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尾巴

  沐舒下車後,沈荊臨並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坐在車裏點了支煙,一口接一口的吸著。


  濃白的煙霧在他眼前綻出一圈圈醉人的弧度,不過很快,就融進了空氣裏,徹底消散。慢條斯理的抽完手裏的煙,沈荊臨才拿出手機給沈沛珊撥了通電話過去。


  電話接的有些慢,沈荊臨一直等著,直到機械的待機音重複了十次,沈沛珊的聲音才在電話那端響起:“荊臨?”


  沈沛珊的聲音有點急,甚至帶著點波動的不穩:“是小舒有什麽事嗎?”


  “她很好。”沈荊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她應該已經回房間了,我在門口。”


  “……”電話那端大約沉默了兩秒,沈沛珊才說:“你等等,我馬上出來。”


  說完,便切斷了通話。之後大約過了五分鍾,她才出來。


  坐在副駕上,沈沛珊見沈荊臨麵色陰沉,心裏隱隱也有了猜測,可麵上卻半點沒有顯露,笑的一如往常:“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姑姑。”沈荊臨並沒有看她,而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透過光亮的玻璃,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二樓陽台上的那隻鳥兒。


  小小的畫眉被關在一隻精致的白色鳥籠裏,鳥籠中放著一枚小巧而精致的瓷杯,瓷杯裏盛放著清澈的白水。


  此時,那隻畫眉正低垂著腦袋,在瓷杯裏啄水。一下又一下,它好像不知道疲倦,也不關心周圍的一切,更沒有離開鳥籠的意思。大約是被關的太久,早就習慣了籠子裏的生活,失了離開的打算。


  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沈荊臨才收回目光,灼灼的看向身邊的沈沛珊:“您直說吧,您的目的是什麽。”


  他並沒有將話說得太直白,但沈荊臨清楚,聰明如沈沛珊肯定知道他的意有所指。


  沈沛珊無悲無喜的笑了笑,溫聲說:“我並不認為你們適合在一起。”


  “這跟您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沈荊臨說:“我也不認為您有權利替我做決定。”


  “你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一根需要你拖著走的尾巴,而是一個足以和你並肩前行的女人。”沈沛珊說得很慢,眼神也漸漸堅定了起來:“這個問題,你心裏應該有數。”


  “但這並不是您隨意插手的理由。”


  沈荊臨笑的溫潤,可眼裏的光芒卻凝固在了車外的風霜中:“希望這種事不會再有下次。”


  說完,他便推開車門打算下車。


  “荊臨。”沈沛珊突然出聲,“你和餘小姐的婚事不能取消。”


  沈荊臨前行的步子頓了頓:“我知道。”


  他的聲音很淡,就像煙草的霧氣,輕飄飄的,始終讓人感覺不大真切。


  但沈沛珊卻知道,沈荊臨的確是應下了,如此,她心裏懸著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不著痕跡的抬頭溜了眼沐舒的房間,見那房間窗簾緊閉,不禁搖了搖頭。


  真要說她對沐舒沒有半點愧疚,那自然不可能。隻是這點微不足道的愧疚,早就淹沒在了她對沈荊臨的思慮中。


  她對沐舒的疼愛,可以體現在她所給予的錦衣玉食上,如果沐舒需要,沈沛珊也可以為她安排好未來,保她一生榮華,完全不用寄人籬下,為生活奔波。


  甚至,沈沛珊還願意將自己名下的資產無償贈送一部分給沐舒做嫁妝,讓婆家不敢小看她。作為養母,沈沛珊覺得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這些所有一切的前提,都是沐舒需要和沈荊臨一刀兩斷,保持恰當的距離。


  ……


  沈荊臨進門時,沈文遠何蘇霽珍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年過半百的他穿著件休閑款式的深灰色羊絨衫,因為常年保持健身習慣,所以就算現在,沈文遠的身材也還算不錯。豐富的閱曆更是讓他比年輕人沉穩了得多,也為他矜貴的氣質增色不少。


  沈家是豪門世家,沈文遠自然也是在優渥的家境中長大的。像他這樣的男人,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依然多的是年輕女人願意往上貼。


  不過,沈荊臨很確定的是,沈文遠在外麵並沒有太多桃色新聞。


  在逐漸將酒店交給沈荊臨和沈瑾年管理後,沈文遠甚至連門都很少出,更別提交往其他女人了。他的身邊,除了傭人外,便隻有沈沛珊和蘇霽珍兩個人。


  蘇霽珍是沈文遠現在的太太,當年在和沈文遠春風一度後便懷上了沈瑾年,後來沈文遠的原配夫人去世後,她也順勢上位,帶著沈瑾年進入沈家,成了名正言順的沈太太。


  因為蘇霽珍是小三上位,所以早年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沈文遠在外麵又弄出了個私生子來搶自己的地位,和沈瑾年爭家產。


  沈荊臨雖然比沈瑾年小一點,但他畢竟是原配的兒子,蘇霽珍不能置喙。但後麵如果還有人心思不正,她就要努力提防了。不過這樣提心吊膽的也僅僅持續了五年,五年後,她就漸漸鬆懈了下來。


  其實也不是蘇霽珍自己想通了或者什麽,而是她發現,沈文遠的確沒有和外麵那些女人接觸的意思。別說和其他女人亂來,就連對他身邊那個如花似玉的女秘書,都沒半點異樣。


  可仔細想想,不知別人,就連對她蘇霽珍,沈文遠也是平平淡淡的。


  他會給她妻子的名分,給她妻子應有的尊重,但卻沒有愛人間該有的親昵和關切。


  就像今天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蘇霽珍就算隻穿著薄款的家居服坐在客廳,也不見沈文遠問候半句。他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平靜的看著報紙。


  相鄰而坐的夫妻兩人,倒更像是陌生人了。


  直到沈荊臨和沈沛珊進門,沈文遠才放下手裏的報紙,抬起頭來:“外麵很冷吧?”


  他一邊問,一邊端起麵前的茶水輕抿了口。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夾雜著掩飾不住的關切。


  “還好。”沈荊臨隨口應了聲,便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沈沛珊一直站在他身後,見他姿態怡然,才撇開視線說:“我上樓看看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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