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何難?”劉驁虛弱的笑了笑之後將藥碗放在旁邊的案幾上,自信的神色洋溢在劉驁的臉上,丁青遙卻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劉驁平日裏不思進取的樣子她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這件讓她和王政君都有些為難的事情到他的嘴裏怎麽就變得這麽簡單呢?
“哦?太子殿下說來聽聽吧,這可是你救命的藥材。”丁青遙笑了笑,跪坐在劉驁的床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因為剛剛正在煎藥的緣故,臉色微微潮紅。
劉驁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丁青遙臉色微紅的樣子,笑了笑說道:“怎麽?憑你的腦袋還想不出來?”說完,劉驁便有些戲謔的看著丁青遙,丁青遙感受到這樣的目光,也不知道這番話是諷刺還是誇讚,但是,丁青遙知道劉驁一定沒有那麽好心誇她。
“殿下聰明絕頂,奴婢不能比,隻能洗耳恭聽。”丁青遙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和一個病人計較了,畢竟劉驁才剛剛醒來。
劉驁這才得意地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韓家是商賈之家,那便在商言商,他們手中的藥材值多少錢?重金買來便是了,本太子又不是付不起這個錢。”說完,劉驁還輕笑了兩聲,似乎也是不願意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丁青遙點了點頭,一拍腦袋,心中暗想“對呀!”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把事情想的那麽複雜,或許韓公景本來便是一個複雜的人,想起韓公景竟然是提供給傅瑤謀害劉驁之藥的人,丁青遙便隱隱約約覺得韓公景的目的不純。
但是一想到傅瑤心機深沉,運籌帷幄的模樣,丁青遙的心裏又打起了鼓,這件事情還不能妄自下結論,還得再推敲推敲才是,但是那味藥的事情便按照劉驁的意思去辦,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而且韓公景我是真從了跟他們結好的心思,也定然不會拒絕給他們提供藥材,這個辦法兩全其美,誰也不會欠誰的,櫃前錢貨兩清,背後不結營私。
這種辦法就不用擔心立場的問題,丁青遙看向劉驁的目光中也有了些許複雜,看起來劉驁還是有些政治遠見的,看來丁青遙之後看待劉驁也得有些重新的認知了。
笑了笑,丁青遙便站起身來,端起案幾上放著的藥碗,對著劉驁許娥說了一聲“奴婢告退。”便躬身走了出去。
劉驁看著丁青遙慢慢的退出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殿下,您休息會兒吧,起來好一陣了,您的身體還不好,不宜太過操勞。”許娥溫和的笑了笑,站起身來,耐心的勸解道。
劉驁卻擺了擺手,貪戀的看向外麵的春光明媚,“都睡了一個冬日了,本太子身子也睡的疲乏了,也是時候該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了。”說完,劉驁便掙紮著想起身,卻因為手腳使不上力氣而癱坐在了床上。
許娥見狀,忙把劉驁扶回了床上,有些嗔怪地說道:“太子殿下,您就好好歇著吧。”說完,許娥一臉愛慕的看向劉驁,眼中的關心更甚。
丁青遙聽到裏麵的這一幕溫情,微微的笑了笑,轉身便朝著廊外走去,漢白玉砌成的長廊彎彎繞繞,兩旁開滿了桃花,粉紅色的花瓣顯得十分浪漫,一陣春風襲來花瓣隨著微風飄入水中。
廊下淺池塘裏注了一汪清泉,裏麵雖然沒有任何生物,但是桃花落入水中,隨著水波輕輕擺動,倒也算是一美景了。
丁青遙笑了笑,這些天壓在心頭的事情終於放了下來之後,她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深吸了一口帶著桃花香味的空氣,丁青遙剛想離去,卻看見長廊的那一頭,慢慢的走過來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丁青遙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劉康,少年孱弱的身子包裹在寬大的袍子裏,頭上僅僅隻用一根玉釵固定頭發,顯得飄逸俊朗,目若星辰。
丁青遙眼看著他就要走過來了,忙左右看了一番,看見旁邊閣角可以藏人,便忙驚了一下,手中的杯盞差點應聲落地,丁青遙手疾眼快的接住,發現劉康走的極慢,似乎是在欣賞這美景。
