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她丁青遙還不懼怕這些人,稍稍躲避謙讓一下就好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有時候,隻需要一點點忍耐就好了。
夜裏太子宮裏一片靜悄悄的,荷露見丁青遙睡熟以後,從丁青遙衣兜裏拿出書苑裏的鑰匙,躡手躡腳的下床,穿上衣衫鞋襪,打開房門,提著一盞燈籠,便往書苑中走去。
一路上,荷露的心情都很忐忑,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她就像是入了魔一般,對傅昭儀的話上了心,著了道,回不了頭,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青遙,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決不能拆散我和二殿下。
這輩子,我隻有二殿下了。
荷露用鑰匙打開了書苑的大門,穿過一叢灌木,很輕易的就推開了正堂的木門,把燈籠放在了地上,點亮了蠟燭,開始翻找丁青遙的衣物。
找了幾圈,也不見丁青遙的那些衣服,因為過度緊張,她額頭上冒了一層細密的汗,落到了臉上,嘴邊,不由得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用背靠著書櫃,稍作休息。
因為太過於用力,書櫃移動了一下,“哢嚓”一聲,書櫃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
荷露靜下心神,往書櫃的被卡住的地方看去,沒想到這書櫃下麵竟有個小洞。
丁青遙把自己的東西放進了一個正方形的小木盒裏,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缺,如今荷露一推書櫃,書櫃移動,正好碰到了木盒,所以才會發出這樣奇怪的聲響。
荷露把蠟燭拿近了一些,又把書櫃往後推了推,費了些力氣,才把那個小木盒從洞中掏了出來。
吹吹上麵濺落的木屑和灰塵,荷露打開了木盒,正如荷露所料,木盒裏裝的正是丁青遙來到薇人苑裏第一天穿的衣服。
來不及細看,荷露迅速地把東西歸位,這些她自然不能直接交給傅瑤,需要假借旁人之手來做這件事情。
此時,劉驁從王政君那裏出來行至書苑,見書苑裏燈火微明,以為丁青遙還在裏麵看書,不由得輕笑一聲,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荼尾跟在劉驁的身後,一時間,不知道該跟著進去還是勸阻劉驁不要進去。
猶疑不定之時,隻好站在門口,當一尊嚴肅的門神。
劉驁走到正堂門口,見門是關的,敲了敲門,放低了聲音喚道:“丁青遙,你在裏麵嗎?”
荷露移動櫃子的手猛地一停,瞬間血液都聚集在了頭顱中,臉憋得通紅,不知該如何作答。
劉驁站在門外半天,見丁青遙沒有動靜,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好的念頭,也顧不得禮節了,直接撞門而入,微稀的光芒裏,荷露怔怔站在原地,一臉的汗水,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劉驁眉頭輕輕一皺,沉聲問道:“荷露,你怎麽在這裏?”
荷露撲通一聲朝劉驁跪了下來,嚇了劉驁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荷露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她顫巍巍地回答道:“青遙有些東西忘在這裏了,所以讓奴婢前來取。”
劉驁掃了一眼荷露,依舊是膽小如鼠的模樣,況且丁青遙和荷露關係一向很好,索性也不多做他想,冷冷的吩咐了一句:“東西取完了,就快回去吧。”
本以為是丁青遙,可走進來看見的卻是荷露,不知怎得,劉驁心中竟有一種叫做失落的東西在悄悄的蔓延,這種感覺,讓他極其的不舒服。
“荼尾,我們走吧,你也不必告訴母後,本太子去見了丁青遙,待在裏麵的是荷露。”
劉驁走到門口,淡淡地對抱劍而立的荼尾說道。
荼尾心神一凜,原來劉驁都知道了,撇撇嘴,看來他真的不適合做眼線,還是做暗衛比較適合自己。
見劉驁身影不在,荷露才重重鬆了一口氣,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而此時此刻的丁青遙,依舊睡得很香甜,絲毫沒感應出危機的到來。
室內安靜祥和,隻有香爐裏燃燒的香料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響,熏得衣衫也清香襲人,少年立於窗前,看著日光朦朧熹微,嘴角輕輕揚起,心情甚好。
丁青遙送走了劉興,才想起今日和劉康的約定,眼看時間來不及,也顧不得打理自己,鎖上了苑門,便往觀夢閣中走去。
陽光微暖,祥和,打在丁青遙的身上,少女身影苗條單薄,身著淺綠色的裙衫,不簪珠花,不染粉黛,晶瑩剔透,玲瓏心思。
隻聽得那一聲門響,劉康臉上的笑意更加和煦真實了些,丁青遙快步走進房內,有些不安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劉康擺擺手道:“不晚,不晚,你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說著,牽起丁青遙的手便往外走去,丁青遙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可他攥得極緊,沒有辦法,丁青遙隻好由他握著。
穿過壁照,便是觀夢閣的後院,楓樹林裏,紅葉似火,青山層層疊疊,遠看去,似有雲霧籠罩,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好似有仙人居住一般,溪水潺潺,從兩山之間淙淙流出,清冽甘甜。
樹葉翻飛,曲通幽徑,她從來沒想過,看似平凡普通的觀夢閣的背後竟是這樣美麗無雙的天地,盡管知道古人喜歡靠山而居,臨水而歌,可麵前的景象還是把丁青遙給驚呆了。
她自認,參加考古工作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地方都去過,什麽樣的景象都入了她的眼,可這裏,沒有現代的妝點和修飾,沒有空氣和水源被汙染破壞,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樣,幹淨而又純粹。
丁青遙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感受著這秋季的氣息。
劉康放開了丁青遙的手,笑著走上前去,丁青遙自覺手中一空,睜開眼睛,去尋劉康,隻見漫天的楓葉之中,隻有那個白色的影子在緩緩地移動著。
在一片紅火之中,丁青遙的眼中隻剩下那人的一抹白色的身影,眼眶一熱,竟有想落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