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漫長一年
他們也曾經那樣玩鬧、曖昧又親密無間過,隻是如今……
她用力閉著酸澀的眼,躺在枕頭上,兀自歎息。
一月不見,甚為思念。
可卻又遍遍告訴自己,與他的緣分早已走到盡頭。
——
夜晚的海麵風平浪靜,渡輪燈火通明的一片。
舞會音樂悠揚響起,紙醉金迷的正廳裏,到處舞動著成雙成對的男女,裙袂光亮生彩。
寧禦城身著錦緞燕尾服安靜坐在沙發上,衣角邊繡著金絲紋路,彰顯華貴英俊。他發髻梳得高,露出俊美如畫的臉龐,惹不少女人駐足圍觀。
“他就是寧老爺子的貴子,寧禦城吧。”
“是啊,能攀附上他的話,後半輩子都不必憂愁了呢。”
議論聲紛紛,前來搭訕的女孩也絡繹不絕,但寧禦城都一一微笑婉拒了。如此不食煙火的禁欲美男子,更惹那群少女們瘋狂向往。
寧禦城無心參與這場盛宴裏,看似慵懶喝著酒,視線始終注視舞台上的寧塵峰。
耳機中,靳南敲擊鍵盤的聲音沉徐而來,“你放心吧,已經偷到了寧塵峰筆記本裏關於二十年前火災的數據,隻要上交出去,證據足以讓他吃十幾年牢飯。”
“了解。”寧禦城沉聲應道,微許抱著雙臂,沉步起身,“數據被盜,他那邊警報係統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了吧。”
他步伐筆直低沉,悠然往樓上的甲板而去。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鍾,就有人闖上了舞台,在寧塵峰耳邊緊急耳語。
“你說什麽?!”寧塵峰臉色驟驚,“查到是什麽人做的?”
“沒有,一個黑客號,查不到啊。”手下皺眉用力搖著頭。
寧塵峰有些頭疼地摁著花白的眉。
隨後,倏然想起什麽,沉黑下臉色,轉步走下舞台。
“寧老爺您去哪?”
宴會策劃人快步跟上前,隨後聽見寧老爺低沉的聲音響起,
“主持好宴會,別跟過來!”
……
甲板上陰風陣陣的,寧禦城抽的半根煙被風生生刮滅了。他淡漠地揣兜轉身,直撞入一雙陰戾沉冷的眼眸。
薄唇角勾起銳利的笑,幽然開口,“來了?”
寧塵峰猛然怒吼一聲,嗓音隨著冷風不斷抖動,“果然是你幹的?!”
“很驚異麽?”寧禦城唇角勾得溫淡,“我早就提醒過你,會有這一天的。”
“不好意思啊,老家夥,你兒子可沒有我這麽精湛的黑客技術呢。”寧塵峰正恍惚之際,身後忽然傳來男人輕肆的笑意。
寧塵峰猛然回頭看去,滿麵驚愕警惕:“你、你又是誰?”
靳南聳肩揣兜,緩步走到寧禦城身邊,“初次見麵,我叫靳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大夫而已。”
兩個身形高大又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無比養眼又氣勢凜冽。
“靳南?安城第一把刀?哼,一個小醫生還敢跟我叫囂!”
相比之下,寧塵峰一人站在風裏,顫顫巍巍很是寒酸。
“寧禦城,你覺得我來這場宴會,我會空手而來?”寧塵峰冷笑,手放在口袋裏摁了下傳呼警報。
腳步四起,頓時,靳南和寧禦城兩人被團團包裹。
寧塵峰緩步走來,拐杖用力磕著地麵,蔑然冷笑,“嗬,寧禦城,看來是老子前些天沒把你關老實,現在還敢給我反叛了。”
寒風裏,寧禦城麵龐不受他的任何影響,冷靜得可怕,那淹沒在大半陰影裏的臉頰峻如刀鋒。
寧塵峰咬了下牙,最恨兒子這副淡漠到漫不經心的臉,厲聲低吼,
“都給我上!”
——
二十分鍾後,警方將寧塵峰壓製在地,拐杖“咕嚕咕嚕”滾到寧禦城黑色皮鞋邊。
他揚起唇角,弧度冷然,彎下筆俊身材撿起拐杖,望上麵鑲嵌的寶石,冷笑一聲。
蹲下,拐杖尖挑起寧塵峰的下頜,“上次落在你手裏是因為我牽掛著蘇南枝,你以為,同樣的失誤我會犯第二次?”
“你這個孽子!你竟然敢跟海上公安廳串通一氣!我是你爸!”
“在你做那些齷齪事的時候,早就不是了。”
寧禦城站起身,對深藍色警服的隊長微許頷首,優雅淡笑,“辛苦。另外關於寧塵峰先生所做過的一切,我的手下靳先生會傳送證據到您的郵箱,請注意查收……”
“好的,寧先生。”
警方將幾近昏厥的寧塵峰抬起帶走。
靳南揣兜,一隻手用力錘了下寧禦城的胸口,笑罵,“誰是你手下,混蛋!”
男人溫然勾唇,走下甲板樓梯。寧塵峰的事解決了,現在隻剩下救蘇南枝……
正巧此刻,手機在懷裏震動了起來。他低頭去瞧,趙特助的號碼。
他站在欄杆處,淡淡接過侍衛盤子裏的酒杯,低抿一口,接通電話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
“寧、寧總……”
趙特助的嗓音略微顫抖。
寧禦城臉色微僵住,抿進嘴裏的酒瞬時從香味變成苦澀,“出什麽事了?”
