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鴻溝
“落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叫做眾生平等。”
不知為何,看著落雪的眼神,雲天竟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眾生平等,是佛門的普世思想,也是佛門最基礎的價值觀,隻要是生命,那麽他的地位和價值都是平等的。
“眾生平等?公子,世間這麽多人,有富人,有窮人,有胡作非為的人,有忠愛仁義的人,怎麽可能眾生平等呢?”
麵對雲天,落雪第一次大膽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眾生平等”,落雪印象非常模糊,像是在龍泉寺的時候聽一個老和尚說起過,那是佛門的話,難道眼前的公子是佛門中人?
“落雪,你說的不錯,這世間本就是不平等的,但我來,就是讓眾生平等的。”
那一刻,雲天的心中竟然有些沸騰,他平靜的內心掀起了波瀾,他猛然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中,是不是就是來“平等”的?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雲天又有些自嘲,如今的修煉界,一個佛門,一個道家。佛門推崇的眾生平等,正好跟道家的道法自然大相徑庭,難怪兩家水火不容,非要拚個你死我活。
“讓眾生平等?”
落雪睜大了眼睛,她年紀不大,又不是修煉中人,自然無法理解雲天的話。
“哈哈哈,走吧,回家給你母親熬藥,我也餓了,落雪你應該會做飯吧?”
雲天啞然失笑,什麽眾生平等,對落雪來說太過縹緲,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自己母親的病。
“公子,你要去我家裏吃飯?”
這可讓落雪落了難,她本就是窮苦之家,為了給母親治病,更是變賣了家中為數不多的財物,如今可以算是家徒四壁,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
“怎麽,不歡迎啊?”
雲天輕笑,細細看來,落雪雖然長得不是絕美,可是眼眸中的倔強,卻讓雲天有些欣賞。
“公子,家中實在寒酸,您可不要介意。”
落雪深知,雲天的背景不簡單,能夠讓回生樓的老板卑躬屈膝,可不是尋常富家子弟能夠辦到的,此種人物見慣了大世麵,突然看到了自己家中的窮酸模樣,可能會忍受不住。
“哈哈哈,落雪,我又不是富家子弟,沒那麽多規矩,有口飯吃,有口水喝,足矣。”
身為修者,凡人間的一切繁華盛景,在雲天看來都是過眼雲煙,既然都是過眼雲煙,自然不會有什麽不同之處,他自然不會在乎。
聽到雲天的回答,落雪的緊張神色終於緩和下來,她腳步輕快,在雲天的前麵引路。
一路閑聊,便到了皇城外的一處斷壁殘垣當中。
這裏曾經是一位巨富的院落,可是因為某些原因,巨富被誅殺,院落沒有人打理,年久失修,漸漸衰敗。
很多窮困之人,便在此安家,落雪的家也在一處破屋當中。
穿過曾經富貴的庭院,到了一處搖搖欲墜的破屋前,落雪停住了腳步。
“公子,我家到了。”
落雪的聲音依舊輕微,眼前的破屋就
是落雪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早已就破敗不堪,依靠著幾根堅硬的橫梁才沒有倒塌,連個門口都沒有。
在破屋的角落裏,有一團黑影,在雲天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那是一床被褥,早就看不清顏色,在被褥當中,則是蜷縮著一個瘦弱的人影,呼吸微弱,若有如無。
不用多說,那就是落雪生病的母親。
“公子,你先坐……站一會,我先去給母親煮藥。”
家中連個幹淨坐的地方都沒有,落雪也是臉色微紅,不過對於她而言,給母親熬藥才是最關鍵的。
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包裹好的人參,來到破屋的另一邊,在這裏,落雪利用周圍的材料,簡單的搭建了一個灶台。
說是灶台,其實就是一個火堆,一個水桶,外加一個鐵鍋構造而成。
從水桶中取水,倒入鐵鍋中,然後將人參放進鐵鍋,一切準備完畢後,落雪開始生火。
伴隨著濃密的煙霧升起,落雪邊咳嗽邊說:“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雲天倒是無所謂,隻不過眼前的破屋還是讓他有些戚然,眼下正是寒冬,如此破屋根本沒有辦法禦寒,寒風可以肆無忌憚的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刺骨寒冷,難怪落雪的母親會感染重症風寒。
“雪兒,咳咳咳,雪兒,是你嗎?”
