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劉康和劉奭其樂融融的模樣,劉驁的耳邊又響起了王政君所說的那些話,父子兩人的關係本來就不好,劉驁也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點什麽,不為自己,也得為王政君。
打定主意,劉驁淡淡的笑了笑,走過來不動聲色的接過劉康手裏的藥碗,跪坐在劉奭的麵前,笑道:“兒臣喂父皇喝藥吧。”說完,劉驁輕輕吹了吹碗裏的藥汁,感覺到不燙了,才舀起一勺,送到了劉奭的嘴邊。
劉康看到這番情景,淡淡的笑了笑,也很為兩個人高興,從前兩個人的父子關係並不是很好,而劉驁也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父子兩人關係因此而越來越不好。
劉奭看到劉驁如此孝順的模樣,心頭也微微暢快了起來,劉驁身為儲君,他常常教導嚴苛,雖然這樣有利於劉驁,但是卻淡化了他們父子間的感情,看見遞到嘴邊的那些苦澀的藥汁,劉奭的心裏卻帶著一些甜,將那些藥汁都咽入喉嚨中。
“驁兒,你長大了,也懂得幫父皇分憂了。”劉奭喝了一口藥,欣慰的笑了笑,之前父子兩的關係不好,也是因為劉驁不思進取,常常惹得劉奭頭痛,俗話說,父子之間哪有隔夜的仇。
劉驁聞言,淡淡的一笑而過,他早已經過了得父親誇讚兩句就欣喜若狂的年紀了,此時的他,顯得那樣雲淡風輕,麵對劉奭的誇讚,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多謝父皇誇讚,這都是兒臣分內之事,奉養父母,本該是兒子應該做的,何足掛齒?”
說完,劉驁又舀了一勺藥,送到劉奭的嘴旁,劉奭溫和地笑了笑,喝盡之後卻有一點藥汁殘留在了嘴唇上麵,劉康見狀,又忙拿過幹淨的絹帕,替劉奭擦了擦嘴。
看到兒子們承歡膝下的模樣,劉奭心頭微微暢快,藥已經在劉驁的侍奉下喝完了,劉康見狀,又忙拿上來一點蜜餞,讓劉奭解苦。
殿內藥香四溢,人情冷暖,這樣的場丁青遙不由得感慨,原來帝王家也隻有親情的,隻是少得可憐罷了,窗外慢慢的由晴天變成陰天,似乎一場大暴雨將隨之而至,隻是殿內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溫情中,並沒有注意到窗外漸漸陰霾起來的天。
等劉奭喝完藥,似乎這才注意到丁青遙似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用略帶有些威嚴的聲音說道:“丁青遙,這次胖子的事情你有功,不知道你想要什麽賞賜?”說完,劉奭的目光便投在她的身上,看得丁青遙有些膽戰心驚。
丁青遙嚇了一跳,忙跪下來,戰戰兢兢的說道:“奴婢不敢要任何賞賜,奴婢伺候太子殿下是應當的。”說完,丁青遙便在心裏揣測起來,劉奭此言究竟何意?難道是說真的隻是想賞賜她而已,還是說別的目的?
劉奭聞言,眼睛中有一道精光閃過,那日大殿對質,他還沒有來得及想眼前的這個女子,沒想到今日居然在劉驁的身邊看到她了,看了一會兒,劉奭也沒有在丁青遙的臉上看出了什麽,笑了笑,轉過頭來對劉驁說道:“都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的身邊看來有這麽多忠心的人,朕也可以放心了。”
說完,劉奭將目光從丁青遙的身上移開,但是腦海裏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劉驁見此情景,忙出來說道:“父皇,您就別多想了,青遙她是我的婢女,事事以兒臣為先。”說完,劉驁看了一眼丁青遙,生怕她出什麽事兒。
當初因為一點莫須有的罪名,劉奭就把丁青遙發配到薇人苑去做苦力,劉驁卻不想劉奭再一次將丁青遙從他的身邊奪走,這樣,等過幾日開了學之後,太傅布置的作業就沒有人替他完成了。
劉康的臉色卻在聽聞劉驁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微微有些蒼白,難道丁青遙真的對劉驁有心嗎?想到這裏,劉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劉驁,眼神裏皆是複雜的神色。
劉奭看著劉驁一臉為丁青遙關心的模樣,心中的疑惑更甚,但是也沒有多想,畢竟這次丁青遙所做之事,該獎不該罰,但是聽說王政君那邊賞過了,劉奭也沒有多加賞賜,隻是淡淡的說道:“起來吧,朕又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聽聞這番話,丁青遙這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忙從地上起來,垂首站在一旁,如同一尊泥胎塑成的雕像似的,再無半句言語。
