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天衣無縫的計劃
男人聞言,淺笑,喘口氣,深墨色眸光染著戾色,“這事在圈裏也不新鮮了。”
飛哥凝視著男人麵色毫無波痕的臉,仿佛對此完全不甚在意。
“那我若是要了那女人的命,你應該也無所謂了?”
話音即出,便察覺男人臉色深冷幾分,想來,多少還是在乎的。
“你說巧不巧,我正好去探了盧肅的老窩,發現那裏就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再仔細看看,你猜怎麽著——”
飛哥笑嘻嘻地貼近,滿臉不懷好意,“嗬,那小美人兒的臉,可真水靈,也難怪不近女色的顧宸深都為之拜倒,嗯?”
顧宸深瞬即明白他的意思,冷硬的唇角終浮現波動,
“盧輕嫵在哪?”
飛哥負手而立,淡淡笑看著他,“你別急麽,你不是早就跟人家姑娘分手了麽,聽說還囚了人家好幾年,是真是假啊。”
顧宸深深凝一口氣,冷拳微微攥著,“你若是感興趣,我們坐下來,我慢慢說與你聽,隻要你放了那人。”
“我們之間的生意,不需要牽扯到其他人。”
痞男大笑兩聲,戴著六七顆寶石戒的手,用力拍了拍男人逡冷的臉頰,
“喲、喲,怎麽,心疼你那小美人了啊,放心吧,她在我的地方會吃好喝好,隻要你乖乖聽我差遣,我可以暫時保證她安全。”
他說這話時,眼中流露出一抹即將掌控住顧宸深的興奮與自負。
這個誰都碰不得的男人,隻有刮了他心底的朱砂痣,才能真正將他擒拿在手。
半晌後,隻聽流淌著夜色的天空裏,飄出男人淡淡一聲妥協,“好。”
飛哥朗笑三兩聲,拍拍男人的肩膀,一副親近的態度,“知道你是明白事理之人。”
說話間,已然將一隻上等的藥膏放入他手心,“肩上傷治好了,我會安排個手下在你身邊,到時候,她會告訴你怎麽做。
顧公子你大可放心,咱們都是有共同敵人的盟友,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今晚這幾公斤的廢貨,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這樣你我都開心,不是麽?”
飛哥離開後,顧宸深獨立在玄關處很久,隨手將藥膏往口兜裏一塞,折身上樓。
他關攏房門之際,一個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沒多久,阿雷炸了鍋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你他媽終於接電話了啊,我還以為你死在家裏了。”
“情況怎麽樣。”
男人一邊上樓清洗傷口,一邊淡淡地問,好似那深紅色血洞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一張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的表情。
阿雷抬頭看一眼手術室亮著的燈,再垂頭望著自己纏滿繃帶的手臂,“我現在在醫院,兄弟們都受傷了,警方有備而來地埋伏,兄弟幾個都受了槍傷,三分之一重傷,還在手術。”
顧宸深立於昏暗燈光中安靜地聽著,深黑的眉一點點攏緊。
“今天晚上若不是飛哥他們出手相助,恐怕我都接不到你這通電話了。盧肅那手下,姓路的警察,那子彈跟長了眼似的一打一發準。”
阿雷將今晚大概的情況通報一遍後,才語重心長地問,“顧宸深,你說說,你今天晚上到底幹什麽去了,打你電話打不通,我們全部人馬都在碼頭等著你,可你呢?”
“……”
“顧宸深,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
“你知不知道,自從盧肅上次端了我們窩點,害死好幾個兄弟後,咱們內部情況有多混亂,大家都不信任你了。今天晚上你又出這個事,你成心要把自己弄垮是不是?”
男人終於開口,喑啞淡沉的嗓音扯出一句,“我明白。”
阿雷頓時泄了氣,覺得自己一腔熱血,像砸在了棉花上。
“算了,我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
男人卻突然開口,“阿雷,她懷孕了。”
嗓音平平的,卻可聽出壓抑住的情感,像是一絲絲期待和悅然。
“懷孕?誰?”
阿雷一下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怔住,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
阿雷絞盡腦汁摸索了下,這段時間跟顧宸深走得最近的,隻有可能是住在他家的清舞。
猛地一拍大腦,“不會吧,是那小朋友?”
“嗯。”
顧宸深緩緩點著頭,眼底浮現淡然的紋路。
“我去,你什麽時候把她拿下的?”
“就一晚。”
阿雷“噗”一聲輕笑,好像完全把今晚的災難忘了個幹淨,開始泛葷,“怎麽,你這是要炫耀你百發百中?”
“她執意要打掉孩子。”顧宸深又接著道,盯著池中緩緩往下浮沉的水花,被他的血浸染成淡淡的粉紅色。
阿雷翹著二郎腿,叼一根煙,“那你呢,你不會想要她生下來吧?”