看見劉康並沒有發現自己,丁青遙忙躬起身子朝著那個閣角走去,花影漫漫,劉康並沒有發現丁青遙的身影,反倒是越接近劉驁的居所,心中就越忐忑。
其實這幾天的事情他已經得知了,雖然他懷疑這些事情,都是出自他的好母後傅瑤的手筆,但是無憑無據,劉康也不好在傅瑤麵前說什麽,隻好懷著愧疚的心情來看望劉驁了。
沒想到,這都走到門外了,劉康還是有些躊躇,看著滿江春水,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躲在閣角裏的丁青遙聽到劉康還咳嗽個不停,心中也浮現起一絲心疼,隻是這一點感覺剛浮出來的時候,丁青遙便忙壓了下去,一直以來,她都不敢承認自己對劉康的感情,到如今也是。
劉康想了一會兒,遲早還是要麵對這樣的事情,因為他不想丟棄這樣的兄長,縱使結局是骨肉相殘,但是該做的他還是要做。
思及此處,劉康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丁青遙看著他走了進去,心中有些擔心,放下手中的藥碗,便也跟了上去。
劉康一進門,便聞到了一陣一陣傳來的藥的苦澀,心下的愧疚不由更甚,看見劉驁坐起身子,不知道在想什麽,劉康忙上去低頭行了一禮說道:“臣弟見過太子殿下。”
劉驁聽到劉康的聲音,輕輕的轉過了頭,虛弱的笑了笑說道:“是二弟來了,快坐吧,我剛醒來,正有些煩悶。”說完,劉驁笑了笑,招了招手讓劉康過來。
劉康溫和的笑了笑,趨步走到了劉驁的身旁,跪坐在劉驁的床榻旁,看見劉驁臉色還微微有些蒼白,似乎精神還有些不濟,關心的問道:“太子殿下感覺如何了?”
劉驁笑著點了點頭,“多謝二弟關心,我已經好多了。”說完,兩個人之間頓時沉默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還是許娥溫良賢淑,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好,忙笑了笑對著劉驁說道:“二弟這些天來為了幫您巡訪名醫,前後奔波,真是勞累不已。”說完,許娥看了一眼兄弟二人,作為一個賢妻,她當然要維護兄弟二人的關係,隻是想到劉康的母親是傅瑤,許娥心中難免有些悲歎。
劉驁聞言,淡淡的掃了掃眉,抬起頭來看向溫和的劉康,劉康笑了笑推辭道:“本就是分內之事,何足掛齒?”說完,劉康左右環顧了一圈,看見沒有丁青遙的影子,心中有些微微失望,他今天來不但是為了看劉驁,還是想看看丁青遙,生怕她對那日的事情產生了什麽誤會。
“多謝二弟為我奔波,我真是感激不盡。”劉驁淡淡的說著客套話,兄弟二人之間的關係以前從未如此緊張過,出了這樣的事情,劉康心知肚明,劉驁也在下人們的嘴裏聽到了一些風聲,隱隱約約知道事情的大概,所以兩個人見麵才會如此的尷尬。
劉康聞言,又溫和地笑了笑,之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在原地尷尬地坐著,劉驁眼睛一直盯向窗外,朦朧的紙糊在軒窗上,看不清窗外的情形,不知道劉驁究竟在看什麽。
“咳咳咳。”劉康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忙轉過頭去用娟帕捂住嘴,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正望著窗外出神的劉驁聽到劉康的咳嗽聲,這才淡淡地轉過頭,關心地問道:“二弟怎麽咳的這麽厲害,莫不是染了肺病?”
劉康笑了笑,又低低的咳了兩聲,雖然一到春日窗戶便關的極嚴,但是柳絮細小,總會穿過窗縫進來,這才引得劉康喉嚨發癢,想要用劇烈的咳嗽來緩解罷了。
“太子殿下放心吧,臣弟怎敢過了病氣給太子殿下,太醫說過了,臣弟這是因為春天柳絮飛揚的緣故,才會咳嗽。”說完,劉康又掩著嘴低低的咳嗽了一聲,這裏的窗戶因為剛才劉驁想要欣賞春光所以開了一會兒,誰料到竟放了那麽多柳絮進來,劉驁聽到劉康自己說沒事兒,倒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一時之間,又無話可說,劉驁因為大病初愈的緣故,沒有力氣說話,劉康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次的事情是他的母後傅瑤對不住劉驁,但是這些話劉康怎會在劉驁的麵前說,看著店內的氣氛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尷尬,劉康笑了笑,站起身來,告辭道:“臣弟今日看到太子殿下大好,便也放心了,若是太子殿下無事吩咐的話,臣弟就告退了。”
劉驁也沒有多說,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劉康見狀,微微的苦笑了一下,低頭行了一禮之後,便退出了上林苑。
在角落裏偷聽的丁青遙,聽到劉康出來了,忙躲閃了一下,躲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