以丁青遙在現代職場多年的經驗,她能感覺得到,劉奭對她有敵意,她雖然不知道這股敵意究竟從何而來,但是,丁青遙雖然站在峰暖的殿中,卻覺得周身發冷,一股壓力從劉奭的周身散發出來,壓迫人於無形。
正發呆著,劉驁卻突然叫丁青遙說道:“青遙,來,過來幫忙。”劉驁的聲音異常的溫柔,丁青遙忙回過了神,看見旁邊的侍女們正在各忙各的,無暇顧及這邊,這才點了點頭上前來,請示道:“太子殿下。”
劉驁看了一眼丁青遙,這才笑了笑說道:“在那兒發什麽愣呢?父皇有些腰酸背痛,你的手藝不錯,替父皇捏捏肩膀吧,我和三弟替父皇揉腿。”說完,劉驁又對著劉奭笑了笑,見劉奭沒有拒絕,又對著丁青遙招了招手。
丁青遙此時也不好拒絕,忙上來有些拘謹的站在劉奭的身後,纖纖素手搭上劉奭的肩膀,為他輕輕地按捏了起來,自從來漢代,丁青遙別的本事沒有學到,卻將一手伺候人的本事鍛煉的爐火純青。
好在她在現代的時候自立性很強,做這些事情隻不過是手到擒來罷了,這廂,三個人熱絡的忙活著伺候劉奭,誰都沒有注意到,親見外麵的簾子後不知不覺中臨立了一道人影。
暗紅紅色的絲綢緞服將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來,頭上戴著許多華貴的珠寶,三千青絲黑亮,絲毫看不出是一個已經人到中年的女人,此時,她的手中絞著一方素帕,已經被揉捏的褶皺不堪,如同秋水一般的眸子裏,卻全然是心痛。
方才劉康因為丁青遙話語中而展現的波動她已經全部都看到了,沒想到,她的兒子劉康卻喜歡上了敵人那邊的人,這是多麽大的諷刺啊?難道,這是上天在懲罰她傅瑤嗎?
想到這裏,傅瑤臉上的背痛已經深不見底,正當傅瑤目不轉睛的看著裏麵的情況的時候,一道稚嫩的聲音卻突然從背後響起,“傅娘娘,您在這兒做什麽呀?”傅瑤忙回頭看去,卻發現劉興正在一臉好奇的盯著她看。
這一聲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足以驚動殿內的眾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都匯集到了傅瑤的身上,傅瑤訕訕的笑了一聲,這才柳腰盈盈的走過來,朝著劉奭行了一禮說道:“臣妾見過陛下。”
劉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對於她方才偷聽的事情感到很不滿,聲音微冷道:“愛妃來了怎麽不進來?”說完,劉奭的目光在傅瑤的身上流轉了一圈,似乎想要看出點什麽。
雖說偷看被抓了個現行,傅瑤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窘迫,反倒是柔和的笑了笑,輕輕的走到劉奭的旁邊坐下,這才回稟道:“剛才看到陛下與兩位皇子相談甚歡的模樣,臣妾也不好打擾,所以才會在簾外稍等片刻。”
說完,傅瑤就主動地接替了丁青遙的位置,揚了揚手,讓丁青遙下去,丁青遙心裏正戰戰兢兢的,此時看到傅瑤過來,這是求之不得,忙對傅瑤屈膝行了一禮之後,站到了一旁。
劉興此時也沒有多想,也不知道剛剛自己做了什麽事,忙像一隻歡脫的小鳥飛撲到劉奭的懷中,笑嘻嘻的說道:“父皇的病好多了,母妃她也就放心了。”說完,劉興看著劉奭身上還有空閑的地方,忙伸出小手,幫劉奭按摩。
提起馮媛,劉奭這才想到,竟然有好久都沒有見過馮媛了,想起她的溫柔可人,不爭不搶,劉奭的心裏微微有些欣慰,笑了笑,轉頭看向劉興,一臉關切的問道:“馮昭儀近來身體可好?”
劉興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劉奭,這才有些調皮的說道:“父皇,放心吧,母妃的身體一向都好,父皇昏迷的時候,母妃也前來探視過,隻是父皇那時候不知道。”說完,劉興又樂嗬嗬的一笑,手下的動作更加猛烈了。
窗外春梅香遠,不時的透過窗縫飄了進來,一陣的沁人心脾,晨光熹微,籠罩著這美好而又溫馨的一麵,隻是劉興習武出身,手下的動作難免重了些,劉奭被劉興錘的有些疼,不是的微微蹙眉,但是也不想讓劉興自責,隻好擰起眉頭忍著。
沒想到,傅瑤卻是最了解劉奭心思的,看到劉奭的眉頭皺起,就知道因為是什麽,可笑當事人還渾然不知,傅瑤微微皺了皺眉,厲聲責怪道:“三皇子,不會照顧人就不要強來,你看你將陛下的腿都揉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