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顧舞 放過我妹妹
顧宸深淡淡抽回視線,凝視窗外的充滿霧氣的天空,唇角掛著輕鬆的笑容。
司機卻並不覺得輕鬆,硬著頭皮開車,生怕男人一生氣,就把他發配到邊疆去。
車子抵達顧先生的別墅門口,在市中心位置,清舞下車打量著,很普通的貴族式別墅,應該不會是他的老巢。
房門打開,整齊一排女傭站在兩旁迎接,清舞小心翼翼走進去,拘謹地跟她們打招呼。
顧宸深家裏的女傭都長著一張張歎為驚人的臉,裙子是LV今年時裝周上的款式,鞋子是阿瑪尼女式皮鞋。
“盧小姐請跟我來,我帶您去房間。”
其中一個女傭輕扶著清舞的肩膀,親昵地領她上樓,走到拐角處時還不忘回頭對顧宸深炸了下眼眸,露出邀功的笑意。
推開房門,清舞有點呆滯地站在原處。
房間的陳設,竟然跟她自己的臥室一模一樣,她甚至懷疑回到了家裏。
身後,男人幽幽嗓音響起,一隻溫厚手掌平靜搭在她肩頭,“還喜歡嗎?”
她警惕地拍開他的手,往後退兩步:“這……都是你準備的?”
他對她淡淡頷首,平靜走進去,俯身摸過細膩絲滑的床單,嗓音淡得輕柔:“怕你睡不習慣,絲質都是經過特別加工,跟你的床單材質一模一樣。”
怕她睡不習慣……
清舞垂下濃密細長的眼睫毛,拳心攥出汗意,心裏沒有波動是不可能。
“可我的箱子也丟了。”她沿著床邊坐下,暗自歎口氣。
“有你的衣服。”顧宸深輕輕拉開衣櫥,裏麵一排都是她衣服的款式和尺寸。
當時他去買的時候挺有感觸,12歲的小姑娘,穿的尺碼未免太小了些。
清舞悻悻地聳了聳肩膀:“我媽媽的照片都在箱子裏。”
男人若有所思,微許頷首,低頭發了通簡訊,“會給你找回來。”
“真的?”她眼底迸射出一抹光芒,欣喜地看向他。
男人起身,高大影子將房間壓迫得死,“前提是乖乖在家,不要給我惹事。”
她抿了下唇角,沒什麽猶豫地點頭。她反正此刻也無處可去,再說如果能待在顧宸深這裏,或許能窺測到些許他的秘密。
顧宸深,對洛城來說是個太深不可測的秘密。而此刻,她就站在這個秘密的邊緣。
“那,我要洗澡了。”她乖巧揚起唇角,溫和道。
他頷首,轉身走出房間,留她一人在屋裏。
清舞就著床邊躺下,睜著空洞漆黑的眼眸盯著天花板。
短短一晚,她實在經曆了太多。閉上眼是在酒吧裏歌舞升平、風月糜亂的場麵,男人女人交織在一起的身子,一張張充斥著欲望色情的臉。
如果今晚沒有他,她此刻又會是怎樣的光景?清舞不敢去想,不敢深想,隻是胸膛跳動著的感觸,似乎微微起了變化。
手指細膩微涼,輕輕觸碰到了脖頸間的項鏈,通透的藍色寶石,映出女孩清純困惑的小臉。
——
男人折身回了臥室,手裏多了瓶酒。
身影立在牆邊,揮手即顯現一張藍色光屏,他將指紋貼上去,牆麵便慢慢打開一扇縫隙。
他走進牆裏,機關自身後逐漸關攏,一切就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通透幽長的走廊深處,坐著一道身影,漆黑發簾低垂,遮蓋住本精致如玉的臉頰。她赤著雙足,裸露肌膚上,斑駁的傷痕畢露。
顧宸深“嘭”一聲將酒放在桌麵上,筆頎身影投落陰影,令女人總算有了反應。
她動了動手銬,鏈條碰撞出清脆聲響,在寂靜空間裏很顯著。
女人虛薄地揚起唇角,蒼白慘瘦,但凝視著男人的眼眸卻是清澈,瞳孔中的深情夾雜炙熱。
“宸深……”她低低吟喚男人的名諱,纖細漂亮的手指有了動靜,去拉扯男人的衣角。
顧宸深垂眸,瞳心深處滑過一絲繾綣厭惡。
但很快轉為唇畔一抹低笑。他俯身坐下,雙腿修長交疊,優雅自如,兩個高腳杯,斟滿紅酒,他挑了一杯遞給女人。
女人像是許久沒吃飯,脆弱的骨頭在發顫。酒杯在她掌心裏瑟瑟顫抖,幾滴鮮紅色的液體流露出來。
男人不動聲色從她手裏接過杯子,俯身捏住她的下頜,用力往裏灌了一道。
“唔——唔宸深……”
他對女人痛苦下咽的表情毫無反應,薄唇清淡地上揚,嗓音空洞得可怕:“你從前這雙手拿得動槍,射我的胸膛百發百中,怎麽如今,一杯酒都端不穩?”
