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調教
雲羽檸已經搭在椅子上的手硬生生給停住了，本來看到有吃的還算愉悅的小臉立馬晴轉雷陣雨，黑的如鍋底一般。
僵硬的走到裘玉身後跟個木樁一般直挺挺的站著，雲羽檸盯著裘玉烏黑的後腦勺在心中不住地詛咒此人，吃飯被飯噎死喝水被水嗆死！
“給我夾那個。”裘玉抬手一指距離他不遠的一道菜，陸羽眉毛一動，心中納悶，平常主上吃飯身邊一個丫鬟下人都不會有，隻有他跟旬伯，而且是從來不叫人給夾菜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隨即眼角瞥到緊抿著唇瓣一臉冰寒的雲羽檸，立馬想到主子此舉的用意，想要站出來幫主上夾菜的動作又慢慢收了回去，向著死死盯著主上後腦的雲羽檸不住的使眼色。
雲羽檸感覺到旁邊陸羽在看她，暫時放過裘玉的後腦勺看過去，就見到陸羽像是抽筋了一般的眼睛，不由得疑惑，茫然的看著他，陸羽心中一急，一手在身側比了比夾菜的手勢，示意她上前去給主上夾菜。
雲羽檸立即明白了過來，頓時心中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手撕了這個該死的裘玉，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腦中經過一番理智和憤怒的廝殺後，理智占了上風，她上前兩步，拿起桌上應屬於她的那雙筷子，朝裘玉所指的那盤菜夾去，帶著泄憤的心思，狠狠放在他的碗中。
“動作太重，重夾。”裘玉優雅的放下筷子淡淡說道。
雲羽檸捏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是還是不住在心裏勸自己，冷靜冷靜，跟他硬拚沒有好結果！
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雲羽檸輕舒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輕輕的夾起菜，放入裘玉碗中。
“太慢，重夾。”又是那種淡淡的聲音。
“你過分了！”雲羽檸終於壓製不住了，憤怒的看著他咬著牙低吼道。
“記住你的身份，水瀅。”裘玉終於抬頭看著她，語氣依舊平淡，隻是那目中的冰冷實實在在讓她打了個寒顫。
雲羽檸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咬著牙不讓自己呐喊出聲，渾身都被氣得發抖，指甲幾乎都因她的大力嵌入了掌心當中。
從掌心傳來的刺痛讓她腦子一清，閉了閉眼，回想前生在青樓之時的種種，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滿心的委屈和灼心的羞辱感讓她幾欲落淚，可是她知道不能，這個男人不像是青樓的那些恩客，不會對她的美貌和落淚有一分憐惜之情！
再次睜眼之時，雲羽檸目中的所有情緒皆已經收斂了起來，唇邊勾起一抹得體的笑容，抬手優雅的給裘玉夾了一筷子菜，口中輕聲道：“主上請慢用。”
裘玉抬眸看了她一眼，琉璃色的眸子微閃，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垂下眼瞼，這次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拿起筷子開始慢慢吃了起來。
他吃飯極快，一會功夫便已經吃好了，接過陸羽遞過來的水漱了漱口，拿布帛拭去唇邊水漬後起身麵向雲羽檸淡淡道：“很好。”說完便拂了拂袖子轉身離開了正廳，陸羽看著她搖了搖頭，趕忙緊跟其後離開。
旬伯那張皺紋遍布的麵孔看不出任何情緒，向著雲羽檸點點頭之後便退出了正廳。
等到正廳所有人都離開，雲羽檸才麵無表情的在座位上坐下，木然的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本來很餓的肚子，此時卻是一點也感覺不到饑餓，吃著吃著，隻覺得眼眶發熱，鼻子發酸，眼前漸漸被水汽給遮擋住，整桌子菜一樣也看不清楚，數度將筷子戳在了桌子上。
用了眨了眨眼，雲羽檸將眼中淚水給眨去，任由那鹹鹹的淚水順著臉頰劃入了唇邊，流入口中。
麵無表情的將午膳吃完，雲羽檸起身找到旬伯告知一聲後便徑直回了竹音，從書房抱了琴坐在露台上，聽著風吹過後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手猛地在琴上一揮，錚然的琴聲頓時響起，帶著強烈的憤恨和委屈，雲羽檸將所有的情緒全部融於琴聲當中，一曲作罷，她抬起顫抖的手，看著指尖斑斑血跡，眼眶依然酸澀，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
攬月和新日默默佇立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沒有出聲打擾，等到琴音一停，攬月從房中抱出醫藥箱，輕柔的拉過她的手細細上了藥包紮起來。
