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嘉誓
葉珮見子清容突然醒來愣了一愣，隨即拍拍她的後背，柔聲道：“怎麽我剛坐下你就醒了？”
子清容還在啜泣：“我突然……感覺到一股特別濃的血腥味……就醒了。”
葉珮猛地想起自己下了戰場還沒顧上換衣服，到現在還穿的是戰甲，肯定有很濃的血腥味。想到這裏，葉珮輕輕地將子清容推開，說道：“你等等我，我去梳洗一下換身衣服。”
子清容點點頭：“嗯。”
葉珮看著她坐在床上柔柔弱弱的樣子，不由得又伸手想摸她的頭發，伸到一半看到自己滿是血汙的手，又放了下來，笑道：“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兒來找你。”
半個時辰左右，葉珮梳洗幹淨換了一身黑色錦衣。看著鏡中自己一襲黑衣，他不由笑道：“川銘才是真正屬於戰場的兒郎啊。”
隨後，葉珮便又去了臥房找到子清容，帶著她並肩走出了城主府。
先前的戰事將城內的百姓嚇得不輕，此時戰士們正分散開安撫著百姓。葉珮與子清容二人走出城主府，少年豐神如玉，少女沉魚落雁，與這硝煙彌漫的城池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葉子，我想去城牆上看看。”
葉珮扭頭看看她：“城牆上現在打掃戰場呢，那場麵你還是別去了吧。”
子清容搖搖頭：“我想去看看。”
葉珮無奈地笑了笑，也便簽了匹馬帶著子清容去了外城。
“葉帥！”二人剛到城牆下，便有士兵迎上來。
葉珮點點頭道：“兄弟辛苦！”
隨後葉珮自己將馬拴好，就帶著子清容上了城牆。一上城牆，入眼的便是無處不在的斷臂殘肢與其他身體碎塊，葉珮急忙抬手想要捂住子清容的眼睛，卻被子清容按住。
葉珮扭頭看她，卻見子清容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有些想吐的意思，但是也沒有回避。
“我如果一直跟著你，這種場麵肯定要見的，避免不了。現在習慣一些，以後省的給你添亂。”
葉珮滿是憐愛地將她攬進懷裏，摸著她的頭發笑道：“你給我添麻煩……是天經地義的啊……”
轉了轉，葉珮便提起了另一個問題。
“清容，你和我去趟嘉州吧，和東方伯益商量一下讓他蠱惑人心的事情。”
子清容笑了笑：“雖然情況是這麽個情況，但是你話不能這麽說嘛，你應該說讓他爭取民心的事情。”
葉珮搖搖頭笑道：“好，你們這些懂政治的……”
“話說，葉子，你爹是大元帥，你怎麽會不懂政治呢？”
葉珮道：“我爹當初就很討厭政治鬥爭。望脈雪國當今皇帝與他的庶兄都是我爹的弟子，他們二人從小也沒有鬥爭的意思，這才讓我爹穩穩地坐在一國兵馬大元帥之位。若是他二人鬥起來，我爹必然無意站隊，就指不定做個什麽等級的武官了。”
“嗯……”子清容點點頭，“那也難怪。”
隨後，二人回到城中和陳默打了個招呼，也去看了看在休息的江仲青。看他沒什麽大礙，葉珮也便放心地離開了。不得不說，江仲青的武功進步確實非常快，現如今的實力怕是已經和自己差不多了。
“駕”一騎絕塵，葉珮騎馬載著子清容便往嘉州去了。子清容坐在葉珮前麵任長發在風中飛舞。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葉珮共同縱馬飛奔過了。
隻見一匹快馬在風中奔行，其上的少女長發飄飄，俏臉上滿是陶醉與享受……
“清容，把你頭發攏一下，擋著我視線了。”
“哦。”
……
嘉州。
“葉少！怎的親自回來？華素城那邊怎麽樣了？”一見麵，東方伯益便問道。
葉珮笑道：“林雨轍已經撤兵了，而且暫時不會再發起攻擊，我回來和你商議一點事情。”
東方伯益點點頭：“如此甚好，裏邊來。”
此時，風氏部族的軍師劉子文聞訊而至，笑道：“葉少俠與江少俠二人於萬軍從中斬了敵方數名將官還能平安歸來，實在讓在下佩服。”
葉珮微笑回應：“也有一些僥幸，險些就回不來了。軍師，在下與少主還有要事相商，待之後我們把酒再敘。”
劉子文愣了愣，拱手笑道：“定當奉陪。”
隨後，葉珮與子清容便跟著東方伯益到了一個房間，坐下來葉珮也沒有說什麽廢話，直接開口：“東方少主，眼下響應反林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你應該要著手確立這個領導者的位置了。”
東方伯益歎道：“我又何嚐不知？但是我苦於無人相商此事，也著急得很啊。”
葉珮道：“我二人此番回來就是要與你說這事。”