這紅酒看似溫和,卻不知裏麵增添了怎樣的佐料,喝得女人滿嘴辛辣,本就痛苦的臉頰,聽到男人一番話更是劇烈抽搐。
“咳咳——”她俯身跌倒在地上,以一個恥辱的姿勢跪在男人腳邊,瘋狂地咳嗽。
“我也說過很多遍,宸深,我從不曾想傷害你。”她低淺地笑,對望上男人似笑非笑的諷刺視線時,胸口更是一陣鈍痛。
她壓抑下喉嚨的腥甜,顫抖爬上了椅子坐好,瑟縮在角落裏,“你要怎樣懲罰我,怎樣折磨我都好,我說過,放過我的家人。”
“可惜了,輕嫵。”男人聞言,唇角諷刺更深狠,盯著女人一點點變化蒼白的臉,好似變的更興奮,“今晚,家裏來了客人,你大概聽得到。”
女人猛怔,鏈條碰嚓出冰冷的響,“誰?”
男人望著她與女孩相似的臉,手掌慢慢覆蓋而上,冰冷掐扼著她的咽喉,
“盧局長手段如何,你不比我清楚?九年前他利用長女盧輕嫵接近我無果,九年後的今天,他又瞄上了自己的小女兒。”
女人何其聰明,尖叫著大吼大鬧,如發了狂,“清舞?你把清舞帶來了是不是!!顧宸深你放過她!她還隻是個孩子!!”
男人低低地笑,攥著女人的下巴,玩弄至通紅,“輕嫵,你妹妹容貌跟你何其相似,卻又不像。”
盧輕嫵嗓音戛然而止,空泛眸光注視著男人的眼。
“眼睛。”男人笑了笑道,瞳眸幽芒如炬,“她的眼睛很純,不像你,注滿了汙穢。”
他漫不經心一句話似是徹底將她撕裂痛了,唇角顫搐得厲害。
“即便再多汙穢,也是拜你所賜,宸深。”她低低地痛笑,垂眸玩轉間,都是男人曾經的深情流連。他們也曾同衾而眠,男人執著她的發,深情如酒地喚她輕嫵。
他們,也曾那樣深愛過。
最敲動輕嫵的,是她明明在接近他的第一瞬間就被察覺到身份,可顧宸深卻依舊將她接納,給予她最盛世的寵愛。
爬上顧宸深的床時,她才隻滿18,年輕稚嫩的心,就這樣被奪去。
為一個顧宸深,她背叛了全世界,成了盧家的罪人。
從此“盧輕嫵”三個字在家裏成了禁忌。她從小疼愛的妹妹,大概腦海裏也不曾有過她的印象。
可現在,爸爸竟然要把清舞也帶上這條不歸路!
她痛苦地咬牙切齒,眼角一抹熱淚滾落。
“宸深,算我求你,算在我與你曾還愛過的份上,你……放過我妹妹……”
輕嫵很多次閉上眼,都會夢見自己曾經跟妹妹在一起的場景。
她15歲那年,妹妹才出生,她長得好小,渾身粉粉嫩嫩的,一從媽媽肚子裏出來都不哭,咧著嘴咯咯地笑,烏溜溜的眼是她見過最清澈的東西。
算來,她也隻陪伴了妹妹3年不到就離開了家。清舞該不會記得她還有個姐姐。
男人低沉一笑,眼底隱去疼痛,他說,“輕嫵,你以為你是誰。”
他們同歲,那年她18,他也18,就已跟隨父親的黨派四處拚搏。
他遇見了她,雖然一眼識破她的刻意接近,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將她告發。
從此年輕的戀愛如瘋狂的草木,攀爬成長。
他們曾開過無數次鮮豔的花朵,卻終究結不出果實。
她是他第一個女人,第一個擁有過,第一個拚盡全力深愛過。
也是第一個,讓他嚐到心碎與絕望的女人。
離開地牢,男人手裏的酒瓶子已經空了。他顫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嘭”一聲栽倒在書桌邊。
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都被掃落在地,相框也碎了,裏麵是他跟輕嫵從前的照片。
被摯愛背叛的感覺,是愛恨交織。恨著她,把她關進地牢裏折磨幾千遍都不覺解氣;愛著她,卻舍不得丟掉與她在一起過的所有回憶。
可笑麽。
顧宸深在漆黑裏揚起下頜,深紅的眼眶,發酸的鼻梁。
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了。
——
夜色寂靜得可怕。
男人睡得向來淺,一點動靜都能讓他猛然醒來,用力抓住那發出聲音的東西。
接過握住的是一隻纖細的手腕。
“顧先生。”
女孩清稚白皙的小臉皺了皺,好像被他弄疼了。
顧宸深塌下眼眉,淡淡鬆了手,挑眉望她,“有事?”
清舞坐直了小身板,指著放在書桌上的咖啡和夜宵,認真地說,“我還是想謝謝你今天救了我,怕你熬夜太累,所以給你送點吃的。”
男人微怔,抬眸掃了眼桌上的東西,再低頭,腰腹間不知何時也多了條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