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置之死地，可有後生？
跳進去之前，葉珮的心中很是決絕，很是堅定，心中滿滿的天下蒼生，口中默念著“本公子乃天選之子，救世主……”各種，但是跳進去之後……
“媽的……我為什麽要跳啊……真跳啊……”
不管他心裏如何翻江倒海，不過幾秒鍾，他已經落入了那一坨黑漆漆的不明液體中。
和葉珮想象的不一樣，雖然看上去這“岩漿”似乎很是粘稠，但是觸感卻好像比水還更柔軟一些。不過，那種窒息感卻也是無比真實。
“這……”葉珮勉強張開雙眼，入眼卻也是一片黑暗，絲毫找不到前進的道路。
“這你妹……我莫非被坑了……”葉珮心中瘋狂吐槽，同時下意識將內力運至雙眼，卻發現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這種情況也在葉珮的預料之中，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心裏也還是有些怨氣。“還是什麽都看不到……快窒息了，星界在哪裏啊……哎等等！”
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己運起內力之後，那種窒息感似乎略微弱了一些。
“隻能這樣了。”在這“岩漿”中，葉珮也無法感知自己此時是懸浮在其中還是在下沉，隻能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葉珮開始讓內力運轉全身。以往，內力在身體中遊走之時，葉珮的感官都會變得靈敏不少，但是此時，他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依然是如之前一般，幾乎是毫無知覺。
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內功出了問題，隻能說著死靈火山的環境太過詭異。
不過令他感到一絲安心的是，那種令人絕望的窒息感在內力運轉全身之後的確變得弱了很多，張動鼻翼，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似乎在呼吸，隻是比正常情況下弱了不少。
“這樣的話……”如此一來，葉珮也能騰出精力來思考當前的狀況，“也隻是讓我多活一段時間而已，不是長久之計。”
略作思索，葉珮便努力使自己上下調轉，用全身的力氣下潛而去。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完成了轉身，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手舞足蹈是不是真的可以讓自己完成下潛，但是他這個時候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隻不過，這般動作之下，也讓葉珮的體力內力消耗快了一倍不止。
而且在黑暗中，隨著體能的消耗，他心中的恐懼也在漸漸蔓延。
其實他並不害怕黑暗。葉麟暉去世之時，在北國的寒風中，他在葉麟暉的靈前獨自靜坐了五六個夜晚，徹夜不眠，他此時，也並不是在因眼前的黑暗而感到畏懼。
大部分人並不會畏懼黑暗，人畏懼的，是未知與不可控製。之所以很多人在黑暗中會感到害怕，也是因為黑暗中隱藏了太多的未知與太多的可能。
在這不明液體中，葉珮的體能隨著他不停的下潛動作而不斷消耗，但是葉珮眼前也還沒有出現一絲光明。隨著窒息感再次慢慢強烈，葉珮心中的絕望也如同荒地的野草般瘋狂生長。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上方不過兩丈之地，便是死靈火山的火山口；在他下方也不過五丈距離，就是死靈火山的底部，那裏直通星界；在他瘋狂下潛的這接近半個時辰的時間裏，他的位置沒有發生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快到了，應該快到了……”此時如果有人能看到葉珮的眼睛，可以發現他血紅的雙眸中熊熊的火光。
葉珮此時毫無辦法，隻能一直嚐試著下潛的動作，也隻能在心中告訴自己，離出口已經不遠了，自己很快就可以到達星界。
“娘……清容……女兒……龍雀……老越……率宸……川銘……梅子……我不能死在這裏，我還要回去啊！”
隨著他心中的怒吼，他體內幾乎僅餘三成的內力再次瘋狂運行起來，速度幾乎與走火入魔之時別無二致。
很多人都聽過，或者說都認為，人在絕境中可以爆發出遠超自己平時水平甚至遠超常人的能力，也有很多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例子，但是，逆境與死境，終究是不同的。
一柄五百斤的大錘壓在你的身上，同時十幾把刀向你砍來，或許你可以激發潛力，一躍而起將那大錘頂開，隨後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與反應將十幾把刀挨個兒躲開。不過，這終歸是逆境。
一柄千斤大錘壓在你的身上，不遠處有數百利箭已經如同繁星一般將你籠罩，那麽不管你如何動作，終究是要死的。
