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問
第二日，雲羽檸便派陸羽到雲府去接一人。
陸羽站在台階下，麵帶不解之色，咧了咧嘴問到“你不是討厭雲府的人嗎？為何還要讓我去接人？”說著手搔了搔鬢角，目光中滿是疑惑的看著雲羽檸。
“我想讓你幫我接來的是從前一直服侍母親和我的嬤嬤，然而我又不便出宮，便想請你來幫忙。”雲羽檸站在台階下解釋道。
陸羽麵上的不解之色更濃了，他不理解的是雲羽檸隻要隨便找個宮女之類的去接那嬤嬤不就好了，為什麽一大早上就跑來一本正經跑來找他，於是開口問道：“雲姑，不對，現在該改口叫娘娘了，你找一個你宮中之人去接那嬤嬤不就好了嗎？”
“我不放心他們，再說今日雲府就要被抄家，我怕他們應付不了場麵，而你又是裘玉身邊的人，他們定會畏懼、聽從於你，想來接王嬤嬤出來會容易一些。”雲羽檸抬頭直直的看著陸羽，像是給了他莫大的信任一般。
陸羽這一聽，臉上立刻榮光煥發了起來，目光中也透著一抹得意之色開口道：“我知道了，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即刻就去準備一下，把你的嬤嬤給接回來。”說完拍了拍胸脯，提腳就準備走了。
“等一下。”雲羽檸從他身後急急喊道，陸羽轉過身來問到：“娘娘還有事嗎？”
雲羽檸無奈的看向此時一副已是躍躍樣子的陸羽，無奈的看了一眼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看上去十分老舊的銀釵，遞給了陸羽說道：“如果她不相信，就把這個給她看，記得不要讓人知曉了是我讓你來接的。”
“恩恩，我知道了，保證不讓他人知道，那我走了！嘻嘻。”陸羽接過銀釵往兜裏一踹，便笑嘻嘻的回道，出腳邁了出去。
雲羽檸慢慢走出陸羽的住所，在這宮中漫無目的走了起來，索性這宮人除了她和裘玉、陸羽王德等人之外，並無多少‘閑雜人等’，所以她出來之時便讓宮人不要跟著她。
雲羽檸邊走邊在回憶那位王嬤嬤，自打她有了記憶開始，王嬤嬤便一直在母親前後服侍母親，聽母親說，她還是被王嬤嬤一口奶大的，所以關係非常親近。那時候王嬤嬤就喜歡陪著自己玩耍瘋玩，直到她越來越大，父親對母親的情誼似乎漸漸變淡下去，母親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父親卻從來沒看過她們母女，還是王嬤嬤聽府裏其他丫鬟嚼舌根才知道父親又納了一房美妾。
終於有一天母親病倒了，可父親從不過問，任由他寵愛的姨娘一手把持內院財政，母親湯藥所需要的藥材，也被換成沒有任何藥效的藥渣。所以母親的病情更加的惡劣了。終於有一天，母親去世了，而她這個名義上的嫡小姐也早已經徹底被人遺忘了，以往母親在世時至少能吃一頓清湯小菜，可自從母親去世後，她的飯食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送來的都是些發餿的飯菜，這個時候是王嬤嬤經常去大廚房偷偷的帶回來一些吃的。
可以說沒有王嬤嬤，曾經的雲羽檸早已被餓死了。到這裏她神色變得有些哀傷，
眼眶中微微的有些變紅：“不知道我離開的隻幾年，嬤嬤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嗎。”雲羽檸不禁自問道。
她不知道雲家人這幾年是怎麽對待嬤嬤的，王嬤嬤就猶如她的另一個親人那樣，待見到了嬤嬤，以後定然要好好對她，把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補償回來！想到這裏她收住了心中的悲傷，眼中也浮起了一抹濃濃的堅定。
想到這裏，她這才回神似得抬頭打量起這是什麽地方。
四下張望了一會，才發覺發覺這周圍的景物有些陌生，不像是她經常來過的地方，她輕輕簇起柳眉，臉上有一絲苦惱之色。但隨後又想到，她在這裏也無甚事情可做，那便慢慢走著，待到了人多之處再尋一個宮女領她回寢宮。
而這邊，陸羽頗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固執的老婦人，無論他好說歹說，這王嬤嬤就是不肯隨他離去，他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開口道：
“王嬤嬤，我真的並非什麽歹人，若我不將您帶走，那麽一會您可以要被前來抄家之人帶到牢獄中去了。”
這個身穿衣粗麻布淺褐色裙衫，一頭銀絲，粗濃的眉頭緊緊蹙著，皮膚發黑，蒼老而又布滿著深深淺淺的褶皺，一片滄桑之色。
