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瞥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司武,撿了件灰色的袍子給司武扔了過去。
司武接過丁青遙扔過來的袍子,看了一眼麵色沉靜的少女,有些不屑地把它套在了身上,他穿慣了黑色,這是他第一次穿灰色的衣服,感覺有點怪怪的。
三人換好衣服,便開始滿大街的溜達。
劉興緊緊地抓住丁青遙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司武自是不理會這些,板著臉跟在他們兩個的身後。
有司武在這,丁青遙隻好把要離去的心思收一收,放開了心懷,跟著劉興登上了長安城中最有名的酒肆-——踏雲樓。
丁青遙輕輕地念了一遍,笑道:“這名字還算是雅致。”
劉興也抬頭望去道:“這是新開的一家酒肆,也不知道怎麽樣,不過看起來還算別致,可別讓我們失望就好。”
丁青遙淡淡地點點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或許是她這輩子和劉興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三人走了進去,一樓客人很多,紛繁喧嘩,人間百味,盡在於此。
丁青遙喜歡安靜,劉興知道丁青遙的品性,自然也不會去湊這份熱鬧,便在二樓包了一個雅間,將樓下的喧囂全都隔開,讓自己的心在這安靜祥和的氛圍中慢慢地沉澱。
流雲靜謐,踏雲而來。
這一頓飯劉興吃得是不亦樂乎,滿嘴流油的樣子讓丁青遙忍俊不禁。
飯菜香甜可口,丁青遙也不貪多,吃了幾筷子,便收住了嘴。
司武則還是老樣子,不動聲色,安於泰山。
酒足飯飽後,劉興拍了拍手,笑道:“阿遙,你覺得怎樣?”
丁青遙掏出袖中的手絹,給劉興擦了擦手道:“不錯,這裏的廚子稱得上雅廚二字。”
話音剛落,就聽得樓下的聲響更大了些,隨後便是噔噔蹬上樓梯的聲音。
司武挑了挑眉,把門開了一條小縫,見是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又把門關上了。
“是什麽人?”
丁青遙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想是什麽有權有勢的人來了,遂出聲問道。
“富家子弟而已。”
司武淡然地說道,隨即掃了一眼丁青遙和劉興:“可以走了嗎?”
劉興有點恍惚地點點頭,丁青遙則對司武的冷漠不以為意,和劉興肩並肩的下了樓梯。
外麵依舊是繁華的街道,丁青遙站在陽光下,身形纖細,卻有一絲落寞之感油然而生。
就在丁青遙出神之際,劉興快跑著到了寶華閣中.
寶華閣是專門售賣胭脂水粉,珠花玉簪之地,劉興一個小小少年郎,去哪裏幹什麽?
丁青遙蹙了蹙眉頭,聳了聳肩膀,無可奈何的追趕上去。
等丁青遙進去的時候,劉興正在和寶華閣的掌櫃說些什麽。
劉興小臉漲得通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這老掌櫃的再多說一句他不愛聽的話,他就會把人吞到肚子裏去。
“怎麽了這是?”
丁青遙忙走到劉興的身邊,不解地問道。
劉興跺了跺腳,哼了一聲道:“我說要他們這裏最貴的胭脂,可他說這裏的東西都是要賣給別人的,不能賣給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堂堂皇帝的兒子買東西,竟讓還有買不到的,這讓丁青遙感到了莫名的滑稽。
“你說,這裏最貴的東西都是留給誰的?”
劉興憤怒地朝老掌櫃吼道。
老掌櫃經營寶華閣四十餘載,發須花白,眉宇間盡是滄桑與作為生意人的精明睿智,他看著這個不足十四歲的小孩子衝自己大呼小叫,一時陷入了沉思。
見老掌櫃不回答自己,劉興最後的一絲耐心也被磨光。
少年走到老掌櫃的眼前大聲問道:“你怎麽不說話?”
見劉興對一個老人家這麽的不禮貌,丁青遙皺了皺眉,拉住劉興道:“別人不賣,我們就別買了,強買強賣,不是君子所為。”
劉興極其委屈地低下了頭,小聲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嘛……”
丁青遙沒有聽清他的話,隻想趕緊離開這裏,可還沒轉身,老掌櫃突然笑了起來,衝站在門外的年輕公子朗聲道:“公子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丁青遙猛地抬起頭,見那立於門外的男子身著蘇繡月華錦衫,暗紅色的袖邊,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丹鳳眼輕輕挑起,眸中的光華溢出,鋪泄滿地,流光溢彩,色彩斑斕。
當真是色若春曉,麵如冠玉。
丁青遙一怔間,那人已經抬步走了進來,笑道:“剛從踏雲樓轉了一圈,想著好久沒來這寶華閣了,所以來看一看。”
隨後又朝他們笑道:“不知道二位要買些什麽東西,這是我的鋪子,兩位喜歡什麽就拿去吧,千萬不要為難這位老掌櫃。”
“哎呦,”老掌櫃輕呼一聲道:“韓公子這是說的哪裏的話,今天本該是老身的兒子來看店的,隻是家中媳婦得了病,去醫館看去了,老身這才來幫幫忙,誰知這一來就把公子也給招來了,是老身的不是了。”
男子輕輕一笑,擺了擺手道:“老掌櫃為我韓家盡心盡力了大半輩子,自是不同於常人,這樣的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老掌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道:“這位小哥說想要我們寶華閣裏最貴的胭脂,可這些都是要供給韓家的女眷使用的,所以.……”
老掌櫃說話的時候把眼光放在了丁青遙和劉興的身上,被這樣的目光掃視,丁青遙自然是不能緘默了,把劉興攬在自己的身後,自己則走上前去,笑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這是韓公景韓公子,年輕有為,心善人慈,大家背地裏都說我家公子是長安儒商。”老掌櫃笑嗬嗬的為丁青遙介紹道。
丁青遙轉眸看向立在老掌櫃身側的男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能撥動長安城裏的乾坤了嗎?
少女腦中飛快地旋轉著,想到那時請富賈們出錢賑災時,史丹曾說過有人背地裏攪局,那時丁青遙想到會是什麽大名鼎鼎的人物,沒想到會是這般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