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完,天光都微微的暗淡了下來,劉康便在丁青遙的催促下,百般不情願的離開了上林苑。
宮中雖然被流言所侵擾,可是春光無限,卻絲毫都不受影響,桃花爛漫,芳菲無限,觀夢閣的翠竹年年如此,和著桃花的清香,平日裏,觀夢閣雖然寂靜,卻不像今天如此這樣死一般的寂靜。
劉康剛走到觀夢閣的門口,便感受到了那詭異的氣氛,心頭微微疑惑了一下,劉康這才推門進去,卻發現院落中一個人都沒有,平常楊宮人都會站在院落中迎接他,而黃景大多也是如此,院中隻有一樹玉梨開的正盛,黃色的花蕊微卷,淡看風雲。
劉康心中雖然微微有些疑惑,但是也明白宮裏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有歹人闖入,淡然的笑了笑便走了進去。
室內焚著清甜的檀香,劉康剛一進去便看見正堂之上的傅瑤,正在悠然自得的品著杯中的香茗,左右各立一強壯的宦臣,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
劉康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到傅瑤這番模樣,心頭也不由的跳了跳,還沒等他說話,傅瑤倒是先皺著眉頭問道:“你去哪兒了?怎麽一天都不在?”
劉康心神微微凝了凝,雖然他這一天都和丁青遙在一起,但是這些話怎麽可能跟傅瑤說,他也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隻是靜靜的站著,沒有說話。
可傅瑤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了一聲,芊芊柔荑微微抬起,輕輕拍了拍,清脆的響聲響起,立刻有兩個人打開了大殿門,劉康回頭看去,微光中,兩個身形強壯的人拖著一個滿是血汙的人而來。
那人似乎是受過酷刑,腳都不聽使喚,半拖著拖了進來,看見劉康站在殿中,眼淚頓時流了下來,顫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來,嗓音沙啞淒清的喊道:“殿…殿下。”
劉康很快就認出來那是他的貼身宮人黃景,黃景露出來的肌膚上幾乎都是酷刑暴nue過的痕跡,才僅僅一天多沒有見,黃景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劉康有些不相信的輕呼了一聲“黃景。”
黃景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涕淚橫流,臉上的血跡都化作了血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雖然黃景僅僅隻是一個宮人,但是好歹也陪了他許多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劉康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過頭來,對著傅瑤說道:“母妃,這是何意?”
傅瑤冷笑了一聲,質問道:“你問我何意?本宮還想問問你是不是你派人跟著丁青遙?”
劉康聞言,苦澀的笑了一聲,笑完之後這才說道:“母妃,是我做的。”
傅瑤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是劉康做的,但是此時聽到劉康親口承認,心裏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劉康說道:“你這麽做,對得起母妃的一片苦心嗎?對得起嘉柔這幾年對你的付出嗎?”
提起丁嘉柔,劉康的雙眸微微的閉了閉,雖說經過兩年前那番談話,傅瑤對他們兩個之間的確少了一些撮合,但是丁嘉柔仍然住在漪瀾殿宮禁裏的吟月閣裏,朝夕相處,他也沒有辦法。
這兩年來,雖然他拒絕過丁嘉柔很多次,但每次一番爭論之後,丁嘉柔還是會無微不至的來關心他,他曾經想過好幾次要對丁嘉柔說清楚,可每次丁嘉柔仿佛都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用別的話題掩蓋,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母妃,兒臣知道丁姑娘對我好,可是您說過,不會逼兒臣。”
聽完劉康的這一番話,傅瑤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就算丁嘉柔劉康看不上眼,那麽她的兒媳也絕對不會是丁青遙一個毫無背景的人,更何況丁青遙隻是一個宮女,不但對劉康的登基大業沒有絲毫的幫助,很可能還會讓劉奭因為此事而不開心。
想到這兒,傅瑤的聲音也不由得冷了幾分說道:“本宮是說過不會再幹涉你,但是你也得為本宮考慮幾分,你不覺得你這樣一意孤行,太過自私嗎?”
自私?劉康輕笑了一聲,轉過頭來說道:“自私,母妃不覺得,奪取他人的性命才是自私嗎?”
傅瑤的眼睛瞬間迸發出寒冷的光芒,塗著大紅丹蔻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中,努力的平靜自己的心緒,冷聲說道:“你說什麽?”
巨大的惱火讓傅瑤的頭有些暈,但她還是強忍的心中的怒火,戰立在大殿之上,心中發涼。
劉康淡淡的笑了一聲,如數家珍般的說道:“自從兩年前元宵佳節,你派出殺手在元宵燈會上刺殺丁青遙,這兩年來,您雖然表麵上放過丁青遙,但是暗地裏使了多少黑手。”
“放肆。”傅瑤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抄起桌子上的茶壺,就往底下扔去,可終歸不敢傷了劉康,隻是擦著劉康的身旁飛了出去。
黃景還躺在地上,雖然奄奄一息,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嚇了一跳,雖然擔心劉康,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隻是嗚嗚哇哇的。
劉康轉過頭去,他已經知道黃景是什麽意思了,無非是想說讓他不要觸怒傅瑤,更是已經忍氣吞聲了兩年,劉康的心裏也是有所怨言的,笑了笑,便毫不顧忌的指出道:“母妃,前歲十月,兒臣在豫章苑用膳過後,看到有一人假借太子妃名義給阿遙送粥,兒臣覺得奇怪,便盤問了一番,這才發現,那名宮人根本就不是豫章苑的人,而是母後您派去的。”
傅瑤聽著劉康說出這些事情,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反而覺得那些刀劍都沒有刺到丁青遙的身上,頗為可惜。
見傅瑤默不作聲的樣子,劉康輕輕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去歲二月,您派一個身強力壯的宦臣,待阿遙走到井邊之時,便將她推了下去,若不是兒臣派去的人救了她,恐怕阿遙現在就沒有命了,這樁樁件件,件件樁樁,您做的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