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劫後餘生
痛!
當再次恢複意識,我所能感知到的除了痛還是痛。我張嘴想要喊救命,喉嚨卻像是正被鋒利的錐子翻攪切割一般,火灼撕裂般的痛感讓我根本發不出聲來。
好半晌,我才適應了那種恨不得馬上死去的痛感,伴隨著嗡嗡的耳鳴,滴滴的聲響隱隱約約似有似無。
滴滴……
滴滴……滴滴……
隨著耳鳴的症狀緩解,疑似儀器發出的滴滴聲也越發明顯。
不是水滴聲是儀器?!
難道,我獲救了!
想到這,我心情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劫後餘生的衝擊幾乎讓我喜極而泣,然而我不能,我渾身除了痛,就像被鬼壓床般,禁錮著動彈不得,不止喪事了表達情緒的能力,甚至連睜開眼皮都做不到。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然後,我好像被推去了什麽地方。我很好奇,然而我卻根本沒有精力卻想什麽,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虛弱,虛弱的,連呼吸都困難,在之後,我就在飛快的移動中再次陷入了黑暗。
清醒與黑暗。
我似乎總是輾轉其間,從一開始的渾噩不知日,到漸漸的,我能清楚的感知到時間的流失。我不知道明確的天日,但我卻知道白天黑夜的交替,時間似乎隻是一個個昏睡清醒間,卻又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我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總是經常被緊急推進手術室,有時候渾噩著陷入黑暗,有時候半夢半醒間進去又出來。
這樣的認知讓我喜出望外,總是在意識清醒的時候感慨:活著真好!
我真正的清醒過來是在半個月後,這個時間,還是護工大姐告訴我的。渾身不在像之前那樣痛得死去活來,卻被紗布幾乎裹成了木乃伊,護工大姐告訴我,我渾身上下大麵積燒傷,後期恢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還擔心我會想不開,說了很多開導我的話,說什麽,毀容不可怕,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或者我就是那個命定悲劇的人,醜一點不算什麽,好死不如賴活著。比起毀容,更讓我心寒介意的,反而是我的父母親人,從護工大姐那我得知,在我昏迷救治的這半個月中,我爸媽弟弟他們一次都沒有出現過,護工大姐都是醫院方代我請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醫院沒能聯係上家裏人,但還是覺得心口發涼,好像被挖空了一塊似的。
不過,人心如此,強求不來,我也隻能自我調解。
可是,理智這麽想,卻還是過不了心上這道坎。一開始我隻是躺在床上發呆,再後來能動了,我做的最多的,就是抱膝坐在床上,扭頭望著窗外聳立的高樓發呆,但很多時候,我大腦都是放空的,什麽都沒想。
某一個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時,我就醒了,和以往一樣,什麽也不做,就坐在床上望著對麵的高樓發呆。
“叩叩。”
涼生敲門聲後,緊接著又是哢噠一聲,病房門被推開了,我知道是醫生查房,所以沒有理會。
“在看什麽?”
耳邊忽然響起低醇性感的男聲,我眨了眨眼,下意識的回答,“高樓。”
“怎麽?在想四十層樓和十四層樓跳下去的區別?”
我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戲謔,愣了愣,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卻發現和我說話的是一身白大褂帥氣逼人的餘伯年。比起西裝革服,穿著醫生製服的他就像是踩著聖光吧耀眼。
餘伯年見我沒回答,自顧往下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吧,四十層樓和十幾層樓掉落的區別就在於,前者是啊啊啊啊啊啊……砰!後者是啊砰!但共同點就是,都死得透透的,而且摔成肉泥,渾身多出骨頭支棱刺穿皮肉,那死相,肯定比你現在還醜。”
我腦子不由自主跟著他的描述出現這麽兩個畫麵,然後,深深的被震撼到了。不過隨即反應過來他說這話的用意,我就剩下無語。
我隻是發呆而已,才沒有想不開。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解釋這誤會,餘伯年就看著我笑了,道,“心情好了?那你先躺下,我們來例行檢查,讓我看看你的傷都恢複得怎麽樣了。”
心情好個鬼!