“……”
顧宸深陷入沉默。
是啊,他自己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
那孩子的到來太過於突然,突然到,讓他難以抉擇該進該退。
阿雷聽他的沉默、抿氣,似乎真的在猶豫不定。
頓時,他玩笑的表情收了收,語氣透出驚異,
“喂不會吧,你真打算留啊。您可別跟我開玩笑嘞,你顧宸深要有了孩子,那外麵那群盯著你的人,不把你吃得死死的。”
顧宸深抿唇,凝神聽著。
這些他又何嚐不知道呢,有了兒女情長,就等於落下了把柄。
可……
他心生惻隱,這些年,該過的都過了,在刀尖上步步為營,命懸一線的日子,他其實早已嚐膩了。
跟那丫頭待在一起,他心裏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
就像一麵幹淨的鏡子,照映出他的種種不堪與醜陋。他想洗淨這些汙穢,想用自己的羽翼保護她。
想看看和她的孩子會是什麽模樣,如果有幸能生下來,他保證一定會護他們母子周全,遠離這些危險喧囂……
他想著,思緒就莫名飄得很遠。
手指下意識摸到褲兜裏,煙盒子都摸出來了,想抽,卻又放了回去。
心裏腦海裏已有意識,家裏有人有孕在身,不能隨便抽。
他輕歎一聲,傷口簡單處理了下,返身回臥室休息,剛關上床頭燈,窗簾微動,帶進一股不屬於他的氣息。
男人敏感地睜開眼,映入眼簾是一抹白色衣角站在門口,雙腿細細並在一起,精致得像個洋娃娃,碩大的黑眼睛盯著他。
顧宸深蹙眉開燈,凝望著女孩的視線柔和幾分,“怎麽還沒睡?”
清舞抿著細細的唇,往屋子裏走近了幾分,“我聞到血味。”
她說著,有點疲倦的眼睛輕轉了轉,往他身上瞟著。
顧宸深輕歎一聲,竟不知這丫頭跟了他以後,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感。
“你受傷了嗎?”
“嗯,不小心跌倒,滑了個口子。”顧宸深輕輕抬手,長指穿插入女孩柔軟的發絲裏。
她低了低腦袋,“可我剛才看到窗戶底下有車燈,是不是有人在?”
“害怕嗎?”
他沒回答,淡淡眯著深邃的眼瞳問。
清舞仰著白淨的小臉,深吸一口氣,似有些無奈地一笑,“有點。”
顧宸深手掌溫厚,淡淡輕搭在女孩的細瘦肩膀上,“回你臥室,我看著你睡。”
“可那樓下還有車燈。”清舞卻輕摁住他的大手,搖搖頭。
“很快會走的,”顧宸深平心靜氣,“要麽,今晚睡我這?”他這次是詢問和試探的口氣,怕上回他的粗暴給她留下陰影。
誰知,她倒答應得很爽快,一骨碌縮進男人的被窩裏,“好。”
他被子裏很暖和,充盈著獨屬於他的成熟男人味。
“你能不能幫我去把我的枕頭拿來?”她閉著眼軟軟地問,似乎是累極了。
顧宸深瞧著女孩一副撒嬌狀,淡淡抿唇,轉身出了臥室。
在他腳步聲離開之際,清舞輕睜開眼,視線伶俐警惕。
小手利索伸到冰涼的枕下,摸索到男人的手機。
密碼她從前偷瞄過,噠噠地輸入後,果然屏幕一亮。她直奔短信和通話記錄。
果然,他之前跟阿雷有過通話,今天晚上顧宸深沒去碼頭,阿雷估計是駐守在那裏的主力。
不過……
清舞想起了十幾分鍾前,手機上傳來的一則簡訊,上麵說他們大獲全勝,顧宸深的部下幾乎全軍重傷,逃往他們的私人醫院。
警方們在碼頭裏嚐到了甜頭,今晚準備乘勝追擊,找尋到醫院,趁著顧宸深的部下重傷累累,一舉直接殲滅。
清舞呼吸有點急促。
隻要把阿雷的號碼發送給路老師,他們就能循著手機號查到對方所在地。
然後,警方帶隊偷襲醫院,她在這裏拖住顧宸深。
天衣無縫的計劃,顧宸深今晚,便將會一敗再敗。
這是路老師剛才在她快睡著前發送來的指令。
真正要做的時候,她卻開始猶豫了。
真的希望看到他潰不成軍、狼狽不堪的樣子,希望親手將他送到警方手裏,任他們宰割淩辱嗎?
心裏是拒絕的。
這種矛盾交加的感覺,一再地擾亂她的心智,清舞決定先把號碼記下來,至於給不給路老師,再做定數。
她迅速在自己手機備忘錄裏記下號碼,以防萬一,也背在了心裏。
隨後,動作飛快將手機塞進男人枕底。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剛踏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