“謝謝。”等攬月給她包紮好，雲羽檸心情也平靜了下來，看著跪坐在一旁收拾藥箱的攬月輕聲道。
“小姐這麽說就是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小姐還是多多保重身子要緊，下次可別這般傷害自己了。”攬月抬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淡淡道。
這是雲羽檸第一次看清攬月的容貌，很清秀的一個女孩子，約莫十三四歲的年齡，笑起來頰邊有兩個酒窩，甜甜的，讓人一看便很有好感。
摸了摸攬月的頭，雲羽檸笑道：“好，聽你的。”
讓攬月幫忙將琴搬回書房，雲羽檸在書房當中隨便挑了一本書坐在窗邊的藤椅上看了起來，手邊是一壺清茶，耳邊是竹葉的低喃，恍惚間給了她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晚膳時分，雲羽檸從書房出來收拾好行頭在露台靜等旬伯的到來，果不其然，不一會旬伯便一個人佝僂著背慢吞吞的來到竹音院前，不進來，就站在門口看著雲羽檸淡淡道：“大人讓老奴前來通知雲小姐前往正廳用膳。”
“勞煩旬伯了。”雲羽檸起身下了露台走到旬伯身邊微微一笑欠身道。雖然旬伯看起來很不好相處，陰測測的模樣，但是經曆過中午那件事，旬伯依舊沒有改變分毫對她的態度便可看出來，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天色已經擦黑，雲羽檸跟在旬伯身後來到正廳時，整個大廳已經點上了蠟燭，燈火通明，依然是隻有陸羽和裘玉兩人，旬伯將她帶到後便退了下去，大廳之中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雲羽檸大致掃了眼飯桌，依然是一水的素菜，她吸取中午的教訓，沒有去拉椅子坐下，而是走到裘玉身後，和陸羽並排站好，眼觀鼻鼻觀心，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丫鬟一般。
“夾菜。”裘玉伸出筷子一點，雲羽檸立馬上前將他所指的那道菜輕柔的放入他碗中。
一頓飯就這麽悄然過去了，整個大廳除了雲羽檸夾菜之時發出的一點動靜，便隻有裘玉咀嚼的聲音。
裘玉吃完，並沒有像中午那般直接走人，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雲羽檸坐下吃飯，看著她慢慢的吃著，裘玉突然開口說道：“尉遲泫佑不日就將來到隆慶國，陛下將他安排在我的府邸下榻。”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雲羽檸還是沒有控製好情緒，差一點便將手上的筷子給扔了出去，大概是她臉上的表情實在過於精彩，裘玉微微眯了眯眸，琉璃色的瞳孔閃過一絲玩味。
“激動嗎？”
雲羽檸拿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低頭扒了一口飯，模糊不清的說道：“沒有。”她怕她口齒清楚的說話，言語間的哽咽會讓他聽到，會讓他再想出別的方法來折磨她。
更何況，尉遲泫佑跟她之間，應該是不可能了吧？
“我最後再說一遍，記住你的身份。”裘玉抬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抿過一口後接著道：“北國朝堂是什麽情況想必你也很清楚，尉遲泫佑剛剛肅清朝臣，還沒來得及整頓，加上有一些黨羽沒有清除，如今若是隆慶國發兵，你覺得，內憂外患之下，北國會如何？”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雲羽檸心髒猛地一跳，她沒想到，裘玉的居然能夠因為她而向北國發兵！還說的如此輕鬆平淡！他的實力，究竟有多深？
尉遲泫佑若是來到國師府下榻，看到她必然是要將她帶走的，如果她答應了跟他走，隻怕不日隆慶國就將兵臨北國城下！
就算她再如何想回去北國，如今也是不能通過尉遲泫佑的，而且，跟尉遲泫佑回去，隻怕依然是落得個幽禁深宮的下場。
“我不會跟他回去的。”雲羽檸抬起頭，目光直視著那雙讓她打從心底裏害怕的琉璃瞳孔，冰冷堅定的說道。
裘玉沒有再說話，靜靜盯了她一會，便起身離去，陸羽緊跟其後。
吃完飯回到竹音，攬月已經倒好了熱水，準備伺候她沐浴，雲羽檸疲憊的揮揮手示意她下去，自己來，攬月沒有多說福了福身便推出了房間。
褪去衣物坐在木桶中，雙目失神的看著房頂，雲羽檸感覺自己累極了，不是身體上的疲乏，而是精神上，每次和裘玉相處，都像是在挑戰她的精神極限。
不知不覺，竟是在木桶之中沉沉睡了過去，還是攬月將她喊醒，否則怕是要得風寒了。
在府中又平靜的過了兩日，中午正在伺候裘玉用午膳之時，旬伯匆忙走進正廳向著裘玉說道：“大人，北國皇帝的車隊已經進了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