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遙忍住心中的酸澀,安慰道:“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她不善於說謊,可在此刻,也不得以一個善意的謊言來寬慰許娥,讓許娥的心裏好受一點,人總是要有希望的吧,不然的話,那太痛苦了。
出了椒房殿,一直往西走,走到盡頭,便是冷宮了。
對於許娥來說,沒有劉驁的椒房殿和冷宮沒有什麽區別,隻是少了一個皇後娘娘的頭銜,讓她以後的日子會難過一點。
就在丁青遙和許娥往冷宮走的時候,趙飛燕被眾人簇擁著來到了椒房殿的門前,女子依舊是青蔥模樣,皮膚吹彈可破,瑩潤光滑,體態風流,媚態橫生。
曆史上的趙飛燕因為服用息肌丸,才會保持美貌,但也終身不孕,為了美麗,為了恩寵,她付出了太多,值不值得,就看她自己在心裏是如何的衡量了。
“娘娘,等過兩天您就可以搬進椒房殿,您就是皇後了。”
婢女齊聲恭維道。
趙飛燕輕笑了一聲,挑了挑眉道:“你們還不趕緊把椒房殿收拾收拾,本宮可不希望有不屬於本宮的東西存在。”
“諾。”
婢女們打開了椒房殿的大門,往日門可羅雀的椒房殿此刻卻像過年一般熱鬧。
而此刻的趙合德卻坐在自己寢殿的廊下,閑閑地撥弄著琴弦,許娥被廢的消息早就傳到她的耳朵中了,比之趙飛燕的欣喜異常,她卻是淡淡的,仿佛這件事和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一樣。
“娘娘,您看起來不怎麽高興啊,是不是因為陛下不打算立您為皇後,卻立了您的姐姐?”
婢女櫻蘭試探著問道。
趙合德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來,眺望窗外:“不是,皇後之位誰愛做去做,本宮的興趣不大,現在本宮最怕的就是許娥借助丁青遙的力量東山再起,我們必須要斬草除根,且不留痕跡。”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櫻蘭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了起來,可見其心思有多麽的活泛。
“把淳於長大人請進宮來吧,本宮有事情要告訴他。”
趙合德轉身吩咐道,眉眼間籠上了一層哀愁。
她的敵人從來都不是許娥,而是丁青遙,可丁青遙是劉驁心尖尖上的人,她動不得,卻隻能動她身邊的人了。
安頓好許娥,丁青遙失魂落魄的往萍水閣中走去,因為心不定,卻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丁青遙捂了捂被撞疼的額頭,正想開口說抱歉,抬頭卻落到了一雙清亮的眼睛中,那雙眼睛裏有愁緒,有憂思,也有著些許的興奮與欣喜。
“你,還好吧?”
他語帶擔憂的問道。
丁青遙搖搖頭,忍住心裏對他的不滿,耐著性子道:“我沒事,你怎麽進宮來了?”
“是傅昭儀找我進宮來的,好像是要商量皇儲之事。”
他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丁青遙本就不相信他能對自己說真話,商人的本性就是奸詐狡猾,就是因為相信了他,可謂是吃了不少的虧。
這些年來趙家姐妹禍亂後宮,毒殺皇嗣,劉驁真的就像史書裏寫的那樣,到了現在,還沒有一兒半女。
傅昭儀找韓公景的目的,丁青遙已經能猜出個十有八九了,算了算時間,劉驁的時間不多了,也就這一兩年的事情吧。
丁青遙知道最後的勝利者是誰,便也不再追問了,微微朝韓公景行了行禮,就要錯身離開。
韓公景猛地伸手拉住丁青遙的胳膊,輕輕問道:“阿遙,我們算是敵人嗎?”
“你覺得呢?”
丁青遙苦笑了一聲,看向韓公景,他們都不是初遇時的心境了,他是長安首富,不是那個迷路的男子要一直跟隨著她。
“我們不是敵人,但也不是朋友,以後,若是再遇見,就當陌生人吧。”
見韓公景隻是皺著眉,丁青遙耐心全無,甩開了韓公景的手臂。
韓公景似是明白了一般,嘴角彎成一個微笑的弧度,但馬上又消失掉。
“阿遙,有些話不說我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你總是這般,讓人抓不住,猜不透,哪怕是用繩子把你綁起來,你也能化成一陣風跑掉,我累了,也不想再藏著掖著了,阿遙,我心裏有你,你心裏可有我?”
韓公景扳住丁青遙的肩膀,迫使丁青遙看著他。
丁青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可思議地問道:“不要開我的玩笑了,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隻是很多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
韓公景放開了丁青遙,今日把心裏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渾身都輕鬆了,可也沒有了力氣,眼前的女子,他實在是沒有資格擁有。
丁青遙想都不想的就搖了搖頭道:“我心裏從始至終隻有一個人,可現在那個人卻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我要在這裏等著他,好好的守著自己的人,自己的心,韓公景,我想你比我都更加的明白,我和你,是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的。”
“我懂,我都懂的。”
那些隱藏在心底裏的愛戀終究是如同鏡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親,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們一股腦的倒出來,不讓自己後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因為立場不同選擇也不同,你投靠傅昭儀,我不怪你,畢竟,她還是劉康的母親,韓公景,你想做就去做吧,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能保證,不要再殺人了,每個人都能活一次,沒有重來的機會的,也算是為自己積德吧。”
丁青遙眼神真摯,若是不小心,就會深陷進去。
韓公景看著眼前清秀雅致的女子,堅定地點了點。
他不會再殺人,不讓自己的手指染上一點血色,他要走自己的選擇,走自己的路,好好的看著丁青遙,讓她在自己的可見範圍內好好的活著,堅強而又熱烈的活著。
回到萍水閣的時候,天邊最後一抹夕陽緩緩落下,到最後,隻留下一點代表著光輝的餘燼,也在夜晚的吞噬下,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