隨後，葉珮便將子清容“順應天意，救民水火”的思路講給了東方伯益。
東方伯益聽罷眼睛一亮，道：“葉夫人此計甚妙！不過……林氏雖然政治上略有嚴苛，但還遠沒有到眾叛親離的地步啊。”
子清容聞言道：“東方少主，這就要看你怎麽宣傳了。更何況，眾部族誰會真的因為林氏對百姓嚴苛就來響應你？都不是和林氏有過節的？你隻是要提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去討伐而已。”
東方伯益緩緩點頭：“葉夫人所言甚是。那麽我又該如何發言……”
葉珮笑道：“這便由內子來與你商議吧，我對這些並不是很懂。”
三人在這房間中一直談到晚上，之後東方伯益便滿麵春風地走出來，著人為三人送來了晚餐。
次日，東方伯益便派人通知了來結盟的各個部族的領頭人，在三日後召開誓師大會。而這，也正是後世流傳甚廣的“東方複興”事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嘉誓》。同時，也有一名信使快馬加鞭去往華素城。
關於這篇征討檄文為什麽叫《嘉誓》，也很簡單，畢竟這次征討是以嘉州為起點的。
三日後。
這三天內，東方伯益帶來的戰士們很有效率地在內城城門樓邊完成了一座高台。此時，東方伯益就站在這座高台上，準備開始他的演說。而各個部落的人們也悉數來到了這裏。
“逖矣，諸位壯士！”
台下本來很是嘈雜，東方伯益一開口，頓時安靜了不少，但是依然有不小的雜聲。
“格爾眾庶，悉聽吾言！”
這句話再喊出來，下麵便基本上都安靜了，東方伯益也準備正式開始他的發言。
“予友邦眾領主禦事，及劉氏蔣氏韓氏朱氏尤氏之人！非我小子敢行此亂，有林多罪，天命懲之。於此，執爾戈，豎爾盾，擎爾矛，予其誓。”
“古人有雲，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今領主林靖之苛政如虎，民不聊生。去歲望脈之征，名為順應神旨，然強征兵於各族而征討不力，去而複返者十之三四也。”
“今汝曰：東方少主不恤我民，舍其農事而征林？”
“予誠聞汝眾言，然林氏有罪，我畏星神，不敢不征。”
“星神感民之怨懟，痛民之勞苦。今吾等承天命而行，誓滅林氏，致民安居樂業，予民一世安康。”
就在此時，那內城的城門樓之上驟然騰起一陣煙霧，而那煙霧中亮起了一片天藍色的光幕，隱隱有一對翅膀閃動。待煙霧散盡，那雙翼中央，一道婀娜的身影倏然隱去。
這一幕頓時引起人們一陣喧嘩，卻被東方伯益更大的聲音壓了下去。
“爾今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定大賞汝眾！爾無不信，予不食言。”
“願爾眾如虎如狼，如熊如羆，征林於其主城，以役西土，勖哉夫子！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
這便是子清容幫助東方伯益擬定的計劃，在《嘉誓》中，相當於是先感謝了來助陣的人們，又列舉了林氏的罪惡，隨後又說自己此舉是順應天命，也是為了百姓。就在這個時候讓星妍在煙霧中現身，證明確有星神護佑的同時製造一種神秘感。而最後，則說出隻要你們好好跟我幹，我定然不會虧待你們，如果你們自己不勇敢，等待你們的隻有林氏的暴力。在這裏，東方伯益並沒有說你們不好好打的話我會如何如何，而是把林氏再次放在了惡人的位置上。
而在整個演說的過程中，葉珮都在旁邊的城門樓內悄悄用內力幫東方伯益擴著音。不然按照下麵的嘈雜程度，東方伯益的聲音早就被蓋下去了。
這一篇《嘉誓》一經傳出，明眼人知道這是東方伯益玩的政治手段，但是百姓們明顯是被他給騙了。星妍出場的那一段就更是傳的神乎其神，什麽“星神憑空浮現，為東方少主助陣”“星神從天而降響應東方少主”這些還算是傳的不算太離譜的。更過分的比如下麵這些。
“東方老領主東方印乃是星神，有星神對東方少主進行培養之後來助他複興。”
“東方老領主德高望重含冤而死，死後得以上到星界，派下東方少主的小媽來助他複興家族。”
嗯……
總之，《嘉誓》一出，著實為東方伯益贏得了不少民心，加上林靖之為了征討望脈，賦稅徭役確實重了些，不少江湖人士都響應東方伯益的號召來到了嘉州，從各個部落趕來的有誌之士就更多了。
一篇《嘉誓》，讓支持東方伯益的部落又多了十個，其中已經開始有十萬人級別的大部落加入；也讓他的軍隊在短短半個月之內，增長到了十二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