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我跟你回去
在這樣環境幹淨的村鎮裏,夜幕黑得尤為幹淨澄澈,漫天星光點綴播撒,伴著海浪潮起潮落,與他漫步在這極美的景色,舒適浪漫。
蘇南枝赤著腳踩在細細的沙子裏,一身飄逸的紗綢裙擺隨風波動而起。
他牽著她的手,慢悠悠地散步。這片海域他已經很熟悉了,平常總是自己一個人走,此刻身邊有了她,感覺很不一樣了。
兩人走累了,就停在某處礁石上坐一坐,她清澈目光平視著前方,兩隻白淨的腳輕輕晃動著,“不知道寶寶們在家怎麽樣了。”
男人握著她的手,無意識地攥緊,明白她是想孩子們了。
“要回去麽。”他低問。
她搖搖頭,小臉輕枕他的肩膀,“再多陪陪你。”
這次來她是鐵了心,怎麽樣也要讓他願意回去。
寧禦城輕許扣緊她的十指,沉默著沒再說話。
兩人肩並肩坐了許久,男人突然想起什麽,握起她空蕩蕩的手掌。
“嗯?”
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絲。
“戒指沒戴了。”他想極力展現出自己的平靜,卻發現很難做到。
她長長地“噢”了聲,盯著男人好看手指上的鑽石,狡黠一笑。
“有什麽好笑,嗯?”他哼一聲,懲罰性地捏著她的小臉。
蘇南枝衝他吐舌,“昨晚不是說要趕我走麽,還是舍不得我啊。”
他捏了下濃眉,把她往懷裏摟了摟,“少給我轉移話題,戒指被你弄哪去了?”
“不告訴你。”
男人毫不客氣撩起袖子,“那我自己動手找了。”
手指剛摸上她腰肢,她就怕癢得受不了,在他懷裏縮成一團,
“寧禦城,你光天化日下耍流氓!”嬌笑聲如銀鈴一樣悅耳。
他笑了,“明明是月黑風高,沒人看得見,寶貝。”故意撓她最敏感怕癢的地方。
兩人小打小鬧好一會,蘇南枝終於受不住“嚴刑逼供”,氣喘籲籲求饒,將脖子間的吊墜取下來,掛在他眼前,“在我脖子上呢,傻瓜。”
他輕怔,心頭一暖,眉眼微動。
“你該不會以為我把戒指扔了,不愛你了,昨天才趕我走的吧?”她微笑盯著男人清俊的臉頰,手指輕輕伸過去,撫平他眉際的褶皺。
他沒說話,卻大概是默認了,的確有這部分原因。
蘇南枝輕輕歎,握緊他的手指。
這傻男人。
“我不是承諾過,不管你在哪,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
曾經無比精明又自信的男人,現在怎麽愈發讓她心疼了。
他凝望著她認真清澈的眉眼,有點自嘲地一笑,摸摸下巴,耳根飄起兩抹紅。
直起身子,揣兜往回走,被她突然的告白襲擊,男人想吹點風冷靜一下。
“你,你等等我呀!”她忙跳下來,光裸著小腳跑到他身後,握住男人溫糙的掌心。
兩個人一大一小的腳印,伴著幸福
的笑消失在沙灘上後,礁石另一側,才慢慢出現一道嬌小的身影。
柳雪站在苦澀鹹濕的海風裏,輕輕笑著,咬牙抹去眼淚。
他和那女孩在一起有多甜蜜她都看到了,認識禦城哥兩年,從沒在他臉上見過如此豐富的表情。
今晚才明白原來他也會臉紅,會鬧會笑,就像個大男孩一樣,他找回了幸福,找到那個能讓他笑的女孩,整個人便變得鮮活多彩。
在苦澀裏,終於明白這世上哪有什麽高冷,隻是,人家從不願對你笑罷了。
撐著麻木疼痛的心,她慢吞吞往前蹣跚。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竟已對禦城哥喜歡得如此深刻了。
不管如何,這場失敗是一筆財富,她誰都不怨,欣然接受,因為自知自己確實不及那女孩的萬分之一。
隻是大概要讓奶奶和村裏人失望了。
——
蘇南枝剛回去,旅行團隊長正焦急等在房門口。
見兩個人慢悠悠走回來,才匆忙跑上去,橫在二人之間,“蘇小姐,你可真讓我好找啊!電話關機,你不在旅館好好住著,怎麽跑這麽遠來了?”
蘇南枝訕訕一笑,吐吐舌,“我說我在這找到我失散兩年的丈夫您相信嗎?”
“……”隊長一副看智障的表情,擺擺手說正事,“甭說那些沒用的,你家裏人聯係我了,說怎麽打你電話都聯係不上,叫你回個電話過去,好像有急事。”說著,他把自己手機遞給她。
蘇南枝臉上笑容當即凝固了下,當下第一反應是,難道孩子們出事了?
她連忙撥通了熟記於心的清舞號碼。
接通後,果不其然,清舞在那頭帶著哭腔說,小荔枝食物中毒,進搶救室了。她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驟然沉入穀底。
“怎麽了?”望女人呆滯的神色,寧禦城心裏也莫名慌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試圖穩住她,“出什麽事了?”
