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上天下
“.……蘇，回去了。”
輝伊垂眸，看著眼前已經將整座廢棄中繼站給翻了個三次底朝天的蘇·艾琳的背影，緩緩開口。
眼下，蘇·艾琳已經打著她的手環燈光，打算去找第四圈了。
中央局的外勤人員都已經撤離這空無一物的現場，隻有輝伊、蘇·艾琳，還有來幫忙的艾比蓋爾和羅恩四人還待在這裏。
當壹式的手環信號消失之後，輝伊便是立馬聯係了一同追查戈斯林的艾比蓋爾等人，以及刑事課課長，調用了無人機以及外勤人員過來幫忙搜索。
但忙活了近四個小時之後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壹式也好、戈斯林也罷，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空蕩蕩的地下世界中，哪哪都找不到他們兩人的蛛絲馬跡。
“我再留下來找找，輝伊前輩先回去吧。”
蘇·艾琳背對著輝伊，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隻是如此說道。
“.……”
輝伊沉默了片刻，扭頭看向在後邊等他們的艾比蓋爾，打了手勢。
艾比蓋爾看向輝伊，稍稍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招呼羅恩率先離開了這座陰暗又潮濕的廢棄中繼站。
“再搜索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的話，我們就回去。”輝伊看向蘇·艾琳的背影說道，接著，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說不定他已經從別的出口離開，先回局裏了。”
“.……嗯。”
蘇·艾琳低了低頭，將手環的照明燈光調到了最亮，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從別的出口離開？這個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但自己心裏這股巨大的不安感又是怎麽回事，總感覺如果自己今天沒能在這裏找到壹式的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想到這裏，蘇·艾琳用力地搖了下自己的腦袋，想要把自己這種可怕的想法給甩出去，白色的馬尾抽打在她的臉蛋上，但已經被地下的低溫給凍得冰冷的小臉根本感受不到什麽疼痛。
“壹式？你在哪裏？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壹式？——”
陰冷潮濕的地下空間內，一時間隻有蘇·艾琳的聲音虛無縹緲地徘徊在空氣裏，最終又被更深處的黑暗所吞噬殆盡。
……
萬丈深淵的底部，再強烈的陽光也無法照射到達的地方，常年飄浮著不明原因生成的黑霧，許許多多的新舊垃圾在這裏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積累起來的不明液體如同一個巨大的淺湖泊存在在這深淵之底，幾乎能夠淹沒人的腳踝。
一名頭上戴著黑色口罩，眼睛部位還戴著一副電子防風鏡的強壯男子右手拿著一根被削尖了的細鐵棍，左肩上背著一個看上去有些癟的大背包，在這堆被黑霧籠罩住的巨型垃圾堆中緩慢行走著。
每一個禮拜內，他總會來這裏一兩趟，今天正好就是這一兩趟中的其中一趟。
每經過一處，他就會用自己手中的細鐵棍去戳一戳那些被擠壓在一起的垃圾廢品，試圖從中發現些好東西。
不過今天，他幾乎顆粒無收。
“媽的怎麽全是些垃圾.……”
一邊戳著這些垃圾廢品，男人一邊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隨即，他才像是意識到自己就是走在一座天然垃圾場中似的，對著自己做了個鬼臉，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大約又在這漫無邊際的垃圾堆中艱難又緩慢地走了半小時的時間後，男人像是有些放棄了似的站在原地，一邊用手中的細鐵棍狠狠地敲了一下身邊這堆成山的垃圾，一邊在口中暗罵著什麽，打算轉身離開。
哐當當——
一堆已經看不出原型是什麽的垃圾從他腳邊滾過，接著，男人的步伐卻是微微一頓。
“嗯？”
男人抬起自己的右腳，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地麵，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底。
在這堆垃圾滾過之後，一絲一縷的紅色液體就像是咖啡上的拉花，在男人的腳邊緩緩滑過，一開始還以為是附近的哪個大型垃圾掉漆了，但隨即，一抹熟悉的鐵鏽味便是透過男人的口罩，傳入進他的鼻腔內。
“.……”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在猶豫些什麽，但最終他還是將自己的背包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垃圾堆上，拿起手中的細鐵棍，邁開步伐朝著血液流出的方向謹慎地靠近。
細鐵棍在垃圾堆附近試探性地戳了幾下，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動靜，接著，男人便是用細鐵棍撬開了血液流出方向上的其中的一部分堆疊在那兒垃圾。
伴隨著一個小缺口的出現，一隻布滿了劃傷似的傷口的右手便是從中裸露了出來，鮮紅的血液摻雜著肮髒的廢水順著這隻右手的指尖一滴滴地往下滴落著，雖然不至於血肉模糊，但也足夠慘不忍睹了。
男人用力地蹙了蹙眉，接著，他用手中的細鐵棍試探性地戳了戳那隻從一堆垃圾中裸露出來的右手，見沒有反應，然後才繼續挖掘著這一堆從天而降的垃圾。
大約在小心謹慎地挖掘了十多分鍾之後，一名有著漆黑發色的少年終於被他從這堆積如山的垃圾中給挖了出來。
“這年頭連死人都直接往下扔了麽……”
男人將被他挖出來的少年拖離了這堆垃圾之後，隨意扔在了地上，一邊蹲下身來看著這名黑發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一邊用手拍了拍少年身上穿著的衣服口袋和褲子口袋，企圖能翻出什麽值錢玩意兒。
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
“艸了，白忙活.……”
就當男人罵罵咧咧地打算站起來的時候，突然，一陣咳嗽卻是從這黑發少年口中發出。
“咳……”
“臥槽？！”
男人立馬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像是脫兔一般猛地弓起身來向後跳出了兩米之遠，差點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名躺在地上、身體的一半幾乎都被髒水淹沒著的黑發少年。
但在這一聲咳嗽之後，這名黑發少年又失去了動靜，像是個死人般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
男人眨了眨眼，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之後，這才一把將自己的電子防風鏡往額頭上一推，又把黑色口罩拉扯到了下巴上，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滄桑大叔臉，大半張臉幾乎都被褐色的胡茬給占領。
在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男人這才緊握著手中的細鐵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名躺在地上的黑發少年靠近，拿著手中的細鐵棍試探性地戳了一下又一下，見對方遲遲沒有動靜之後，這才靠近到了黑發少年的身旁。
“喂、活著就吱個聲兒啊，別裝死嚇人啊！”
“.……”
理所當然的，黑發少年一動不動。
“到底死的活的啊……”
男人一邊皺眉嘀咕著，一邊抬頭看了看自己頭頂上方，那一片常年籠罩在半空中的黑霧，再往上很高很高很高的地方，就是那座被困在鳥籠中的都市貝德凱基。
一般來說，正常來講，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是個人都不可能生還的吧……
遲疑了一下後，男人還是將自己的手指輕輕放到了雙眼緊閉著的黑發少年的鼻孔前，下意識地屏息放了三秒鍾的時間，隨即，這個男人就像是見了鬼似的瞪大了自己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名黑發少年。
“臥槽居然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