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何止喜歡
幾句話說完，她抽噎得已喘不過氣來：“顧擎……”
“我在。”顧擎啞聲應道，微涼的指腹輕輕替她拭去眼淚。
淚眼朦朧間，沅蔓看見他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隱約閃爍著憐惜的暗茫，那道暗茫卻又像是一道微光，打開了她深埋心底的某些情緒，委屈徹底噴薄而出：“他的態度……我……我真的很難受。明明他是我的爸爸，可如今，所有的關心疼愛全都給了徐瑩瑩。我在意，顧擎，其實我很在意……我好難過……”
“是他不對，他不應該那樣。”顧擎柔聲應著，輕擦眼淚的動作始終未停。
他哪裏會不知道呢，他的蔓蔓，其實很在意親情。
哭得累了，加之醉酒的頭疼，沅蔓身體一軟趴在了他懷裏。
眼神漸漸迷離，有些回憶好像不受控製般冒了出來：“可是啊，以前我們的關係沒這麽糟糕的。我還記得，小時候他很寵我，身邊的小朋友可羨慕了。有一年冬天，下大雪，我發高燒，是他抱著我去了醫院，整整守了我一夜。你知道，我醒來後他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麽麽？”
“什麽？”
沅蔓又哭又笑：“他說啊，蔓蔓沒事就好，蔓蔓是爸爸的心肝寶貝，他希望以後可以替蔓蔓承擔所有的苦難，他還說，爸爸愛蔓蔓……”
每說一個字，她就覺得心裏的難受濃重了一分，眼淚也更加不受控製起來。
“還有啊，以前他公司忙，經常出差，但每次都會給我帶禮物。有一次出差，正好是我生日的時候，”吸了吸鼻子，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那時候發脾氣，他就連夜從外地趕回來，給我補生日蛋糕，帶我出去吃飯。我一直都記得，他說……他說，以後蔓蔓每一年的生日都會陪在身邊……”
沅蔓猛的撲到了顧擎懷裏，十指攥著他的衣服，哭得斷斷續續話都說不完整：“可現在，現在……他都已經不記得我的生日了，不記得了……說不定，連我今年多大都不知道了……”
“怎麽會呢，他說不定還是記得的。”顧擎伸手輕撫著她的秀發，他知道，現在的她，需要的是發泄，是傾訴。
沅蔓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前，沒兩秒，就把他的襯衣哭濕了一大片。
這些年來，她一直把那些藏在心裏藏的很深，她不允許自己去想，時間久了，當初的委屈都不覺得是委屈了，但現在，情緒徹底失控，那一點點的委屈就像是火苗一樣，被點燃後就迅速蔓延，肆無忌憚灼燒著她的心。
眼淚越掉越多，她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顧擎……”她啜泣著叫著他的名字，漫天的委屈和疼痛密不透風將她包圍，“可是，可是……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和他的關係愈發的惡劣，甚至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又是從什麽時候起，我再也沒聽過他叫自己一聲蔓蔓？我為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顧擎摟著她腰的手一點點收緊，另一隻手溫柔扳過她的臉蛋，嗓音溫啞：“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嗯？”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沅蔓突然拔高了聲音猛的搖頭，雙手遮著臉，隻是到了最後又低了下去，“不要……我想想起來……我想知道，他為什麽就不再喜歡我了……他明明說過的，我是他的沅家的小公主，是他永遠最愛的寶貝，可為什麽……為什麽說厭惡就厭惡了……”
顧擎動作輕柔的扒開了她的手，而後緊緊握在掌心裏，輕聲哄著：“那我陪你想，好不好？”
“好……”沅蔓破涕為笑，回憶突然回到了某一個畫麵，她眉目一下就生動起來，帶著明豔的笑意，“顧擎我跟你說哦，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吃糖，他啊，就神神秘秘的給我買了一大箱子。唔……有這麽大呢！裏麵啊，好多好多的糖果，可好看了呢……”
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眉眼間的笑意又變的嬌俏起來。
“是麽？”顧擎跟著淡淡笑了起來。
“嗯啊！”沅蔓重重點頭，然而下一秒，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再次的眼淚洶湧，“可是後來的日子裏，他再也沒有給我買過……我再也不是他的小公主……”
“或許在他心裏，你一直都是小公主，隻不過……”
“不是的！不是的！”沅蔓猛的打斷了他的話，突然變得憤怒了起來，她死死地咬住唇，胸膛開始劇烈起來，最後變成了歇斯底裏地大哭大鬧：“如果我一直是他的小公主，那他怎麽會有私生子？！還是和我一樣大的私生子！一樣大啊！那代表什麽？！”
