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梨剛看見劉驁的那一刻,眼中的淚水已經決堤而出,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因為她,對她百般貼心的太子殿下怎麽會遭此劫難,繪梨這樣想著,快步走了過去,伏倒在劉驁的床榻前,低聲泣訴道:“太子殿下,您沒事兒吧?臣妾真是擔心極了。”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此時,一直照顧劉驁的素心站在許娥的身後,用詢示的眼光看著許娥,許娥朝她微微的點了點頭,素心便又站在許娥的身後。
許娥輕輕的上前,歎了一口氣試探的說道:“若不是因為太子殿下身體康健,毒藥的分量又少,否則太子殿下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天子一怒,說不定整個太子宮的宮人都要陪葬。”
繪梨聽聞此言,臉色頓時嚇得慘白,幸好有胭脂遮著,才沒有讓人看出端倪來,她忽然想起,昨夜下毒之時,因為劉驁叫了她一聲,這才抖落了些許毒藥在酒杯中,因為太過緊張,她沒有把所有的藥都下進去,隻是抖落了一點兒,會不會真是她的藥物才會導致劉驁中毒,繪梨的心裏依舊沒有底,她不能相信傅瑤,隻能相信自己。
“太子無事便是萬幸,隻是臣妾深受太子恩澤,如今太子殿下纏綿病榻,臣妾怎可享一人之樂而不顧太子呢?所以臣妾懇求太子妃讓臣妾留下來照顧太子吧。”繪梨適時的又提出來這些話語,字字懇切,句句情真,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劉驁出了這事兒,許娥怎能不謹慎,讓繪梨知道劉驁所在,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了,如今怎能讓她時時留在劉驁身邊呢,許娥便笑了笑說道:“正因為太子殿下寵愛你,所以本宮才不能讓你勞心勞力,累壞了身體,若是太子殿下醒來,心疼你,本宮豈不是又要受到一番責罵了。”
繪梨絕望的搖了搖頭,但是看到許娥的態度強硬,繪梨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著病榻上的人,心神具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繪梨身邊的貼身宮女辛夷看著劉驁也是滿臉的心疼與不忍心。
過了許久,許娥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輕聲說道:“孺子,太子殿下還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本宮的人照料著,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臣妾怎敢不放心,太子妃身邊的人必定訓練有素,比臣妾會照顧人,臣妾這就離開。”繪梨說著,微微有些踉蹌的站起身來,辛夷見狀忙扶住她說道:“孺子小心些。”
繪梨微微一笑,對著許娥行了一禮說道:“臣妾告退。”說完,便在辛夷的攙扶下慢慢的離開了上林苑。
見繪梨走遠了,許娥轉過頭來問跟在身後的丁青遙說道:“你可有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嗎?”丁青遙剛才一直在觀察著繪梨的表情,皆是一個看見丈夫倒在病榻之上的弱女子應該有的表情,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並未發現孺子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
許娥歎了一口氣也說道:“是啊,我也沒有發現她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要麽她真是問心無愧,要麽,這事兒就是她做的,她已經提前做好準備了,知道該怎麽做戲才不會讓我們懷疑,青遙,你認為她屬於哪一種?”
丁青遙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在沒有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前,奴婢也不好下結論,若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以後對於查清楚究竟是誰所為也是不利。”
許娥點了點頭,看向躺在病榻上的劉驁,心中甚為不忍,轉頭又看向丁青遙說道:“太子殿下本宮就交給你了,唯有你照看著太子殿下,本宮才能放心,你可願意?”
丁青遙重重地點了點頭,殉葬製度在漢武帝就已經被嚴令廢除,剛才許娥所說之言隻不過是嚇嚇繪梨罷了,她倒也沒多怕,況且曆史上的劉驁還要登上帝位,君臨天下呢,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死去?她便也安心了不少,應了下來。
許娥這才放心,無力的點了點頭,丁青遙這才想起來,許娥昨夜照顧了劉驁一晚,定是十分疲累了,眼眶都熬紅了,丁青遙便笑了笑說道:“太子妃,快去歇息吧,這裏有奴婢照看著,您請放心。”說完,她朝著素心使了一個眼色。
素心也擔心自家主子一夜未睡,身體撐不住,看到丁青遙對她使的眼色之後,立刻會意,上前來扶住許娥說道:“娘娘快回去吧,休息好了再來照看太子,若是太子醒了,您卻熬壞了身體,豈不得不償失?”
