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靈之供養(十八)
小安終於按捺不住,重又看向電視屏幕。
屋子裏沒有開燈,電視屏幕格外明亮,亮得刺眼。
小安看不清小白的臉,隻能看到小白身上的一襲紅衣。
小安忽然想起,小白死的那一天,好像就是穿的紅色衣裳。
她放聲尖叫,那是小白,那是小白,小白來索命了!
“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底的,我沒想殺死你們,是你們逼我的!”小白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淒利的叫聲從敞開的窗戶裏傳出去.……
那一夜,很多人都聽到了她的慘叫,有鄰居報了警,當警察破門而入時,屋子裏到處都是垃圾,彌漫著難聞的味道,小安躺在堆滿外賣盒子的地板上,身下都是她的糞便,看到有人進來,她指著電視屏幕尖叫,她的聲音已經不似人聲,如同是被惡鬼附身。
電視屏幕上播放的是時下正火的一個校園青春劇,屏幕裏幾個當紅小花穿著雪白的校服笑容燦爛。
小安瘋了,她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第二天,終於安靜下來,她不言不語,神色木然,精神病院的醫生對此司空見慣,小安的家人從外地趕過來,見女兒的情況並不像之前聽說的那樣,便鬆了口氣。
可是兩天後,病房裏的飲水機沒有水了,護工拎著一桶水進來,正要換水,原本呆坐不動的小安忽然撲了上來,她的力氣很大,推倒了護工,搶過那桶沉甸甸的水,然後她抱著水桶撲向窗戶,精神病院的窗戶都有防護措施,隻能推開一條縫,小安便抱著這桶對她而言過分沉重的水跑出了病房!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和那桶水一起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小安死了。
警察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的手臂掰開,她到死都緊緊抱著那桶水,就如同抱著三位室友風華正茂的生命,糾纏至死。
酒店的客房裏,司凱的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了。
他的姑姑,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姑姑,您在陽間太久了,身體會生病吧?”
剛剛司凱來到何靈語的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何靈語正在裏麵洗澡。
阿舒冷冷地看了一眼司凱,注意力便重又轉移到電視上,自從她進了一次電視後,就對看電視有了興趣。
“戒指在她身上,我回不去。”阿舒說道,她口中的“她”當然就是何靈語了。
司凱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根兒都是站著的,他隻覺這屋裏陰氣森森,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和一隻鬼一起看電視。
“姑姑,這電視劇也太無聊了,這女人的演技太誇張了。”司凱硬著頭皮說道,他覺得讓一隻鬼養成看電視的習慣並不是值得推崇的事情。
“胡說,那明明是男人,哪裏是女人。你是老眼昏花了吧。”阿舒沒好氣的說道。
老眼昏花?
已經死去很多年的姑姑說他老眼昏花?
司凱默默拿出手機,百度“27歲眼睛老花怎麽辦?”
……
這幾天徐遠方心情舒暢,精神抖擻,朱可慧死了,小安也死了,這個世界果真是惡有惡報的。
他開車來到位於市郊的一家孤兒院,幾天前,社工們終於找到了楊麗的父母,說服他們同意把夏小雨送進孤兒院。
楊麗的父母剛開始不肯答應,還叫了一堆親戚圍攻社工們,他們把夏小雨賣給了老吳,已經收了老吳的錢,萬一老吳來找他們退錢怎麽辦?
最後還是鄉派出所的人來了,告訴他們賣孩子是違法的,哪怕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行,他們這才做罷。
無論如何,夏小雨終於被送進孤兒院了,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但是徐遠方的社工朋友告訴他,這件事並不像他想的這樣簡單,在法律上,夏東明和楊麗的父母都是夏小雨的親屬,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們仍然會影響到夏小雨的生活,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社工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徐遠方到達孤兒院時,接待他的老師笑著說道:“你來得真巧,夏小雨的父親也來了,這會兒正和孩子一起玩呢。”
徐遠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夏小雨的父親?
他掏出身上那份省廳發給他的特殊證件,孤兒院的老師立刻指指樓後的花園,道:“他們就在那邊,孩子的父親不讓人去打擾他們。”
徐遠方悄悄來到孤兒院樓後的花園裏,他看到夏小雨正一臉驚懼地望著麵前的人,那人背對著身子,徐遠方看不到那人的臉,但是那個身材卻很熟悉。
夏東明!
徐遠方記得以前夏小雨對夏東明很依賴,即使後來夏東明拋棄了夏小雨遠走他鄉,夏小雨還是個孩子,她也不應該會對夏東明這樣害怕。
一個念頭忽然湧了上來,夏東明是魔王侍者!
“夏東明,你在幹什麽?”徐遠方大吼一聲撲了過來。
夏東明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過來,他對孤兒院的老師說,他做了錯事,不應在妻子死後隻顧著自己傷心,拋下女兒不管,他希望能有一個機會,讓他和女兒單獨待一會兒,修複父女感情。
那位老師一口答應,還說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他們。卻沒想到還不到十分鍾,就有人來了。
而徐遠方也看清了,夏東明手裏拿著的居然是楊麗的照片,徐遠方看過那張照片,那是楊麗被人打死的照片。
照片上的楊麗滿臉是血,形狀可怖,夏東明竟然用這種照片來嚇唬一個可憐的孩子。
看到來人是徐遠方,夏東明鬆了口氣,對徐遠方道:“我出去些日子,沒想到嶽父嶽母竟然把小雨給賣了,多虧你們救出了小雨。”
“那你給她看這種照片做什麽?她還是個孩子。”徐遠方冷冷地說道,自從得知夏東明身背十幾條人命,他對夏東明的那點好感早就蕩然無存。
“唉,也不知她外公外婆都對她說了什麽,孩子不肯理我了,我隻好讓她知道,她媽媽死得有多慘,這世上隻有我們父女相依為命了。”說到這裏,夏東明擦擦眼角,看起來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