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凡夫俗子
沐舒緊抿著嘴唇，定定的看著沈荊臨，大約過了半分鍾，才啞著嗓子問：“餐飲部的問題，你查清楚了嗎？”
沈荊臨眉心微動，不急不緩的說：“差不多了。”
“和周容書有關嗎？”
“你不需要知道。”沈荊臨眸光微斂：“這件事已經和財務部沒有關係了。”
沐舒上前兩步，雙手抵在沉香色的辦公桌上，目光灼灼：“我是問你，和周容書有關嗎？”
“你們關係很好？”沈荊臨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中盡是打量：“還是，誰拜托你過來打聽的？”
“沒有。”沐舒搖頭：“是我自己想問。”
“你不像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沈荊臨說得很篤定，就連睫毛都沒顫一顫。
可沐舒，卻覺得身子有點發軟。
抬手捂住小腹，她緊盯著沈荊臨下顎，試探道：“和周容書，王禾芝，沈瑾年都有關係？”
“你不舒服？”沈荊臨答非所問：“肚子痛？”
他的避而不談，算是直接給了沐舒答案。
沐舒冷笑了聲，看向沈荊臨的目光明顯疏離了兩分。不過僅僅片刻，她又揚起了一臉笑容：“你能不能暫時把這件事壓下來？”
“不能。”沈荊臨想也沒想便拒絕了，繼而垂眸溜了眼沐舒的小腹：“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沐舒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之後強撐著直起身子打算離開。
可她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手腕就被沈荊臨拉住了。
沈荊臨諱莫如深的盯著她發白的臉頰看了好一陣兒，終於歎了口氣：“給我個理由，為什麽突然摻和這件事？”
“周經理的孩子似乎有心髒病。”沐舒不確定的看向他。
可沈荊臨卻悠然的點了下頭：“我知道，先天性心髒病。”
“既然知道，你為什麽還要查他？”沐舒不解：“你有沒有想過，他如果出事了，孩子怎麽辦？”
“這和我有關係？”沈荊臨冷漠的態度，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我和他隻是雇傭關係，沒有義務考慮他的生活。”
“沐舒，這世上誰沒點難處？”
沈荊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說：“我不是慈善家，生活的磨難並不能讓我原諒員工的錯誤。如果每個人的難處和苦難我都要體諒，那我的夢想是不是該換成感化世人，拯救世界？”
說到這兒，沈荊臨稍微頓了頓，又說：“這些道理，你不是一直都明白？怎麽突然開始同情心泛濫了？”
“我……”沐舒囁嚅著嘴唇，終究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沈荊臨說的，的確是實話。
其實不止沈荊臨，就連沐舒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怎麽了？怎麽突然開始體諒周容書的孩子，變得聖母起來了。
輕笑了聲，沐舒又深吸了口氣：“大約最近情緒不好。”
“好好調整，下不為例。”沈荊臨打量了她兩眼，目光最後落在了她腳邊的紙袋上：“買給周容書女兒的？”
“嗯。”
“眼光挺好。”沈荊臨躬身撿起紙袋，重新交回沐舒手裏：“他女兒應該會喜歡。”
“但願。”沐舒說完，再也沒看沈荊臨一眼，直接大步跨出了辦公室。隻是那蹣跚的步子，要多虛浮就有多虛浮。
沈荊臨沉著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給黎琳撥去了內線。
電話剛通，沈荊臨都還沒來得急開口，黎琳就率先說：“沈總，沐經理暈倒了，您看要不要……”
她話未說完，沈荊臨便掛斷電話，闊步趕了過去。
見沐舒軟綿綿的耷拉在黎琳身上，沈荊臨眸色一冷，立刻將人打橫抱了起來。一邊往前趕，一邊讓黎琳快點去開車。
“沈總。”黎琳有些猶豫：“現在是工作時間，您這樣出去很容易招人閑話。”
沈荊臨沒接話，隻是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兀自往前走。
黎琳心裏一慌，立刻小跑著跟上去：“抱歉，沈總，是我逾越了，我現在立刻去開車。”
雖然一直知道沈荊臨和沐舒之間的關係，但黎琳卻沒想過他會衝動到不顧閑言碎語。
沐舒這段時間恰好是員工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沈荊臨若是這樣抱著她出去，難免會卷進流言蜚語中去。
黎琳知道他向來不喜歡被人議論，所以才會出聲提醒。隻是沒想到，沈荊臨也是凡夫俗子，也有感性的時候。
……
沐舒是被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刺激醒的，剛睜眼，便瞧見了四周這片濃鬱的白。手背上的痛意讓她迅速回神，警惕的打量起了四周來。
空蕩蕩的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唯一陪伴她的，大約就是頭頂上這幾袋還未吊完的藥水了。
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沐舒正打算撐著身子坐起來，門口便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沈荊臨那張冷凝的臉，便出現在了她眼前。
“醒了？”沈荊臨將沐舒按回病床上躺好，便自顧自的在床邊坐下：“肚子還痛嗎？”
“我怎麽了？”沐舒下意識的問他，問完後，才覺得有點不對。
她發現，沈荊臨現在實在太淡定了，淡定到臉上沒有一絲半點的關心。
“你不知道？”沈荊臨半眯著眼，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你懷孕了。”
“不可能！”沐舒“蹭”的一聲從床上坐起：“我沒有懷孕。”
“三個月。”沈荊臨隨手摸出口袋裏的銀色火機，放在掌心裏輕輕摩挲：“不過情況不大好，有流產跡象，醫生讓你臥床休息。”
“檢查單給我。”
沐舒剛說完，沈荊臨便抬手從輸液袋下麵的文件夾中取了張B超單出來：“真不知道？”
“……”沐舒不理他，隻是一把搶過B超單，湊到了自己眼前。
模糊的扇形輪廓中，有個明顯的小黑點。雖然看不出具體形狀，但這個黑點已經很顯眼了。下麵的狀況描述上，也清楚寫著“單活胎”三個字。
如此，倒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緩緩抬頭，沐舒靜默的看向沈荊臨，平靜的說：“麻煩你送我來醫院，墊付的醫藥費我稍後轉賬給你，現在你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