許娥也知道此時硬撐著並不能解決問題,深情的看了看躺在病榻之上的劉驁,轉身離去。
丁青遙便盡忠職守的坐在上林苑的宮殿之中,照看著劉驁,大殿裏炭火燒得極足,應該是怕劉驁凍著,所以許娥便燒了好幾個碳盆又放在了劉驁的床榻旁邊,這一暖和,丁青遙也不由得打起瞌睡來,隻是想著許娥交待給她的任務,強撐著不敢睡。
正在打瞌睡之間,大殿門口卻忽然進來了一個人,提著藥箱,太醫打扮,丁青遙立馬打起了精神,看著進來的太醫,笑問道:“太醫令是來為殿下施針的嗎?”
義玉翰點了點頭,便取出銀針為劉驁施針,在義玉翰為劉驁施針的時候,丁青遙忽然想到漢武帝時期宮廷裏有一代女醫義妁,醫術高超,被人稱讚做“女中扁鵲”,她也是第一個在曆史上留下名字的女醫,而義玉翰也姓義,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係呢?
雖然知道在古代大多不可能貫以女子之姓,丁青遙還是有些好奇,在義玉翰施針完畢收拾藥箱的時候,丁青遙笑了笑問道:“義太醫,曆史上有名的女醫義妁是你什麽人?”
義玉翰微微有些驚訝,大概是沒有想到一個宮女竟會提起義妁,驚訝過後笑了笑說道:“女醫義妁乃是玉翰之先祖姑奶奶,不知姑娘問起她是何故?”
丁青遙笑了笑說道:“沒什麽,隻是青遙久仰義妁女醫之名,甚為敬佩,所以才會多有冒犯的地方,還請義太醫見諒。”
義玉翰笑了笑,並沒有責怪,隻是邊收拾銀針,便笑著說道:“隻是已經隔了數百年,甚少有人再提起先祖義妁,乍一聽人說起,玉翰覺得有些奇怪罷了。”說完,義玉翰便將銀針包好,放入了藥囊,朝著丁青遙告辭道:“丁姑娘,若是無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丁青遙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義玉翰年紀輕輕就坐上太醫令的位置,想必醫術承繼先祖,也不會太差,太子殿下交到他的手裏也盡可放心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丁青遙幾乎都在不眠不休的照看著劉驁,可劉驁卻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反而,越來越虛弱無力,義玉翰在診脈的時候也是非常奇怪,卻怎麽也查找不出病因。
丁青遙此時也有些慌張了,雖然她知道曆史上的劉驁不會死在這個時候,而是會繼承大統,在經過漫長的帝王生活之後,死在未央宮裏,可如今,看著日漸虛弱的劉驁,丁青遙心裏也慌了神,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兒?難道說,自從她的出現,曆史的軌跡都變了嗎?
許娥見劉驁變成了一個模樣,不敢有一絲的隱瞞,立刻上報給劉奭和王政君。
椒房殿裏,王政君聽聞了這個消息差點暈了過去,劉驁可是她唯一的孩子,若是他出了事,可讓王政君如何活,楊夫人見狀,立馬扶住她安慰道:“娘娘,別著急,您若是昏過去了,您讓太子殿下怎麽辦?”
王政君這才穩住身形,扶著額頭無力的說道:“傳轎,本宮要去看望太子殿下。”楊夫人忙出去傳了轎,請王政君坐上之後,皇後的儀仗便直直的朝著上林苑去了。
禦花園中,風景舊曾諳,楊柳依依,燕子南飛,年年春光不相同,是誰在匆匆?
剛進了上林苑,便看見許娥焦急的在殿門口,許是知道劉驁越發嚴重了,繪梨也侍奉在前,由於許娥盯著,丁青遙也沒有請她走,王政君進殿門的時候,看見繪梨也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便忙進去查看劉驁。
“驁兒”王政君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劉驁,忙出聲喊道,聲音竟帶了幾分顫抖,丁青遙知道,縱使王政君是皇後,母儀天下,擁有了許多,可她最最不能舍棄的便是她的兒子劉驁。
“你們都是怎麽照看太子殿下的?”王政君轉過頭來,像一隻發怒護子的母獅,所有在上林苑的宮人聽聞,忙跪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王政君見他們都不說話,冷冷的笑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跪在一旁的義玉翰說道:“你又是怎麽照顧太子殿下的,本宮念你是義妁的後人,才把你提拔為太醫令,照顧太子殿下,你就是這樣為本宮做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