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寒涼,比不過相互思念的情愫,更比不過兩顆心相互靠近時的炙熱,夜宴結束,已經是月上枝頭,劉驁所以喝了許多酒,卻絲毫沒有醉態,甩了甩衣袖,便在眾臣的恭送下慢慢離去。
劉康苦笑一聲,朝中大勢已定,誰也沒有注意到劉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往自己的嘴裏灌酒。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劉康才在黃景的扶持下,慢慢的離去。
劉康和劉興一行人並沒有在長安城多做停留,隻呆了十五天,過完正月十五之後,各自啟程去往自己的封地。
那天,天空中下著大雪,宮中也無一人來送別劉康,隻有漫天的雪花悄無聲息地飄下,落在紅豔的梅花上,冰雪交融,散發著梅花的香味,悠長寂寥。
深深掖幽庭,困住了多少渴望自由的女子,王嬙是其中最幸運的女子,而別的,隻能對著一日一日越發斑駁的城樓,期望外麵的無憂無慮。
丁青遙站在城樓上,從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劉康因為身子單薄而低低的掩著嘴咳嗽,丁青遙伸了伸手,想去抓住那個男子,卻發現自己抓住的隻能是一片虛妄的空氣。
劉康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似的,轉過頭來,正好看見一個身穿青袍的女子站在城樓上,迎著寒風,像一朵傲雪寒梅似的,無論風霜多麽嚴寒,都不屈不折。
兩個人就隔著漫天的雪海相望,知道劉康那邊來人催促了,劉康這才桀然一笑,對著丁青遙做了一個口語說道:“阿遙,保重。”
看到劉康這番模樣,丁青遙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噴薄而出,張了張嘴說道:“保重。”
自此一生,身邊再無可以讓她歡笑之人,看著劉康的馬車緩緩的駛離這個地方,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皺,仿佛在她的心裏也留下一片印記,再也難以抹平。
幾年的時間,王家人在朝中迅速發展羽翼,整個朝堂烏煙瘴氣,任人唯親,王家血脈相連,官官庇護,再也難以撼動分毫,劉驁也至此,漸漸沉迷於酒色之中,不再過問朝事。
看著庭前花開花落,幾年的時光稍縱即逝,丁青遙覺得這些年來,仿若都在夢中,正提筆思慮著整理劉驁這幾年的事情,一陣一陣的敲門聲忽然響起,丁青遙忙站起身來,出門去看,卻發現是一直給她送書信的那個小宦官,忙提心調膽的左右看了看,發現無人注意,才將那個小宦官拉了進來。
那個小宦官看見丁青遙小心翼翼的模樣,頗有些不以為意,輕輕的笑了笑說道:“我都幫你送了好幾年的書信了,還能出這點差錯不成嗎?”
丁青遙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雖說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劉驁就很少再管她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覺得劉驁十分的危險,防著一點,總歸是好事。
“好了,你先在外麵坐一會兒,等我寫好回信你再幫我送出去。”丁青遙輕輕的笑了笑,拿著那份沉甸甸的書簡就走了進去,而那個小宦官大咧咧的坐著外室,吃著桌子上的點心,百無聊賴地等著。
書信是劉康送來的,這些年來,三個人雖然遠在天邊,但是丁青遙還是會和劉興和劉康互通書信,隻要知道彼此都過得好,便也安心了。
古代的交通十分的落後,一封書信,低則能走十天半個月,多則可能三五月都是有的,丁青遙也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忙打開書信,看了起來。
映著燭光,秋天的落葉飄然落下,丁青遙撿起來看了看放在一旁,信中寫道:“阿遙,定陶的楓樹林紅了,滿山遍野,曾許諾要帶阿遙走遍四海,既然承諾落空,隻好寄一片紅葉,以慰相思。”
丁青遙看罷,心裏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去,又是一年秋景,漫天的枯葉隨著北風飄搖,旋起好看的綢帶,那樣的荒涼,心中卻更加荒蕪。
想了想,丁青遙還是不願意透露過多自己的心跡,畢竟二人之間說過互相引為知己,不再談婚嫁之事,便隻在一片書簡上寫了四個字“安好,勿念。”
雖然心中有些許不舍,丁青遙還是就那一塊書簡放在了錦袋之中,包好才趨步走了出來,看見丁青遙出來了,那個宦官拍了拍手上點心的殘渣,走過來說道:“回信好了嗎?”
“謝謝你,德子。”丁青遙將手中的書簡放到了德子的手中,德子接過,咧著嘴笑了笑說道:“也沒什麽好謝的,你的賞錢豐厚,我自然願意為你辦事。”
丁青遙輕輕的笑了笑,眉眼之間皆是感激,說道:“與宮外私通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不管怎麽說,還是得謝謝你。”說完,丁青遙從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來幾個碎銀遞給了那個德子,德子接過眉開眼笑了起來說道:“隻不過些小事罷了。”
丁青遙輕輕的笑了笑,心中雖有無限的惆悵和悲痛,卻無人訴說,陳生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出去吧。”
“好。”德子笑了笑,轉身離開了萍水閣。
德子走後,萍水閣再也無人拜訪,看著堆了滿桌子的資料,丁青遙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世事變遷,全在其中。
窗外寒風凜冽,掃起秋日的落葉,席卷而來,呼嘯的聲音時而像是蒼原上的野狼在長嘯,時而像是深深恭禁中小宮女的低訴。
丁青遙將桌子上所有的書簡都收拾起來,抱著就往上林苑的方向走去,自從豫章苑空下來之後,劉驁也沒有兒子,這個地方便也漸漸的荒涼了起來,夜裏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唯有樹影婆娑。
走到書苑裏,丁青遙點燃了一支蠟燭,便坐在案幾前,就著昏暗的燭火光芒,整理著來到西漢以後這幾年所有的資料。
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經記載完整整兩大箱的竹簡,揭示這些年幾個人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更多的是針對劉驁,寫了從劉驁太子時期的皇帝時期關於政治上麵的見解,尤其最近,王氏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