“我剛才按照計劃闖進去,卻發現蘇小姐不在裏麵……質問裏麵的女幹警,她們說……說……”趙特助一時嗓子梗塞得厲害。
“說什麽?!”
“說……蘇小姐前天已經死在監獄裏了。”
——
又是漫長一年。
多虧了顧宸深的幫助,蘇南枝才能渡過一個舒服的監獄生活。
此刻正值三月初,安城飄雪紛紛。
蘇南枝睜開眼,從床上起身,便覺得一股寒氣襲入後背,下雪的日子降溫不少。
“阿嚏~”
她聽到噴嚏聲心裏顫了顫,連忙踮腳取了床小毯子,來到嬰兒床邊,給安靜熟睡的孩子蓋上一層。
寶寶三個多月了,是個漂亮的小女孩,小睫毛一顫一顫,粉唇好像沾了雨露一樣濕濕的。
她長得跟蘇南枝相似,但愛抿唇的姿態,卻又像極了寧禦城。
她淡淡笑望著,拉開窗簾放進一抹陽光,對麵的廣告橫幅上是寧禦城的身形。
一年了,所得到的有關他的消息,就是寧塵峰是二十年前蘇氏縱火案的主謀,判決死刑,緩刑一年處置。
前些天就是處決日,寧禦城為老爺子辦了一場葬禮。
蘇南枝從電視機看到的葬禮現場,到處都是記者,沸沸揚揚的,
一年前寧塵峰落敗後,寧禦城的事業又仿佛更上一步台階,在安城聲名鵲起,甚至海外也發展起一片輝煌。
蘇南枝安靜地站在窗前,白皙手指輕輕拂上玻璃,描繪著男人熟悉的眉眼。
不自覺地,眼底竟又爬染上濕意。
身後傳來輕輕推門聲,蘇南枝連忙放下手,眨了眨眼掩去眸中的情緒萬千,微笑轉身,“清舞。”
“寶寶睡了?”盧清舞放下聽診器彎身,低頭趴在搖籃椅上瞧著,忍不住戳一戳小丫頭吹彈可破的粉頰,一顆心都要軟化了,“真的太可愛了。”
蘇南枝坐在床邊打毛衣,微微凝笑,“喜歡的話,跟哥哥生一個啊。”
這一年,蘇南枝所了解到的第二個重大消息,就是她的親哥哥顧宸深。
她是蘇顏,哥哥叫蘇鈺。自從蘇鈺做商人後,就化名為顧宸深,一邊廣結人脈,一邊尋找自己的親妹妹。
顧宸深比她大三歲,在五歲那年就被送去軍隊,一學二十年。
蘇南枝的記憶裏並沒有哥哥的存在。但顧宸深卻對他的妹妹思念至極,床頭也擺著蘇南枝的照片。
當初盧清舞見到那相片,還以為是顧宸深的初戀,便說蘇南枝與他的初戀容貌相似,並懷疑顧宸深喜歡她。
顧宸深親口說出這個秘密後,才發覺是烏龍一場。
蘇南枝仔細想想,哥哥的確暗中許多方麵幫助她。那時她一直不懂這個陌生男子的意思,這才真相大白。
“你啊,可別提他了。”
盧清舞臉色僵了僵,轉身臉色微惱不悅,“你跟你哥的性格真的很不一樣,他簡直就是個暴君。”
“怎麽說?”蘇南枝安靜地笑問。
“比如某天晚上要帶我去宴會,前一天晚上就不允許我吃東西,說要保持身材,你說這是不是有病?”盧清舞歎著氣,搖搖頭,“還有在床上他對我那些暴行,我就不解釋了。跟他生孩子,他那麽粗暴的人不懂得力度掌控,我怕孩子被他掐死。”
蘇南枝沒忍住,“撲哧”笑出聲搖搖頭,“你還真犀利。”
轉而,她靜默的笑慢慢斂去,深吸一口氣,“你跟哥哥真的很好,就算離婚了,你們還能見到彼此,還是真心相愛的。”
盧清舞怔了下,眼底映著蘇南枝淡薄悲哀的臉。
一年了,可寧禦城從沒有來找過她,沒有探過監。
他依舊過著他順風順水的生活、步步高升,而她卻隻能滯留在這個地方,眼睜睜看他越來越遠去。
“南枝,你還在想他。”盧清舞蹙著細細的眉,傾身而去,輕握住她掌心,“他當年親手把你送到監獄,到現在為止都一聲不吭……”
“你放心,我沒想他。”蘇南枝揚起笑意,放下毛衣起身,“罷了,我想去樓下轉一圈,散散心。”
溫信子輕抿了下唇,“雖說顧宸深跟幹警那邊吩咐過,不限製你在醫院周區兩百米內的自由,但這裏畢竟人多眼雜的,我陪你吧。”
“可是你要走了,我擔心孩子。”蘇南枝衝她莞爾,披上外套,對著鏡子攏了下秀美的長發,“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了。”
“……”溫信子聳肩一笑,“那好,你早些回來。”
蘇南枝數著錢包往樓下走,兩百多,可以給寶寶再買點奶粉和紙尿褲。
醫院旁邊就有一家小超市,她剛推門走進去,下一秒,一輛矚目的黑色賓利也停在超市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