沒來得及感受陽光,就被人當頭澆了盆涼水似的。寒冷徹骨的水汽經過皮膚到達骨骼縫隙,不留餘力的刺激著人的感官,殘忍的提醒著他嚴冬還未過去。
許是察覺到了餘致晟的情緒,沐舒的麵色也有點尷尬。她甚至沒再看向麵前的男人,隻是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抿著嘴唇發愣。
纖白的手指緊緊纏繞著手袋帶子,直到柔軟的小羊皮帶在她雪白的皓腕上勒出一圈碩長的紅痕,也沒見她鬆開半點。
這樣的沐舒,像極了從前受了委屈時的舒蕊,惹得餘致晟不自覺的皺了眉,而後迅速鬆開,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說著,又親自拉開了車門,待沐舒道完謝坐進去後,自己才繞到另一側的座位上坐下。
一時間,車裏安靜的有些出奇。就連司機,都感覺到了後座氣氛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坐在駕駛座上,恭敬開口:“先生,現在去哪裏?”
餘致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沐舒,滿臉征詢:“小舒,你平常有比較喜歡的餐廳或者菜色嗎?”
他的表情,甚至帶著點若有似無的遷就和討好,好像生怕自己的提問被人忽視,得不到回到那般。
“中午那家餐廳就不錯。”沐舒想了想,抬頭迎上餘致晟的目光,溫聲說:“如果您也喜歡的話,可以再去一次。”
“就去那兒吧。”餘致晟笑著應了句,才告訴司機餐廳名,吩咐他開車。
待司機的雙手穩穩當當的落在方向盤上後,沐舒才試探性的問:“您和王小姐私下裏關係很好嗎?”
聞言,餘致晟的身子不自覺的僵硬了起來。畢竟被自己的女兒問及私生活方麵的問題,並不是多麽體麵的事。況且,他也不希望沐舒看透自己和王臻臻之間那點關係。
餘致晟覺得,沐舒是他和舒蕊的女兒,身上留著一半舒蕊的血。所以,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私生活的不潔,也就相當於舒蕊知道了他的背叛。
不知是不是所有初戀都是男人心底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就算後麵的私生活再怎麽混亂,濫情,可想到初戀,總是會煥發出不一樣的生機。連帶著平日裏的陋習,都願意收斂起來,隻為了讓對方在提及自己時,能露出滿意愛慕的表情。
舒蕊之於餘致晟,就是這樣的存在。他將自己年輕時的所有單純和熾熱,都給了她。就算後麵分開,也總是願意以赤誠的心去懷念這份感情。因而,眼下沐舒忽然問及王臻臻,多少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
男人大多都會這樣,一邊希望自己在外麵燈紅酒綠,左擁右抱,一邊又喜歡給自己樹立給癡情專一的形象。好像這樣,就能讓他們的人生圓滿一些似的。
說到底,餘致晟終究也隻是個男人。普通男人有的通病,他也沒能避免。
動了動嘴唇,他剛想開口解釋兩句,就聽沐舒繼續說:“如果您和她關係不錯,我想麻煩您幫我約一下她。”
這是沐舒第一次主動提出要求,餘致晟雖然也覺得這要求來的有點刻意,可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在麵對事情時,感性通常是超越理性的。
一個自己想要親近的女兒,首次提出半點不過分的小要求,這事兒放到任何人身上大約都不會拒絕。
“好,如果你有需要的話。”餘致晟點了點頭:“你們之間是有什麽淵源?”
“我母親剛過世時,大家都說我是沒人管的孤兒,所以在學校時曾受過些欺負,那時候王小姐主動幫我解過圍。”
沐舒不好意思的看著餘致晟,眼中滿是感慨:“雖說她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但我卻一直記得很清楚,可又怕她忘記了尷尬,就想找人幫忙牽個線。”
她主動提及過去,輕而易舉的便觸及了餘致晟心裏的愧疚。連帶著對舒蕊的情愫和對沐舒的疼惜,瞬間如潮水般湧出,立刻將他心底那顆懷疑的種子,徹底澆滅在了土壤中。
濃鬱的歎了口氣,餘致晟眼中的渾濁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的澄透:“小舒,也怪我當時不知道這些。如果知道,你也不用委屈這麽久了。”
“我怪您,隻是怪您對我母親的不忠而已,和這些沒有半點關係。”
說到這兒,沐舒忽而譏誚一笑:“您也是人,不是神,總不可能事事都知道,偶爾疏忽也是難免。況且,就算您當時知道了又能怎樣?車禍並不是由您造成的,您也沒辦法預知未來。歸根到底,還是隻能說我和我母親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