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蠱毒發作失明
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邊境多山,小路走起來也是很艱險的,這邊境上隻有幾名將士守著,想來煥皖國和羽川國都是知道潤魂國是不能輕易攻打的國家,畢竟也是因為羽川國的皇帝現在是祁澤,祁澤隻想要平靜的生活,即便是當了皇帝也想要和自己心愛的人平平淡淡的活過這一生,所以理所當然的是不會去閑著沒事去攻打潤魂國的,何況祁澤也知道潤魂國內有鬼王,鬼王也不是輕易能忍的人,所以他寧願安靜的一點比較好。
而煥皖國的兵力不足,即便是想打,也不敢打的,畢竟能自保其身已經是很好的了,除非是羽川國要攻打潤魂國,煥皖國的皇上才會考慮考慮要不要幫忙,否則,他自己絕對不敢動身的。
所以這三國鼎立,最有優勢的便是潤魂國了,但若是鬼王不在了,祁澤自然就可以把潤魂國給收了,何況潤魂國原是一個山水秀麗的國度,但卻因為鬼王的侵略,變得連天空都是陰沉沉的了。
紀湮背著桑若瑄緩緩的走在路上,這四周都是稻草樹林,有稻草田地想來就該有村莊的吧,紀湮抬頭看了看天,離午夜子時還有兩個時辰,一個時辰是四個小時,一刻鍾是十五分鍾,所以時間還算足夠,但是紀湮的力氣是足夠的,但是桑若瑄已經體力虛弱了,再走個幾公裏的,桑若瑄絕對會承受不了的。
但不管如何,紀湮也不會讓桑若瑄有什麽危險的,雖然如今在潤魂國的邊境內,但還是有些小妖鬼的,隻不過紀湮沒有這個閑工夫去收拾這些小妖,便是釋放出自己的威壓,上萬年的狐王,有誰敢上來冒犯的,所以這一路上還算是平靜,桑若瑄身子虛弱,紀湮隻想著快點找到一戶人家先過了今晚再說。
走了幾公裏,紀湮果然看到不遠處有炊煙升起,這個時候還不算晚,他欣喜的對昏睡了的桑若瑄說道,“若瑄,再忍忍,我們就快到了。”
“恩……湮,謝謝你。”桑若瑄虛弱無力的說道,這幾天,都是紀湮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的,每逢十五,便是她最虛弱的時刻,別說是靈氣了,她連力氣都是使不上來,如若是有妖怪突襲,也隻能是紀湮保護著她了。
紀湮寵溺的說道,“你我之間不必說謝。”
桑若瑄嘴角浮起幸福的微笑。
好不容易兩人終於到了一戶人家的麵前,裏麵閃著微弱的燭光,紀湮伸出修長的手輕叩木門,好長時間了還是沒有人開門,隻是聽得裏麵瑟瑟索索的聲音,放若是很害怕的樣子,紀湮這才想起來,現在天也已經黑了,何況這裏還是潤魂國的邊境,難免會害怕是妖怪。
紀湮輕笑道,“有人嗎?我們是過路的人,不是妖怪。”雖然紀湮是隻狐狸,但是好歹他是一隻好的狐狸。
紀湮再次重複之後,木門這才緩緩的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婦人,婦人手中拿著一盞燭燈,另一隻手中緊握著一個小女孩的手,看到是個俊美的公子,還有一個貌美似仙的女子,隻是女子的臉色蒼白,婦人輕輕鬆了口氣,連忙敞開門,請他們進來說道,“兩位可是遇到什麽妖物了,她的臉色怎的這般憔悴?”
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可以美得不像話的男子,婦人都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妖了,隻有妖才會變得這麽漂亮,不過男子背上的女子卻給人一種親切感,讓婦人又重新覺得他們應該不會是什麽妖的。
婦人領著紀湮走到榻前,紀湮緩緩的將桑若瑄安置在榻上,溫柔的輕擦桑若瑄額上的汗珠,對婦人歉意的笑道,“路上倒也沒有遇到什麽妖物,她隻是生病了,這麽晚真是打擾了,可否讓我們在這裏借宿一晚?”