“我……我現在就得回去!”蘇南枝錯愕地甩掙開他的手,轉身焦急對隊長問,“我的行李,我的行李在哪?”
“今天退房,你的行李收拾擱在碼頭……”他話音未落,蘇南枝轉身便急促地往碼頭邊跑去。
“蘇小姐你等等!現在大半夜的哪還有船啊!蘇……”隊長愣了下,在她背後大喊著,她卻充耳不聞,拚命喘著粗氣往一片漆黑的碼頭狂奔。
這方才還溫柔的海風,此刻卻像冰棱,狠狠刺刮過臉頰。
奔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裏,前方是見不到的漆黑與絕望。
滿腦子又充斥著清舞的話,眼圈一邊都紅了,她咬咬牙抬手,用力擦了把眼淚。
“啊!”
眼淚模糊了視線,加上天色陰沉,她沒看清腳下凸起的一塊小礁石,整個人往前狠狠摔去。
用力閉上眼之際,一隻手臂不知從何處來,穩穩將她接入懷中才免於摔傷。
她咬牙抬起頭,晶瑩的淚在月光下閃爍剔透。
男人沉穩的視線與她交匯之時,瞬間賜予了無窮安全感。
不等她驚愕發話,寧禦城直接攔腰將她抱起,長腿優勢十足,迅速走入碼頭,找到孤零零放在橋中央的行李。
“禦城你……”她從他臂彎裏下來,驚喜又感動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問,“你願意跟我回去了?”
男人正四處打量著,側過深邃的黑眸,低淡認真地說,“可不是我願不願意的事,不願意也得去,那是我們的兒子。”
方才看她絕望蹣跚的背影,就在那麽一瞬間,對她的愛也好,對孩子的擔心也罷,驟然衝破了心裏所有所有的顧慮。
他是男人,不該讓她一個人承擔孩子生病的壓力。
殘了一條腿又如何?隻要還能走,隻要還活著,他便是有家的。
有家,便有責任。
所以,義無反顧地跟上了她。
蘇南枝呼吸一滯,眼眶漸漸爬上濕潤的溫意,她真的沒愛錯人,從頭到尾都沒有。
“可是現在,沒有船隻該怎麽辦?”收起感動還是心急,她左顧右盼,哽咽著不知所措。
孩子在受苦受難,她卻毫無辦法。這種焦慮感像極千萬螞蟻在心尖上啃噬。
寧禦城環視了一圈,突然發現暗沉夜色裏,竟然泊著一艘空船。
闊步上前,靈活登上船,他檢查一遍裝置都良好,想必是途經此地的旅人在島上暫住,才將船停在這。
沒那麽多時間考慮了,他跳下甲板,扶著女人的腰際,沉聲,“來吧,上船。”
“上船?誰開?”
蘇南枝一驚,話問了一半,已經被男人推了上去。
寧禦城沉默著,在駕駛位坐下,先點亮了燈,輕撫下頜,仔細研究著各個按鈕功能。
他沒開過船,卻見村民操作過,就跟開車一樣看起來簡單,實際操控並不容易。
比如現在,他連第一步做什麽都有些迷茫。
在他有些急躁間,突然,副船長位置陷了下,悄無聲息坐入一道身影。
女孩熟悉的聲音,手指著他手邊的綠色按鈕,“扳動那個按鈕發動船。”
他微怔,情急之下照做了,回頭望向女孩冷毅的側臉,認出來了。
“柳雪?”
他呼吸一凝,“你怎麽上來了?”
女孩雙眼旁還可見流過淚的痕跡,此刻周身散發一股成熟堅強的氣勢,手握方向,一番操作行雲流水,“別小看我,我可是從小在爸爸船上長大的,村裏船長都不一定比我會開。起身,我們換個位置,你來副座。”
她沉聲吩咐指揮著,平穩將船駛離碼頭,在海波前後推覆裏前行自如。
幸好是有柳雪的及時相助,蘇南枝和寧禦城很快順利抵達安城碼頭。
柳雪沒下船,也沒多留戀他,反而勾起一笑,輕描淡寫地告別,“快去吧,寶寶在等著他爸爸媽媽。”
是啊,這裏有他的孩子、妻子。她知道,禦城哥今晚離開,就再也不會回去了。
他們大概也是最後一次見麵了。雖然知道離別是必然,卻沒想過竟如此猝不及防。
“謝謝,今晚的恩情,我擇日定會報答你。”寧禦城卻來不及探索她眼中流露的淡淡哀傷,一心係在孩子身上。
柳雪一直注視著,直到他與他的女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才膽敢失聲痛哭。
在夜裏,伴隨著一陣陣海浪聲,悲泣不已。
——
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兩年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動。
兩人打了輛車直奔醫院,盧清舞和顧宸深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著。
當看到寧禦城時,兩張暗沉臉色瞬間驚愕住,流露一抹不敢置信的光芒,“你……你是寧禦城?
你真的還活著?!”
盧清舞最為驚愕,卻又欣喜,左看看男人又望望蘇南枝。
見兩個人都默契地沒再說話,她立刻懂了,紅著眼,用力捂住嘴,“天啊,這是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