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必定是被殺的
這是陸慕川的手筆，他相信鍾愛，不屑向別人解釋兩人的關係，用行動和簡單的手法擺平了流言，自然不想秦時安再過來插一腳，又把小愛與他綁在一起。
“沒關係，已經解決了。”
鍾愛聲音帶著火灼燒過的沙啞，顫抖得不像話。
“那就好。”秦老先生點點頭，見鍾愛麵色蒼白，心裏起疑，“對了，你上次問你媽媽的事情，我已經尋著印象，叫人給畫出來了，還挺像的，你過來看看。”
鍾愛心裏咯噔一聲。
她想起邵茹篤定的模樣，腳步越發沉重。
她好像躲避這些，不去麵對，可是……正如邵茹說的，她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軒軒小意。
大概就是被這種意識推搡著，她一步步走進秦家客廳。
“給你。”
秦老先生從書房拿出一張肖像畫，遞給鍾愛。
鍾愛捏了捏手指，一直住不盡的顫抖，接過來，攤開……果然……
如果不是死撐著精神，她也許會兩眼一黑，昏過去。
這上麵的女人，除了顯得年輕些，與邵茹一般無二。
“她叫邵茹，當初嫁給你父親的事情，鍾家還沒有落寞至此，兩個人算是過了一段不錯的日子，但後來她的舊愛尋過來，聽說也是豪門少爺，加上鍾氏已經不如往日，她不禁誘豁，拋下你父親走了，當時她還懷著你。”
秦老先生說道，又下意識瞧了瞧鍾愛的反應，“小愛，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能接受？其實沒關係的，這些是老一輩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就算你想找回你母親，我想你爸爸也不會責怪。”
鍾愛怔了許久。
身體的血液仿佛被凍僵，她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光。
恨不得，就此沒了意識……
“小愛？”秦老先生又喚了一聲，“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樓上休息一會？”
“不，不用了。”
鍾愛胡亂地搖搖頭，捏著手中起了褶皺的畫像，“秦伯伯，這次麻煩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沒辦法在人前待下去。
對著秦老先生稍稍頷首，快步離開了秦家。
才剛走。
聽聞鍾愛過來的秦時安，下了樓，不見心心念念的身影，有些失落，“小愛這麽快就走了？”
“剛走，小愛情緒看起來很不好，我擔心她出事，你跟過去，陪她走一段。”秦老先生目光深沉，心裏裝著擔憂。
……
鍾愛拿著邵茹的畫像，眼淚大滴大滴地打在上麵。
為什麽會這樣？
早知道會這樣，前兩天落水，她不如死了。
耳邊一遍一遍反複著邵茹的話，“你也要想想軒軒小意……L倫生下的孩子，怎麽可能不遭受指指點點？”
不，她不能連累軒軒小意。
他們還那麽小，軒軒那麽懂事，一定什麽都聽得懂，小意那麽天真，很容易被人欺負。
幸好，幸好沒發展到那一步。
鍾愛捂著心口，憎惡地看了一眼邵茹的畫像，揉成一團，丟在垃圾桶裏。
既然不想要她，為什麽要生下她？
如果當年她沒有出聲，與陸慕川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現在她就不用不舍得陸慕川了.……
做決定很簡單，舍得很難。
尤其是他們麵前，壓著倫理一座大山，如果他們硬要在一起的話，諷刺與恥辱將會降臨，他們不僅僅是兩個人，他們還有孩子。
鍾愛越想越難受，踩著發顫的腳步，一個齟齬，倒在了地上。
而前麵，一輛小車正開過來，偏離了路中心，朝著她，正要軋過來。
這樣奪命的畫麵，撥弄了時間的齒輪，好似回到了五年前。
鍾愛想站起來，但沒有力氣，她心想，就這樣吧.……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小愛！”
朦朧中，她聽見滾滾的風聲，從風聲裏傳來的呼喚。
在等死之前，她已經心力交瘁，昏迷了過去，之後的一切，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來後。