小女孩黑黑的眼睛看不出一點亮光,就連蠟燭的燈光在她的麵前,也看不到一點星光,很顯然這個小女孩是雙眼盲目了的。一雙小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母親,心裏想來是極度的害怕吧。
婦人又重新點了一根蠟燭放在桌上,點點微笑道,“這是自然的,現在已經快半夜了,如若讓你們出去,恐怕就無命回來了,公子還不知道吧,這潤魂國四處都是妖怪,即便是白天也會遇到的,你們是從外地來了,竟然沒有遇到妖物,看來你們可是貴人啊。”
紀湮四處看了看,這方圓十裏就隻有這麽一戶人家,房門窗戶上都貼滿了符咒,紀湮也看到了四周的妖怪,但是這些妖怪卻是不敢進來的,一來是因為有符咒的壓製,還有紀湮的上萬年的威壓,那些妖怪的靈氣低,自然是不敢進來的,不過好在這婦人是看不到這些妖物的,否則早就暈了過去了吧,不過想來他們在這裏居住了這麽長的時間,應該也習慣了吧。
紀湮點點頭,也不想怎麽去解釋,瞧了瞧天,現在還有一個時辰桑若瑄的蠱毒便是要發作了,桑若瑄蠱毒的萬蟻噬心之痛是不能忍耐的痛苦,對婦人笑道,“這個女孩的雙眸是不是不好?”
婦人歎了口氣,“是啊,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有一天出去玩,回來後雙眼都流了血,便是瞎了,想來是可惡的妖怪害的。”
聽婦人說來,她的丈夫幾年前出門去砍柴,卻不慎落下懸崖摔了粉身碎骨而死,這裏多的是妖怪,想來也是妖怪故意捉弄的,而幾個月前她這才六歲的女兒出去玩,回來後便雙眸流血雙目失明,沒有丟了性命都是好的,她們一般都隻能在午時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出門才不會遇到妖怪,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了。
聽她說來,都是很可憐的,桑若瑄休息了好一會,緩緩睜開雙眸看見這四周,這才想起來她昏睡過去的時候紀湮說找到一戶人家了,方才悉悉索索的聽到他們的談話,便是多少了解了一點,醒來後,她輕輕的扯了一下紀湮的袖袍,“湮,讓我來給她醫治吧。”
婦人有些驚豔桑若瑄傾城的容顏,聽到她說的話便是更為震驚了,在這深山中她從來都沒有找過人給自己的女兒醫治,何況是妖怪所為一般人怎麽可能醫治得好,便是早就放棄了,沒想到今日會遇到兩位貴人,不僅這個夜晚是安寧的,沒有妖怪作祟,而且還有人說能治好她的女兒,真的是不甚感激啊。
見婦人跪下,桑若瑄連忙走下榻來扶起婦人微笑道,“不必如此,您肯留宿我們已經讓我們很感謝了,作為回報,我理應如此。”桑若瑄知道自己現在沒有多少靈氣,但是對於醫治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孩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紀湮卻是很擔心她的身子,畢竟在過一個時辰便是子時了,那個時候桑若瑄的蠱毒發作,若是沒有靈氣的支撐,她也是相當危險的,就算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但是那樣的疼痛是無法承受得住的啊。
見紀湮欲要說話,桑若瑄連忙阻止道,“不必擔心我,我有把握的。”紀湮微蹙眉頭,有時候他也沒有辦法去阻止她的任性,何況現在是為了救人,桑若瑄是神醫,看到有人受傷,她的心裏便不好受,更何況是見死不救呢?
婦人感激涕零,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還有能重現光明的一天,女孩聽到他們的話也是很驚喜很感謝的,撲通一聲跪下給桑若瑄磕了好幾個頭,抹了抹臉上的血淚,嬌弱的說道,“謝謝姐姐!姐姐的恩德,盈兒沒齒難忘!”
