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雨滂沱之夜
濱海街頭，大雨滂沱，晚上10點。
“濱海今日突降暴雨，24小時降水量突破200mm，這是本市自有水文記錄以來，40年最大的一次日降雨量。有專家稱，這場百年一遇的大雨，將給全市的交通係統帶來巨大衝擊，據本台記者從現場發來的消息，濱海多個主幹道，水深已達30公分，全市交通麵臨癱瘓……”
一間深夜麵館，閃爍著黃色的溫馨光芒，幾個食客在裏麵大口吃著雲吞麵，頭頂的凸屏電視機播放著時事新聞。
“這鬼天氣，老張，我在這濱海住了30年，今天這雨，真像我家隔壁小媳婦訓孩子，河東獅吼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哎，不就是發大水嘛，70年代初，我在山裏老家，山洪爆發你見過沒，嘩啦啦卷著石頭就往下衝，要不是我老娘老爹背著我跑得早，我就和那被衝塌的房子一樣，睡在地裏咯。”
成宇吃著一碗水餃，憂心忡忡地看著屋外的大雨，順著屋簷衝下來，像一簇簇小瀑布，濺起的水花衝擊著門麵的玻璃，看不清楚外麵的人和物。
1995年的濱海，經曆著電視機裏專家所謂的“百年一遇”大降水，可是在場的隻有成宇知道，短短三年之後，不僅是濱海，整個長江以南，都會麵臨著滔天大水的嚴峻挑戰。由此相比，三年前的今天，這場大雨，隻是一個預警罷了。
“老板，再來一碗牛肉麵！”
“帥哥，你已經吃了兩籠包子，一碗米粉，兩碗水餃了，還吃得下嗎？”
雖然口裏這麽說，麻利的店鋪老板娘，還是下了一碗麵，蓋上三大塊燉好的年肉，笑眯眯地端到成宇麵前。
“這雨太大了，我也出不去啊，隻能給你做做生意咯。”
成宇夾起一塊牛肉就往口裏送，軟糯的口感，在舌頭裏化作陣陣香氣。
從晚上7點到現在，他和身邊幾個食客一樣，被困在店裏3個多小時了。
被困住的不僅僅是他的人，還要他的心。
明天就是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了，王勝利那邊還等著自己的決定呢。
其實，不是王勝利在等著自己，而是成宇在等著自己的回應。
這是自己重生之後，麵臨的最大的抉擇，是留在濱江集團總部，還是辭職，開創完全屬於自己的事業？
成宇掏出王勝利給的古巴雪茄煙，點上一支，輕輕吸了一口，嫋嫋的雲霧升起。
閉上眼睛，成宇的心緒也隨之騰空，鑽入這渺渺的雲霧中。
眼前站著兩個人，左邊是一年前的自己，眼神清澈，穿著老土而不合身的襯衫，這是從父親的舊襯衫上裁剪下來的。
右邊是王勝利，背部有些佝僂，叼著一隻雪茄煙，氣場卻異常的強大，他微笑著看著自己，雙手背在後麵。
左邊的人對自己說：“成宇，你忘了記當年來濱海的初心了嗎，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一輩子都不要再給別人打工，你還在猶豫什麽！”
右邊的人對自己說：“小夥子，人生猶如一隻雪茄煙，煙要慢品，人要緩行。給我濱江集團打工很丟人嗎？年輕人不要總想著一飛衝天，小心飛得越高，摔得越疼哦。”
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成宇撓了撓頭，沒有做聲。
左邊這時突然握緊了拳頭，對著右邊說：
“姓王的，我知道你想的啥，你不就怕我竄的太快，搶了你濱江集團的風頭？把我架空，我知道你玩得什麽把戲！你放心，我不會奪走鵬光英語在濱海的市場，我為集團開創的分公司，受眾是完全不同的！”
“嗬嗬，你一個後生崽能搶什麽風頭，一隻小青蛙，在大海裏還行掀起大浪？我已過花甲之年，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得路還長。不管你怎麽想，讓你來濱江集團總部工作一段時間，一是挫挫你的銳氣，二是厚積薄發，韜光養晦，你到底懂不懂啊。”
王勝利一副長者教育晚輩的語氣，笑著回答。
左邊問成宇：“你倒是說句話啊，怎麽想的，你支持哪邊，說出來！”
“是啊成宇，是時候表態了，堅決一點，果斷一點，猶猶豫豫不是你的本性！”
成宇眉頭緊皺，搓著手掌，到底應該支持哪一邊呢？
“成宇！”左邊的腦袋湊上來，盯著自己。
“成宇！”右邊的腦袋也湊上來，盯著自己。
四隻烏黑烏黑的眼珠子，像是四個深幽幽的黑洞，仿佛要把自己吸入進去。
“哎喲！”
成宇一身大喊，睜開眼，抖了抖手，雪茄燒到了手指。
得了，這一陣神遊，到頭來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店鋪老板娘搭著圍裙出來，笑眯眯地店內幾個滯留的食客說：
“好了大家，外麵的雨小一些了，本店也要打烊關門了，委屈在座的各位，沒帶傘的就跑兩步，我要趕人了！”
雨勢雖然緩和了，但是路麵的水流依舊湍急，有些地方井蓋子都被打開，形成大大的漩渦，甚至有一輛倒下的單車也被卷了進去。
成宇卷起褲腿——顯然也沒用，因為全身都濕透了。他沿著商鋪人行道艱難地行走著，這裏離他租住的江景公寓並不遠，不行大概十分鍾。
來到入戶大廳，成宇早就被淋成了落湯雞，從頭到腳都躺著水，卻見一大幫子人聚在這兒。
“這可咋整，物業說雷劈壞了電線，我們這棟電梯都停了，我住18樓，這可咋辦！”
成宇停了，心中一陣苦笑，我可是住在26樓，要命啊。
他無奈的步入消防樓梯，索性把上衣都脫了，走了一會兒，鞋子積水吧唧吧唧響，幹脆把鞋子也脫了，左手臂掛著衣服，右手提溜著鞋子，一步一個水印地爬樓梯。
到底是年輕，十五分鍾後，成宇在黑暗中掏出鑰匙，進了家門。
也顧不得窗外大雨，打開窗戶，借著江邊高樓的燈光，他換了一套幹淨衣服，躺在地板上喘著粗氣。
一道閃電批下，緊接著是一聲雷的咆哮，成宇趕緊把窗戶關上。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突然想起，成宇一愣神，原來電話線不收電力影響。
可是，這麽晚了，誰會打電話來呢？
“喂，哪位啊？”
“是我，成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