不過我心裏想著,還是聽話的躺了下去。
餘伯年先是向我詢問了一些日常的身體體征,自我感覺什麽的,在筆記簿上一陣勾勾畫畫後,才點點頭合上本子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
“恢複的不錯,不過我還得再看看你的傷,要是差不多,咱們再安排接下來的植皮手術。”餘伯年一邊說,一邊動作輕柔的解開我臉上以及身上的紗布,“嗯,傷勢也恢複的比之前要好,再過幾天,就可以接著安排手術了。”說著,衝隨性的幾名醫生護士點了點頭,朝其中一人招呼道,“小張,你過來,我說,你給記錄一下。”
叫小張的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夥子,有點像是剛出校門的實習生,聽到餘伯年的召喚,連忙就從人堆裏站了出來,幾步走到餘伯年身邊。
接下來,就是一堆我聽得雲裏霧裏的專業名字,而那個叫小張的都認真記了下來,書寫很快的樣子。
等一係列檢查工作做完,餘伯年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我病床前沉吟的低頭看了我一會兒。
就在我納悶兒之際,他道,“好好養傷,有什麽需要就直接給護工大姐說,不用考慮金錢的問題,醫院以你的名義在微信平台發起了眾籌募捐,剩下的費用由我暫時給你墊付,所以……”餘伯年勾著嘴角頓了好一會兒,“堅強起來,這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嘟嘟還等著你給他做家教呢,安老師。”
這一刻,我心裏的震撼簡直無以複加。我們不過勉強算是萍水相逢,而這個向來冷漠毒舌的男人,居然……
站在醫生的角度,救死扶傷是他的職責,卻完全沒有必要為一個不算熟悉的人做到這一步,然而他卻做了。在我家人連看我一眼都沒有的情況下,他一個外人卻為我做了這麽多,感動猛然湧上心頭,我不禁酸澀了眼睛。
“餘……”
我話沒來得及說,餘伯年便對我點了點頭,轉身領著一大波醫生護士離開,繼續查房去了。
“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啦,餘醫生是咱們醫院有名的熱心腸,隻要是送進醫院的醫患,不管認不認識,隻要對方有難處,他都會幫忙。”等眾人離開,一直在旁邊裝布景的護工大姐忽然道。
我聽了這話卻驚訝不已,“餘先生經常做這樣的事嗎?”
“可不是。”護工大姐說起餘伯年,那是一臉的驕傲,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她家的呢,“咱們餘醫生向來討厭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慈善,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慈善,不是一定要人盡皆知,也可以默默無聞,善在本心,不是做給誰看的。”
這一番話,讓我陷入了沉默,感動的同時,卻不由對餘伯年升起敬意。
正如餘伯年說的,幾天後,給我安排的植皮手術就下來了。我也有打聽過,我這樣的手術周期長,少說要半年才能外出見人,而要完全恢複,還要更久。
不過這事兒餘伯年倒是給我露了個底,手術都是由院方提供的整容方麵的精英醫師進行,主刀的還是某醫學院的權威教授,修複手術雖然不能保證還我百分之百的原貌,但至少能恢複七成,而剩下的三成不會是因為留疤,隻是容貌會稍有變化。
不會毀容當然好,可是又是精英又是教授的,這得花多少錢?就算是有眾籌募捐肯定是不夠的,而餘伯年墊付……我,我這當時候把自己賣了恐怕都還不起。
算了,大不了康複後拚命工作,多打幾份工,分期還款好了。
這麽一想,我心情就放鬆了下來。
有句話雖然挺那什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怎麽說來著,嗯,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所謂話糙理不糙,就是這麽個理,我現在這心態,估計和這個差不多。
反正想通後,我就沒再糾結,心安理得的聽從醫生的安排,該休息休息,該放鬆心情放鬆心情,該手術就手術。
死過一次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活著的可貴。跟死亡比起來,其它一切,都是浮雲。
而就在我進行第二次植皮手術之後,在某一天下午,警方卻忽然找上了門來。而所為的事,正是那場半夜無故而起的火災。
我這才知道,那場火災,小區負責人已經報過警。警方一直在進行調查,本來早就該過來找我做調查詢問的,隻是我長達半個月的昏迷病危,這才給拖到了現在。
也正是在警方調查詢問的期間,我才從對方的口中得知,那場火災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對此,我開始懵逼,隨即就是震驚。
人為?!
有人要燒死我?!
是誰?!
良久,我才勉強平複下心情,壓抑著顫栗的聲音問對麵坐著的青年警察,“那……警察同誌,既然是人為,那凶手找到了嗎?”
小區裏有監控,警方既然能查出火災是人為,那,應該能找出凶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