桑若瑄微笑著看著女孩的容顏,女孩也是一個美人胚子,何況這麽小就懂事,將來一定是富貴之命,她拉著女孩的手走到自己的跟前,桑若瑄拿起扣在腰間的玉簫抵在唇邊,指尖在音孔上輕點,一曲《姵清》從她的唇邊輕輕流出,如同溫柔的月光,時而低沉的簫聲奏著點點的悲傷,音符緩緩顯示在他們的麵前,一點點的流進女孩的黑黑的眸子裏,紀湮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桑若瑄吹奏玉簫柔美的樣子,心中很是安寧。
婦人驚訝的看著半空中的音符,震驚不已,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簫聲,恐怕今日她遇到的不是貴人,而是神仙。
女孩盈兒瞪大了雙眼,感覺有一股暖流流進她的心田,心中是小小的激動,她又可以看到了,幾個月來她都沉浸在黑暗的世界裏,聽著耳邊的風聲,身上感覺著暖暖的陽光,如今她終於可以看見這美麗的世界了。
一曲《姵清》結束後,桑若瑄掌心對著女孩的雙眸,掌心中釋放出淡淡的藍光,不一會,女孩重新閉上雙眼,再度睜開時,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仿若如同平常一般,那些呈獻在她麵前的事物都慢慢的清晰了起來,她真的是什麽都看到了!
當女孩看到桑若瑄的容貌時,不自覺得倒吸了口冷氣,這麽美麗的女子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姐姐一定是神仙吧,隻有神仙才能治好她的雙目啊。
桑若瑄微笑的輕摸女孩的腦袋,“感覺怎麽樣?”
女孩撲到在桑若瑄的懷裏,“姐姐,謝謝姐姐,盈兒又能看見了!”
“恩……”
婦人按照紀湮所說的燒了一壺熱水,備了兩條毛巾,桑若瑄緩緩的躺在床榻上,紀湮說,午夜子時,是桑若瑄蠱毒發作的時候,讓她們不要害怕,桑若瑄說,明日一早就讓她們和他們一起離開這裏,畢竟這裏不是長久能待下去的地方,指不定哪天就會遇到妖怪的,所以桑若瑄想還是讓她們和他們一起離開這裏比較好。婦人說她們養的有一匹馬,正好,紀湮正想要找一匹馬,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隻要等桑若瑄的蠱毒發作過後的第二天清晨,他們便可以一起離開了,最先要去的便是水華鎮了。
明亮的圓月上中天時,便是子時了,桑若瑄嘴裏咬著一塊毛巾,忽然之間她的心裏一陣絞痛,如同當初一樣的萬蟻噬心的痛,紀湮在一旁,根本不敢做什麽,他若是把自己的靈氣給桑若瑄,反而不會減少桑若瑄的疼痛,還會讓她更加難受之極的。
紀湮連忙變化出一個香爐,點上伽羅香,淡紫色的煙氣飄出時,桑若瑄的緊皺的秀眉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一直等到子時,當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桑若瑄的身上時,桑若瑄就準備好要接受這一切了,可是當那股鑽心的痛襲擊她的全身時,她身體猛然一顫,頓時抱著雙腿蜷縮在榻邊上,剛剛尖叫出一聲,紀湮連忙讓她咬住了厚厚的白布,桑若瑄想要對他笑,可是那笑卻猙獰得可怕啊。
良久,桑若瑄倏地的睜開充血的雙眼,雙手緊緊的捂住心口,如萬蟻噬心,雙唇緊咬著被褥,忽而又是腹痛,又如刀絞,她捂住腹弓著身子,再也忍不住大喊了一聲,連窗邊上棲息的鳥兒的都被她的這聲大叫驚得飛出樹枝,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徹天邊。
婦人緊抱著懷中的女孩,女孩看著桑若瑄痛苦的樣子也緊皺了秀眉,問著娘親,“娘,姐姐怎麽了?她看起來好像很難受啊。”
“噓,別說話。”婦人輕摸女孩的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隻是剛剛女子來的時候便已經是麵容憔悴了,還替自己的女兒治好了雙眼,想來已經是很累了,她應該是生了什麽病是自己不能醫治好的吧。
