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酒,揉碎點點光華,投射到萍水閣外牆上的常青藤蔓上,耀得那葉子也亮堂了幾分,太陽落山,黃昏來臨。
丁青遙站在萍水閣的門口,歡快地送走了最後一位找她寫家書的宮人,抖了抖手中的錢袋,樂得像一隻貓一樣。
而站在丁青遙不遠處的薛翠雲,滿臉嫌棄的朝丁青遙吐了一口唾沫,帶著她的心腹夏冉蝶走進了院子。
丁青遙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眼珠子轉了幾轉,招呼著荷露過來,叮囑道:“我剛才看見夏冉蝶和薛翠雲在一起,不知道又在密謀些什麽,你這幾天做事情小心一些,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荷露瞅了一眼那緊閉門扉的臨水閣,有些畏懼地點了點頭。
丁青遙收拾了一下門前的桌子,正待關門休息之時,少年月牙白的衣衫帶著萬丈的霞光款款而來,穿花過柳,光影下徹,連眉眼都模糊了幾分,讓人看不真切,但落在人的眼裏,卻是那麽一幅美好而又柔和的畫卷。
“青遙,二殿下來了。”荷露眉眼彎彎,笑嘻嘻地戳了戳丁青遙的臂膀,丁青遙正要行禮,那人的話卻已經到了耳邊。
“丁姑娘,這麽快就要收攤了,今日賺了多少錢?”劉康笑意滿滿的走上前來,聲音溫和,帶著暖暖的問候之意。
丁青遙見是劉康,心中也鬆快了幾分,要是劉驁來的話,還不知道怎麽應對那個鬼精靈呢。
“還可以,多謝殿下掛心了。”丁青遙自知現在在太子宮,不能和劉康太過於親近,該有的禮數是一點都不能少的。
“你做這件事,太子妃娘娘可知道?”劉康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問道。
丁青遙搖了搖頭道:“我今日向太子妃娘娘請了病假,她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況且太子妃娘娘宅心仁厚,這樣大好的事情,我想太子妃娘娘應該不會怪罪。”
劉康頷首,寬大的繡袍上麵沾染著清淡的蘭花香氣,君子如蘭,和劉康很是相配。
“丁姑娘,你很缺錢嗎?”靜默了一會兒,劉康才開口問道。
丁青遙思量自己現在和劉康還不是很熟,就算是借錢,以她那點死俸祿不知道要還到猴年馬月,況且眼前的這位還是個短命的主。
想到這,丁青遙忙擺手道:“不缺錢,不缺錢,我隻是在踐行人道主義,順便弄點零花錢。”
劉康聽見這話,笑了笑道:“你說的話真是有趣,有的我從來都沒有聽過,是你的家鄉話嗎?”
丁青遙心中盤算了幾番,正想開口,立在劉康身後的親隨上前一步,搭話道:“殿下,我們該去給昭儀娘娘請安了。”
劉康心下明了,丁青遙也忙說道:“殿下快去吧,別讓昭儀娘娘久等了。”
“丁姑娘要是有什麽難處,盡管朝在下開口,在下能幫的一定幫,隻是這代寫家書,在下希望姑娘到此為止。畢竟這裏是皇宮,不是市井,免得落人口舌,徒生是非。”劉康朝丁青遙拱手說道,眸子裏盛滿了深深的關切。
丁青遙也不好拂了劉康的美意與關懷,回禮道:“青遙明白,多謝殿下提點。”
層層綠葉掩映之後,劉驁和荼尾相互對視了一眼,荼尾則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利劍,問道:“現在,太子殿下可以肯定,這丁青遙是傅昭儀放在太子宮裏的眼線了吧,不然,為何會和劉康走的這麽近。”
“你覺得,傅昭儀會讓自己的兒子,去見一個眼線嗎?”劉驁輕聲問道,聲音低沉,帶著深深的疑問。
“更何況,康弟臉帶笑意,無半分凝重之色,還是在萍水閣的門口,哪有人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見奸細的。荼尾,你可真是笨,怪不得母後不喜歡你。”
說著,劉驁踢了荼尾一腳,看了一眼已然關閉的萍水閣的門扉,憤憤離去。
萍水閣裏丁青遙和荷露在數錢,而一牆之隔的臨水閣卻在謀命。
夏冉蝶為坐在上座的薛翠雲斟了一杯茶,眉宇間盡是諂媚之色,她抬頭看向薛翠雲,憤然道:“自從這丁青遙來到了這太子宮之後,可沒少給姑姑氣受,姑姑受苦了。”
薛翠雲看了一眼夏冉蝶,話語裏也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那薇人苑裏,除了我掌事,其他的就數你最明白了,可今時今日你怎麽也被那丁青遙騎在了脖子上,害的我想在太子妃娘娘麵前提點你,都無法開口。”
夏冉蝶臉上閃現過一絲赫然之色,她有些不安地說道:“上次姑姑告訴我太子去了上林苑,可奴婢趕去的時候,太子已經不在了,害得奴婢還傷了風。”
“那是你在自己沒出息,可怨不得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該想想怎麽改變自己的現狀,不再是薇人苑裏卑賤的浣衣女。”薛翠雲啜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對夏冉蝶說道。
夏冉蝶眉頭緊皺,咬牙道:“要不我們把今日之事告知太子妃娘娘,就以丁青遙禍亂宮闈為名,辦了她。”
“你沒看到,那些宮人們是多麽地感激丁青遙給他們寫家書了嗎,你這麽做,是在與眾人為敵,根本行不通。”
薛翠雲想都沒想就打斷了夏冉蝶的話頭,但一提到家書,薛翠雲好像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喃喃道:“這丁青遙想要做好事,大可分文不取,可她每封信還要收取兩銖錢,莫非,她缺錢用不成?”
夏冉蝶經薛翠雲這麽一提點,也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對付不了丁青遙,但可以從荷露身上下手,荷露這個小蹄子生平最怕我了,要不,我去問一問她。”
“不成,荷露膽子雖小,但對丁青遙忠心的很,是不會出賣丁青遙的,隻是.……”
薛翠雲欲言又止,夏冉蝶見狀,蹙眉思索了一會道:“我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這件事情要好好籌謀,爭取讓姑姑在這太子宮裏再也見不到丁青遙這個人。”
浸淫宮廷數十年的薛翠雲,有的是法子讓人消失不見,但是劉達的死給她敲響了警鍾,凡事不能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