即使此時葉珮的內力運轉速度已經遠超平日，他也隻能感覺到那種窒息感再次消失，卻依然無法找到脫身之法。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葉珮明白，內力的疾速運轉已經讓自己受了不輕的內傷，可是那期盼中的光明，卻遲遲沒有出現。
“哼……”葉珮悶哼一聲，心中的不甘與驚怒幾乎無法形容。
“啊！”突然，葉珮張口發出一聲咆哮。甚至這聲咆哮還帶著龐然內力，要讓空間產生一絲動蕩。
可是並沒有。
這一聲怒喝也是葉珮全力施為，可是這岩漿依然如一潭死水一般，沒有被激起哪怕一絲絲的水花。
不過，如果有人可以看到這裏的場景，恐怕也是疑惑萬分。葉珮的內力波明明是向下噴出，但是內力噴出之後，葉珮卻詭異地下移了一點。
遺憾的是沒人知道。
眼睛雖然無法看到，但是葉珮此時異常靈敏的感官可以感知，自己噴出的內力仿佛石沉大海，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啊”暴怒之下，葉珮向麵前擊出一掌。這個狀態葉珮的全力一掌，可以說當今望脈，幾乎沒人敢來硬接這一下。
然而，依然沒有反應。
不過，依然沒有人發現，他又向下移動了一點距離。
理智？早已拋之腦後。求生？早已絕望。
“吞噬內力是吧……好！老子讓你吞個夠！”
失去理智的葉珮在絕望之下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散功。
在連連的怒喝聲中，葉珮的內力如同傾瀉的自來水般狂湧而出，遊走於全身的同時，也在朝著外界不斷波動，一股股消散在黑漆漆的岩漿中。
感覺到體內力量的不斷流失，葉珮心中的絕望也如同野草般瘋狂生長，內心深處基本上已經有了必死之意。可是他也並不想停止發功，之前的處理已經讓他明白，即使慢慢用內力維持生存，也基本上隻能是慢性死亡。在最後的關頭，倔脾氣上來的葉珮隻想用自己能采取的這一點點手段向天地訴說自己的不甘。
隨著功力不斷散失，葉珮感覺眼前漸漸變得模糊，意識也慢慢離自己遠去，雙眸中的火光也已經黯淡到幾不可見。
“哼……死在這兒的話……”葉珮覺得自己心中有很多事情，可是腦中卻也隻浮現了這麽幾個字，“算了……正好我也想父親了……”
或許直到最後，他心中也仍然保留著一絲絲的希望。
可是，直到丹田幹涸，意識徹底離他而去，他眼前也沒有出現期盼中的那一抹亮光。
……
“嗯？”走在前往林氏領地道路上的倪漫修突然感覺到背後那狹長的盒子有些異動。
這是葉珮交給他讓他帶給越哲的魔紋焰紋兩把長刀。
隨手將盒子解下打開，隻見那兩把長刀一黑一紅泛著不刺眼卻無法忽視的光芒。
看著那光芒漸漸變亮，倪漫修念道：“這早在武銘紀就打造出來的寶貝就是不一樣啊，這是什麽情況……”
猛地，這雙刀的光芒透體而出，在空中盤旋半晌，又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往南方疾射而去。
“往南跑了……搞什麽……”低頭看去，雙刀已經徹底失去了光澤，變得如同凡物一般。
“這可是烈火刀皇的刀啊，毀我手裏可……”剛想了半句的罪莫大焉，倪漫修突然想到了別的可能。
“烈火刀皇！那可是通過了死靈火山的人，莫不是葉珮出了什麽意外？”
聞言，座下的散琥問道：“我其實也想知道，死靈火山要怎樣才能通過？”
倪漫修看看四周，低頭道：“說是火山，那其實就是個不過五六丈的坑而已。死靈火山之所以叫死靈火山，就是因為它會吞噬靈力。通往星界的大門就在死靈火山的坑底，要想下潛，就要喂給它靈力，同時要保證自己靈力在到達底部的時候恰好消耗得一幹二淨。死靈火山不會允許一個體內還有靈力的生物通過的。”
“也就是說，並不是越強的人越能通過死靈火山對吧？”散琥道。
倪漫修點點頭，也不管這頭老虎根本看不到。
“對，據師父說，通過死靈火山最穩妥的速度就是每刻鍾散掉三成功力，基本上就可以通過了。”
“那你不告訴葉珮這些？”散琥很是不解。
倪漫修苦笑道：“一個苦練十幾年終於自我發掘靈力的天才，又怎麽舍得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就去散掉自己的一身功力。何況，在死靈火山的噬靈火中，人基本上是沒有時間概念的，就算我告訴他，他也願意，他也幾乎不可能把握。”
散琥疑道：“沒有時間概念……那師父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師父的答案大大震驚了我。他說，他年輕時為了測試這個速度如何，他前前後後進入死靈火山十七次，才確定了這個速度。”
“十七次？師父散功散了十七次？”
倪漫修又點了點頭，“對，經過十七次散功，師父也為自己贏得了放眼世間，無人能及的深厚根基。”
“那師父在不知道合適的速度之時，又是如何活著通過了死靈火山？”
“這也是師父的可怕了。他在第十七次之前，都在無數次的調整自己散功的速度，可以說是在十死無生的境地中一次次從地脈到星界。”
“可是這又是為什麽？師父有必要這樣做嗎？”
倪漫修苦笑道：“這也是為什麽我說過，我永遠比不上師父。他一次次跳進死靈火山，隻是為了征服自己見到的一切，為了讓自己成為世間最強，為了這個終極目標，不惜與一片片的天地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