伽羅的香,使得桑若瑄的痛楚減少了幾分,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紀湮打濕了毛巾擰幹後溫柔的替她擦拭額頭上的冷汗,看著她如此痛苦的樣子紀湮的心裏也不好受。當初桑若瑄剛剛重生的時候,他沒能陪在她的身邊,隻有半夜的時候才會守護著她,她就不會那麽害怕了,以前花冉也是如此,花冉害怕夜晚,便是紀湮一直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保護著她的。
紀湮緊緊的抱住桑若瑄,任由自己咬他,就連肉一塊咬下來了,他也不會吭一聲的,因為他知道,他不想看到這樣的桑若瑄如此痛苦,他想要替她承擔一些痛苦的。可是他卻笨拙到讓桑若瑄去咬他。
看到紀湮緊緊地抱著她,任由她咬的時候,淚水就落了下來,咬掉一塊肉,那該是怎樣的痛,可是紀湮卻始終都是微笑著的。
伽羅的香使得桑若瑄覺得身上的痛楚減輕了不少,可是萬蟻噬心的痛苦還是襲擊著她全身上下,她修長的指甲嵌入肉裏,鮮血從她的掌心流出,在雪白的榻上,綻開了大朵大朵的血豔的花……
女孩驚惶的看著桑若瑄,卻隻能是捂住嘴,淚水卻是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痛苦的人,好像想起了那天她被戳瞎雙眼時的痛,她有些害怕的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娘親。
桑若瑄的衣服滑落時,紀湮看到了桑若瑄的後背右下處,有一朵綻開在如地獄般血豔的曼珠沙華,那是死契獨有的印記,若是死契一旦開啟,曼珠沙華便會越來越明顯了,但是若是觸犯了其中一條的話,曼珠沙華便會枯萎,直到簽下死契者被打入無間地獄。那一株曼珠沙華便會留在原地,漸漸的蔓延整個地方,讓人感覺妖豔又恐怖。
可是桑若瑄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她也看不到曼珠沙華印記是在哪裏,所以她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受害者,萬一那天誰告訴了她這些,她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的,除非她能恢複記憶,即便是恢複了記憶,桑若瑄知道了死契,想起了以前所發生的一切,但是還是不能終止死契的條約,除非紀湮願意親自去無間地獄解除死契。
子時一過,桑若瑄的痛苦逐漸減輕了不少,紀湮看著桑若瑄咬著自己的手緩緩的鬆開了,紀湮不著痕跡的將傷口愈合了之後,輕輕的替桑若瑄穿好衣裳,看來的確是要去解除死契的,他不想再被尹涯給任意捉弄了,何況現在桑若瑄已經全部都想起來了,他也沒有什麽事情是好隱瞞的了,再者,桑若瑄想起了之後,即便是受到死契的束縛,但他們之間便是不會有誤會了。
其實他們都沒有發現,在不遠處,尹涯一直都在守著他們的,看到桑若瑄痛苦的樣子,尹涯的心還是會很痛的,他也很想替桑若瑄找到蠱毒的解藥,但是隻要紀湮還在他們的中間,尹涯心裏就是極度的不爽,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尹歡有沒有到魂息城找到鬼王,不過想來應該也不用擔心的,鬼王定是能感覺到尹歡來找他的,所以尹涯隻要好好的暗中跟蹤著桑若瑄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了。
其實很早以前,尹涯就去尋找過蠱毒的解藥,不管是哪裏他都去過,他喜歡著桑若瑄,雖然是有著強烈的占有欲,但是他知道他也無法看到桑若瑄痛苦的樣子,他也早就聽說過蠱毒的痛是很強烈的,不是一般人都能承受得住的,而桑若瑄是因為有著玉簫才能熬過前三次的蠱毒發作,而這一次,她的體內蘊含著一股強大的靈氣,便是能多少減輕一下她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