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6000元到手
聽聞李根要自己去他廠裏教工人操縱機器,成宇著實捏了一把汗。
他清楚,自己隻是英文厲害,但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別說係統地接觸機床知識,就是機床的螺絲釘都沒有摸過,哪裏談得上教別人?
還有,由於專業知識的詫異,他對那些手冊上的專業術語並不能完整的翻譯到位,存在文達而意不明的問題,這點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成宇也明白,拒絕是萬萬不可的,畢竟是有求於人,成年人講究的是利益交換,自己本就是空手而來,雖然和李實算是朋友,但對李根這種混跡生意場的上來說,能否有利用價值,才是最重要的。
成宇決定先答應下來。
“好的叔叔,我可以去你們廠裏教工人,但是也隻是教這本說書的內容,我畢竟不是機械專業的,再具體的操作,我也不懂行,不能誤人子弟啊。”
“哈哈哈,這個你放心,我的工人專業素質都很高,機械上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隻需給他們翻譯手冊上的內容就好了。”
其實,成宇想的東西,李根都知道,他怎麽會放心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去教廠裏幾十歲的工人?那些工人與其說是教,不如說是讓成宇給他們普及一下基礎的操作英文語言,這就足夠了。
李根也可以從學校裏請英文老師來,他後續還會請精通英文和機械專業的專家來廠裏指導,但是這第一步,他選擇了成宇,還有一個原因。
他從成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當年的影子。李根是50年代的人,那時也是高中還沒畢業就下鄉當了知青,空有一身才氣無處施展,憋得慌。
李根覺得成宇就是這樣的人!
幾倍酒下肚,雖然屋裏被日立空調吹涼颼颼的,成宇的身體也熱了起來,順勢提出了核心問題:
“李叔叔,我父親有個情況,我向您匯報一下……”
這成宇雖然穿越回了17歲,但是酒量似乎還是四十多歲的水平,兩瓶茅台喝光,李根和李實,一個趴在桌子上打鼾,一個靠在椅子上迷糊。
成宇則笑嘻嘻地一邊吃著冷了的黃牛肉,一邊回想李根的承諾:
“這點小意思,我回去和財務打個招呼,也別走什麽程序了,這錢,叔叔劃給你,就算是你給我們工人教學的學費了!”
保姆阿姨見這陣勢,笑著對成宇說道:
“小夥子你真行,李老板都被你喝翻了,今天下午你們是去不成廠裏了,你記下我家電話,改天和李老板約吧。”
坐在回鎮上的2路公家車上,夏日的風吹著成宇稚嫩的臉龐,那是幸福的味道。
按照他前世四十多年閱曆的判斷,李根不是那種輕易食言的人。隻要自己在廠裏認真和工人們教英文,這筆6000元的“學費”,是完全可以拿手的。
對於一個下崗的家庭,多這6000元可謂是一場及時雨,不僅能補貼家用,為爸媽再就業提供更多的緩衝時間,自己也能從中拿出一部分來,作為創業的基金。
但願媽媽的淚少落幾滴,爸爸的煙少抽幾根,妹妹的笑多綻放幾次……
頭頂燃氣包的老式公交車,起步加速轟隆隆的,成宇已經聽不見耳邊的風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願景裏。
第二天上午,成宇在家打給李實家的座機,約好下午一起去李根的廠裏看看。李實這些日子也在放暑假,反正在家閑著也是沒事,順道跟著成宇去轉悠轉悠。
自從壓縮機廠被李根買了以後,廠子改製,年紀大的除開幾個業務骨幹,其他都和成宇的爸媽一樣被辭退買斷了,留下的都是年紀輕輕有幹勁發的,絕大部分都有中專以上的學曆,但是大學生就沒有了。
李根正在廠子的辦公室裏和原來的車間主任談話,見到成宇和李實進來,連忙起身。
“劉主任,這是我兒子的朋友成宇,英文水平很高,得過市裏英語演講比賽的大獎,昨天在我家裏,把這德國數控機床的說明書詳細翻譯了一遍,說得很有水平。”
劉主任看著少年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沒想到成宇率先打了招呼。
“劉伯伯好,我是成建飛的兒子成宇啊,還記得我嗎?”
劉主任和成宇爸爸是壓縮機廠的老同事了,當年在一個車間共事,關係很好,可以稱兄道弟的那種。隻是後者調到水泵廠之後,兩人的交往就少了很多。
但是老爸退休後,搬到縣裏居住,和劉紅兵又恢複了交集。前世成宇喝醉的離世的前兩天,兩個老爺們還在水庫邊相約釣魚呢。
“啊,越來是來老成家的孩子,上次見你隻到我腰這裏,七八年過去了,比我都高了半個頭。你父親最近咋樣了?”
得知成宇父母雙雙下崗,劉主任搖了搖頭。
“我們這輩人啊,以為進了國企就能吃個鐵飯碗,唉,落伍了。”
劉主任帶著他們走入車間,掀開紅色絨布,一台嶄新的德國格勞博機床展現出來,光澤亮麗,在這個有些破舊的蘇式工廠裏,顯得格外耀眼。
成宇身邊圍著幾個熟練工人,打開機床,和成宇對著說明手冊一步一步的操作,哪裏是開關,哪裏控製精度,顯示屏上的英文代表什麽意思,這個數字對應哪個選項,都慢慢摸索。
好在這幾個工人業務素質過硬,在成宇的翻譯配合下,逐漸掌握了基本要領,自一旁的劉主任雖然年紀大了,也看得津津有味。
“嗯,有意思,以前我工作的時候,都是蘇聯進口的機器,我那時年輕,也是和幾個同齡人搗鼓。現在是你們的時代了。”
我們的時代?
成宇聽到這話有些恍惚。前世作為公司的老員工,也偶爾在新員工入職培訓上做為業務骨幹講課,說話也是劉主任方才的口氣,我們老了,現在是你們的時代了。
但是現在完全反過來了,我成宇隻有17歲,屬於自己的時代,要到來了嗎?
……
成宇和幾個工人一直在廠裏待到深夜,眾人積極性極為高漲,想要一口氣把這德國機床吃透。就連成宇自己,都找回了剛參加工作時的那股幹勁。
由於太晚了,回小鎮的公交車已經停了,成宇借宿在李實家。
他把錢整齊得壘在枕頭底下,反反複複數了幾遍,黑青色的百元大鈔,在黑暗中刷刷作響,成宇很享受這種感覺。
那夜,他睡得極為香甜,不僅僅是李實家軟得雲似的席夢思太舒服,不僅僅是壓縮機廠眾人對自己崇拜的眼神,更不僅僅是兜裏揣著的6000塊錢太厚實——
本是不惑之年的成宇,再次找到了夢開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