昏暗的角落裏,傳出一聲微弱的呼喊,有力無氣,虛弱感十足。
“母親,是我,我給您帶藥來了。”
聽到母親的呼喊,雪兒連忙跑過去,將母親扶起來,用手不斷的拍打著母親的背部。
同時,雲天也是徹底看清了落雪的母親,一個看起來快要六十的老婦人,眼神渾濁,被殘酷的生活磨盡了希望的光芒,臉上顴骨突出,眼窩深陷,臉色更是蠟黃。
長時間的病症折磨,加上營養不良,落雪的母親已經形容枯槁,可能她才四十多歲,可是卻有了六十歲的麵容,這是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當然,不僅僅是歲月,更多的是生活。
“藥,你哪來的藥,你怎麽可能有錢買藥啊,雪兒,到底怎麽回事啊,咳咳咳咳咳!”
聽到有藥,雪兒的母親眼珠子稍微多轉動了幾下,聲音依舊微弱。自從生病以來,她知道雪兒天天出去賣糖葫蘆,可是賣了的錢,都被金刀門的幾人搶去,根本沒有買藥的錢。
“母親,我碰到一位大善人,他給您買的藥,吃了藥,您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落雪抓住母親粗糙的手,已經是滿臉淚痕,從小到大,她跟母親相依為命,頑強在大明皇城腳下活著。
“大善人,那可真是大善人啊,雪兒,你可要好好謝謝大善人。”
“母親,大善人也來咱們家了,就在那邊。”
雪兒的母親因為生病的緣故,視線模糊,並沒有發現雲天的存在,在雪兒的指引下,她模糊的看到昏暗的光線下站著一個人影,有些年輕。
“大善人啊,咳咳咳咳咳咳……”
因為激動,雪兒的母親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
伯母,你病重,就不要多說話了,我不是什麽大善人,我隻是舉手之勞,您該慶幸有落雪這麽好的女兒啊。”
雲天看到眼前情景,心頭微動。
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總有一些人在社會的最底層掙紮,他們被富人瞧不起,被生活所壓迫,隻能堅強的活著,他們不是不努力,他們比所有人都努力,可是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
從出生開始,他們的一生就已經注定。
艱難、困苦、連喘口氣都是一個巨大的奢望,他們所有的力氣都是為了活著。
這就是社會的巨大鴻溝,也是社會上的巨大不公平。
這一切,難道是上天的安排。
雲天心中澎湃,他從現代穿越而來,知道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生產力不斷提高,各項的福利措施也會越來越完善,可是處在最底層的人而言,活著依舊是一座巨大的高山。
雄偉、陡峭,壓得人喘不過起來。
鐵鍋中咕嚕咕嚕的冒著水汽,同時傳出了一股藥香。
人參,蘊含充沛的天地精華,尤其是四五百年的人參,即便是修者也不會輕易漠視。
落雪也是聞到了藥香,她麵露驚喜,小心的將母親放平,輕聲說道:“母親,藥熬好了,我給您端過來。”
雪兒的母親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長時間的病痛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如同一叢快要熄滅的篝火,如果沒有風或者沒有柴,那麽等待她的就將是死亡。
每年寒冬,都是皇城乞丐消失的時節,他們居無定所,身無遮蔽之衣,在寒冬中,或者被凍死,或者被餓死。
寒冬,將自然歸於平靜,同樣的,也將底層的窮人,歸於平靜。
鐵鍋中的水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琥珀色,至於放進去的人參已經消失不見。
從角落裏取出一個帶有殘缺的瓷碗,落雪小心的將人參熬煮成的藥用瓷碗盛著,端到了母親身邊。
“來,母親,吃藥了。”
聽到女兒的聲音,老母親張開嘴巴,落雪將瓷碗的藥一點一滴的倒進了母親的嘴巴當中。喝完藥,母親便沉沉的睡去。
“落雪,你身子也很虛弱,你也喝一碗吧,人參很補身子的。”
在現代社會,人參、靈芝之類就是有名的藥材,更不用說在古代,沒有任何汙染的年代,人參的效力更勝,煮水吞服,可以調養身體,補氣增津,是非常好的補品。
“公子,還是留給母親喝吧,我沒事的。”
珍貴的東西,落雪都想留給母親,就像小時候母親留給她那樣。
“公子,你餓了吧,我現在就給您煮飯,不過家中實在寒酸,沒有什麽吃的,就隻有三個凍壞的土豆,我給您烤一下,很香的。”
落雪說完,從廚灶邊的泥土中,挖出三個幹癟的土豆,一看就是儲存了不少時間,一直沒有舍得吃。
“落雪,你好好休息一下,這頓飯,我來做。”
從儲物玉佩中取出一個座椅,將落雪安頓下,雲天開始了自己的做飯之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