她躺在醫院裏，四肢健全，身體完好。
但已經猛烈的撞擊，她的頭部磕到了樹樁，有些中度腦震蕩，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將醒的時候，她模模糊糊看見了陸慕川。
可想起那段難掩的血緣關係，鍾愛閉上了神思，再次昏睡過去。
過了兩日，她終於清醒過來。
第一眼，又是陸慕川。
這個想見，又不再敢見的人，鍾愛心裏宛若在滴血。
想起他們之間的曖昧種種，那些畫麵，那些情話，鍾愛都不敢再想起。
“陸慕川，你走吧，我不想要你照顧。”
鍾愛遮下眼眸，淡淡開口。
“小愛，你說什麽？”
陸慕川隨著鍾愛清醒，眼底漸漸燃起的愛意，被一桶冷水破滅。
“我說，請你離開，我不需要你照顧，還有.……我們分手吧。”
鍾愛沒辦法拐彎抹角，也說不來委婉的謊話，扮演不了難以言說，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
陸慕川俊臉沉了下來，“你還沒恢複好，再躺一會吧。”
“不用，我現在很清醒。”
鍾愛略為艱難地從床上起來，冷漠地盯著陸慕川，“我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雖然在一起了這麽長時間，但怎麽想，仍然覺得我們不合適，所以到此為止吧。”
“鍾愛，我們登記結婚了，就在不久前。”
陸慕川握著拳頭，冰寒的氣息，黑壓壓蔓延下來，“乖，別開玩笑，我不愛聽。”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以為這是鍾愛的玩笑話。
她盡力端著小表情，等到控製不住的時候，再一頭栽進他懷裏。
可現在，鍾愛眼眸沒有任何色彩，清淩淩地直視著他，沒有感情，沒有悲歡。
“可以離婚的，如果你方便的，我們現在就過去。”
鍾愛輕聲道。
“我不方便。”
陸慕川眼底迸射出怒意，“你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這麽突然？”
“不愛就是不愛，變心需要理由嗎？”
鍾愛輕笑，眼底的沉靜，越發顯得她沒心沒肺，“我不是告訴過你，上次落水的時候，我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五年前……我那麽喜歡你，但你對我冷冷淡淡，五年前後，你視我為珍寶，但在外人眼裏，還是我高攀了你，我不喜歡這樣。”
“你不喜歡，我會叫那些人閉嘴。”
陸慕川鷹眸深沉，盯著鍾愛，這一刻，他看不透她的心事。
“人多口雜，你顧得過來嗎？再說了，我想了想，比對五年前，我現在的確沒有十分喜歡你，我和在一起，是為了孩子，為了我自己的安生，完全沒有五年前的純粹，我不想騙自己。”
鍾愛麵色沉靜，
說得坦然。
“陸慕川，你了解我的話，應該知道，比起金錢，我更注重感情，我喜歡的是五年前的陸慕川，不是現在的陸慕川，或者說，喜歡你的是五年前的鍾愛，我們其實早已過去了。”
鍾愛一股腦地倒出謊言，身體卻越發沉重。
到了這種時候，她才發覺，自己也是有本事的，可以麻痹眼睛，掉不下半滴淚水。
“你確定？”
陸慕川凝著目光，聲音沉冷。
“確定。”
鍾愛黯下了眸光，無聲無息。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陸慕川問。
“我會等，直到你同意，這期間，我們不見麵。”鍾愛輕聲道。
“好，你真的很好。”
陸慕川一口氣憋在胸口，可當著鍾愛蒼白的小臉，又難以發泄出來。
“我困了，你自便。”
鍾愛說完便躺下，閉上眼睛，所有的情緒就消化在黑暗中。
然而，她能感覺到，陸慕川許久沒走。
濃重的身影，還包裹著她的身體，愛恨交纏的目光，還在她臉上留戀。
很久很久，他才離開。
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身邊的冰涼告訴鍾愛，他已經走了。
她終於可以放在在被子裏抽泣了。
“對不起，陸慕川，隻能怪天意弄人。”
鍾愛唇邊勾起諷刺的笑。
她不信鬼神，不信天意，可現在，除了怪天意，她找不到該怪誰。