私生子？
顧擎有瞬間的震驚，眼底更是掠過一抹不可思議。
憤怒一下就找到了缺口噴湧而出，沅蔓拽著眼前人的衣服就是一陣厲聲質問：“他怎麽能那樣？！他憑什麽？！那麽大的私生子，那我媽媽算什麽？！我又算什麽？！”
“沅蔓……”顧擎幽深的眸子裏沁滿了心疼，無聲歎了口氣，抬手，他指腹輕輕在她唇瓣上摩挲，柔聲誘哄著，“別咬了，嗯？”
她的唇瓣已被她咬的毫無血色，貝齒留下的印記愈發的觸目驚心。
微涼的指尖一經觸碰，沅蔓忽然就崩潰了，睜著又紅又腫的眼睛，她反複低聲呢喃：“我算什麽呢？沅家的小公主麽？笑話還差不多啊……他那麽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媽媽麽？他不是說，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我媽媽麽？”
說著說著，她又笑了起來，無盡的自嘲和悲慟盡數散發出來：“可是你看，他不僅有私生子，還娶了韓涵涵，我的朋友。他對得起我媽媽麽？！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好惡心……”
“是，是他對不起你們。”顧擎捉過她的手放到唇邊溫柔一吻。
“顧擎……”吸了吸鼻子，她仰著哭得不成樣的臉蛋望著麵前的男人，胡亂地用手背抹著眼淚，抽抽搭搭的帶著哭腔，“媽媽……沒有了，爸爸……又是那麽討厭我。沒有媽媽了，沒有爸爸了，蔓蔓沒有家了……”
好不容易擦去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這樣的沅蔓直讓顧擎覺得嗓子裏發堵，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也跟著疼了起來。
“沅蔓……”他突然一把將她重新禁錮在懷裏，低沉的嗓音悶悶的，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說過自己聽，“乖，不會的。你有家，有我，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我就是你的家。”
他說著，又低頭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你有我。”
我就是你的家……
沅蔓原本還在啜泣，暗啞又堅定的話語貼著耳畔傳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顧擎……”
“我在。”顧擎幽深的眸子看著她，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嗓音溫淡好似能安撫人心，“所有不開心的，我們都說出來好不好？我陪著你。”
?炙熱的唇息見縫插針進入她每一個毛細孔，又好似帶來了點點滴滴的暖意。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毫無征兆的再次掉了下來，來勢洶洶。
“顧擎……”她胡亂的擦著眼淚，語調很緩慢，透著莫名的委屈，“我才知道，在別人眼裏，他們很討厭我，說我走後門，潛規則，還說我假清高。其實他們對我有看法，我知道，我也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可是……”
她隻要一想到那個微信群那麽多肆無忌憚的討論她的話，她就沒辦法不難過。
眼淚好似怎麽擦都擦不掉，沅蔓索性不擦了，蹙著眉，她眼巴巴的望著顧擎，嫣紅的臉上醉意深深，難過的情緒又是那麽的明顯：“他們憑什麽在背後那麽說我？有本事在我麵前說啊。難道他們不知道那樣很傷人麽……”
“顧擎……”雜亂的情緒像是藤蔓一般肆意纏繞著她，沅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在求一個答案，“沅政正厭惡我，他們討厭我……顧擎，我是不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當然不是。”顧擎捧著她的臉搖頭，目光堅定的望著她，“他們是在胡說，你那麽可愛，那麽討人喜歡。”
沅蔓黯淡的眸子忽然就亮了亮，她隻是眼巴巴的瞧著麵前溫柔的男人，呼吸下意識的屏住，溫軟的話語從緋色的薄唇中無意識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顧擎，那……你喜歡我麽？”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煙眉緊緊蹙著，生動的五官仿佛在傳達一個信息：你要是不喜歡我，我會很生氣，很委屈。
明知道她隻是喝醉了的胡言亂語，但顧擎還是被她委屈的眼眸看的失了神。
心弦微動，他低頭靠近，雙手改為捧起她的臉頰，認認真真的凝視：“喜歡。”
其實，何止隻是喜歡……
低沉的嗓音好似纏繞著無盡的溫柔和蠱惑，又像是一陣春風，吹皺了平靜的湖麵，泛起圈圈漣漪。
沅蔓恬靜的看著他，視線不知怎麽的，最後落在了他溫潤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