她的手緊緊地抓著身側的一根房柱，眼中盡是警惕之色說道：“我不知您大駕專程來接我著一介老婦人有何目的，但我跟你走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她不明白這個人有什麽目的，一來就笑嘻嘻的說著讓她跟他走，可是自己一深宅婦人，他想帶自己走意欲何為？若是接府裏那些個年輕小姐走她一點都不驚奇，可是……
王嬤嬤搖搖頭，她是怎麽也看不穿此人的目的是什麽，索性不再去想了，但若是他強迫要帶自己走。思及此，王嬤嬤的眼中劃過一抹銳利，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實現的。
她就算要死，也要死在這個曾經有著小姐和小小姐生活過痕跡的地方，也不要死在那不知名處！
陸羽看著麵前這個神色幾度變換最終麵上一派決絕之色的老婦人，從心底深處深深的感到一種無力之感，難道他長得就這麽的不讓人信任嗎？
他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了，隻好湊近了王嬤嬤開口道：“王嬤嬤，是雲小姐派我來接你的。”
而王嬤嬤一劍陸羽湊近了自己，當下就是就是往後一退，但手上還是牢牢抓著柱子，直到聽完了他說的話，神色微微一怔，麵上出現一絲鬆動，但是她立馬搖了搖頭狠狠的看著陸羽說道：
“休要騙我，我們家小姐早已死在天牢之中了。你說的這個雲小姐有事從何而來！想要騙人也要裝的像樣一些！”王嬤嬤見陸羽竟然敢拿她早就已故的小姐做筏子，也顧不得有些恐懼，聲色俱厲的向陸羽說道。
“不信，你看這個是什麽。”陸羽見此無他法，隻得從兜裏翻翻找找，終於是把雲羽檸交給她的那支銀釵拿了出來，在王嬤嬤眼前晃了晃。
那王嬤嬤年歲已大，是看不清什麽小的東西，可見他似乎是拿了一隻銀釵出來，心下一陣激動，便送來抓住竹子的手，急急忙忙的衝上前來就從陸羽手中奪過了銀釵，放至眼前細細的查看。
陸羽簡直都沒有反應過來，這麽個年老的婦人是如何地跑這麽快的，就感到手上一疼，那支銀釵就已經換了地方。難道他的武藝下降了？連個老婦人搶了他東西，哦，不，雲羽檸的東西都沒反應過來。
不滿的嘟囔了幾聲，手摸了摸有些疼的地方，陸羽心中卻在感歎這老婆子手力真大！但見她的神色打扮，便知曉這些年來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如此一來也便說的通了。
王嬤嬤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釵子是她送給小小姐的沒錯！釵子是茉莉花紋樣，原本閃亮的光澤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變得黯淡無光，釵子周身纏著細細的銀絲，釵子中心原本有一塊作為花芯的白玉，可是小小姐那年不甚將花芯弄掉下來，可是那年夫人已經故去，所以並沒有錢財能夠修補。
她雙手顫顫，激動地抓著釵子，眼中的神色一派不可置信卻又帶著滿滿的驚喜，口中似乎是說不出來完整的句子一般隻不停的喃喃重複著：“這,這，這，真的是小小姐的，這.……”
陸羽抬眼看了一眼老嬤嬤的表現，放下手臂環保在胸前，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洋洋，施施然道：“怎麽樣，信我了吧？”
王嬤嬤撲過來死死抓著陸羽的袖子，眼中閃著淚花，口中還是惡狠狠的說道：“你說，你是從哪裏得來的！快說。”一副不問出來誓不罷休的模樣。
陸羽見此，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合著這老婆子還是不肯相信他！伸出一隻手苦笑著摸摸這張臉，他就長得這麽輕挑嗎？陸羽心中悶悶的想到。
看著身前這個一臉凶狠但是眼神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的老婆子，陸羽也收起臉上的苦悶，清了清嗓子，伸出雙手按住王嬤嬤的肩頭，嚴肅認真的說道“王嬤嬤，請您相信我，是雲羽檸姑娘讓我講你接到她的身邊去的，所以才給了我這隻釵子作為信物。”
頓了頓，見她還是一副不能相信的樣子，更加無奈了，咧了咧嘴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您仔細想想，我若是歹人，又能圖您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