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居然是這樣結局。
當天下午。
鍾愛不顧阻攔，出院了。
她不記得車禍當年發生了什麽，醫生告訴她，那輛車撞上她之前，打滑出現了偏移，她隻是受到了輕微的撞擊力，所以沒有大礙。
她記憶模糊，沒理由懷疑。
回到公寓。
她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像是丟了魂，又像心被子彈打穿了幾個孔。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眼前的這張床上，她和陸慕川，開始了五年後的第一次。
後來……
在C大的實驗室裏，在陸慕川別墅裏。
他們如同共生嬰兒，水乳交融，糾纏不休，一次比一次情深意長。
他們還有共同的孩子，可愛的軒軒小意，他們做了相愛之人，能做的所有事，他們居然是兄妹……
“啊！”
鍾愛突然尖叫起來。
掃平了桌上的擺設，趴在空蕩蕩的桌上大哭，用盡了力氣，奔潰了所有。
——
陸氏。
總裁辦公室死氣沉沉。
潘林揣摩著陸慕川此時的心情，視死如歸地走上去，“少爺，鍾小姐出院了。”
“誰允許的。”
陸慕川扔下簽到一半的鋼筆，冷聲道。
“鍾小姐她執意要出院，他們攔不住。”潘林低聲道。
醫院不是牢房，再說陸總心尖上的人，誰敢攔？攔壞了怎麽辦？
“廢物。”
陸慕川把文件扔到一邊，不由沉了一口氣，“現在去哪了？”
“鍾小姐離開醫院後，就去了她和朋友合租的公寓。”
潘林捏了捏手中的汗，低聲開口，“少爺，秦時安已經送去M國了，醫院也照他的話，對鍾小姐保密，可秦時安畢竟是公眾人物，出了車禍，還傷了腿，算是大事，媒體追蹤到，是一定會報道的。”
“你派人盯著，在秦時安病愈之前，最好不要泄露給媒體。”
陸慕川鷹眸的精光微微一黯。
若是小愛知道，秦時安為她擋下，她會怎樣？
這種，會不會就是她理想中的愛情？
秦時安選擇瞞下小愛，是了不起的做法，也是愚蠢的做法。
可換作是他，也會這樣。
“我讓你去查小愛見過什麽人，怎麽樣了。”
陸慕川半點不信鍾愛所謂的變心，篤定有外力阻擾。
他生氣，是氣鍾愛居然開口拋下他。
“出事那天，鍾小姐見了孟洛，還去了陸家後山，應該是去找夫人的，孟洛一定對她坦白了夫人指示的事情，再後來，鍾小姐又去了秦家。”
潘林如實說道。
“秦家？去做什麽？”
陸慕川斂起冷眸。
照理，那個時候，小愛應該沒有心情才對。
“我問了秦老先生，他說是他邀請的鍾小姐，因為上次緋聞的事情，他們家覺得過意不去。”潘林道。
“哦？秦時安也這麽說？”陸慕川似是不信。
“秦先生情緒低落，一直沒說話。”潘林回道。
陸慕川眼角透著精光，若有所思，“知道了，你下去吧，這些天盯著夫人.……對了，司機審出來了嗎？”
“他醉酒駕駛，也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還有待查。”
潘林道。
他心想，司機應該是沒有問題，完全就是糊裏糊塗的醉鬼。
“對了少爺，您早早吩咐的事情，已經有進展了，關於鍾老先生的死.……”
潘林因為過度緊張，差點落下了這件事，趕忙遞上了資料，“之前，你讓我派人在鍾家周圍查看，不久後又找到了一隻病貓，檢查出來，它誤吸了某種致幻劑，這種致幻劑可以抹去人的記憶，可一旦被貓狗的吸入，就會導致嚴重的癱瘓。”
“所以，鍾元必定是被殺的。”
陸慕川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也就是說，林朗瞧見了殺人過程，凶手想林朗保密，又想嫁禍給林朗，所以才製造了這一出。
這麽久過去，那個殺人凶手還真是逍遙快活。
霍辰做的那些異常舉動，他和凶手必定有關聯。
“交給南宮淩。”
陸慕川想定後，將手裏的資料扔給潘林，“派幾個高明得力的，盯著霍辰，不可被發現。”
他倒是很想知道，霍辰究竟知道什麽，又想隱瞞什麽。
交代完之後。
陸慕川在清冷的辦公室坐了許久，腦子裏盡是那個小女人，冷漠倔強的模樣。
那樣絕情的話，竟然眼睛眨也不眨，就給說了出來。
變心？
她以為他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