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一顆心涼透徹底
男人別開她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掌,滿麵厭惡,回眸示意車上下來的幾個保鏢:“把人帶走。”
“哎呀,這是要把我綁架麽?”
陸雲彎唇一笑,倒沒有掙紮,乖乖束手就擒,“真沒辦法,那就隻能乖乖被你抓走了。”
寧禦城眸底迸出一抹不悅,逮過女人的胳膊,狠狠攥在手掌心:“你最好給我吐出實話,否則有你好受。”
“那你答應陪我吃一頓飯,我就告訴你。”陸雲對他言笑晏晏。
寧禦城淡漠瞥她一眼,轉身鑽入車內,車窗降下,側顏弧度冷峻:“帶走,拷問。”
“是,寧總。”
眼看幾個保鏢將溫信子帶走,他深凝一口氣,踩下油門往警局而去。
陰沉的夜晚終要到頭了,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
男人眼角濃著深厚的倦意,車子停在警局外,淡漠抬眼看向凝重的大門,手指蒼白,骨節森然,攥緊方向盤。
隻要想到她還在裏麵受苦,每分每秒的等待,於他而言都是揪心的疼痛。
在天色完全亮起時,他終是忍不住,“嘭”地推開門下車,攏著挺闊風邁步向前,陰沉著鬱然的臉。
警局的人見到他無不肅然起敬。他徑直往裏走,對這裏構造很熟悉,上次來處理陸姝雲案子的時候早已摸清。
“寧總,現在嫌疑人還在審問中,您要不要在外麵候著……”小警官在身後一個勁地跟著,陪著笑意。
男人眉宇皺得厲害,步伐愈發急促,這裏環境陰森得可怕,滲入骨髓般的寒涼徹骨,他不能讓她一個人獨自呆在這裏。
“她在哪間審訊?”
小警官隻聽得男人沉厚如冰的聲音傳來,有些怯懦地答,“前麵左轉第一間。”
男人抿緊唇角,闊步而去,來到門口安靜聽著。
屋子裏大概有兩三個警員,聲音粗獷而嚴肅地輪番問話,偶爾能聽到她低微孱弱的一聲應答。
寧禦城心裏緊緊揪著,手放上門把剛要打開,那小警員連忙跑上前,死死握住他的手搖頭:“寧總,您先讓我進去傳呼一下好嗎?如果被隊長們知道是我放您進來的,我肯定會丟工作的,拜托、拜托了!”
他腳步還是停了下來,沙啞著嗓音:“快去。”
“謝謝,謝謝!”小警員清了清嗓子,微許叩門,“王隊、張隊,是我。”
寧禦城身形微靠在牆壁上,輕揚著下頜,深吸一口氣,胸腔泛著寒涼的疼痛。事故一樁接著一樁,他必須強撐著一具幾近殘破的身子去接受。隻是閉上眼,浮現的都是溫信子死在樓下的模樣。
那跟了他將近七年的女人,他悉心嗬護地照顧、給予最好的治療。卻是沒想到,最後連她的性命都沒能保護好。
“喂?”電話響起,他疲倦地拿起手機,應著。
“禦城,節哀吧。”靳南單手揣兜,站在太平間門口,“死得太慘了,現在才收拾幹淨。”
寧禦城用力閉了閉眼,滿臉深痛的晦澀。
他默然許久,睜開泛紅的眼眶,“嗯。”
“蘇南枝呢?還在警局?”
“嗯。”寧禦城麻木地應著,黑眸空洞得宛如行屍走肉。
“放心吧,你這幾日的調查我會幫忙跟進,你別太累了。”靳南到底還是擔心他的身子,側眸看一眼溫信子,淡淡歎了口氣,“隻可惜了信子,那麽好的姑娘,去世了也沒人探看。不知道阿媽在什麽地方,鬱然也沒來。”
“阿媽沒來?”寧禦城大腦恍惚被蟄了下,皺眉低問。
“是啊,不知道去什麽地方了。”靳南無奈聳了下肩膀,“你在哪呢?”
“我在警局,馬上把蘇南枝帶走。”
“不是,我說,信子都去世了你不來看看啊?還真是見色忘友啊。”靳南有點哭笑不得,“禦城,你再怎麽不相信,蘇南枝也是現場唯一的人。我說難聽點,如果這被判定為一起謀殺案,她是絕對的嫌疑人。你去了也沒用,法律程序還是要走的。”
寧禦城聽他的話,握著手機的力度深狠了幾分:“她不可能害人。”
“我知道你相信她。可如果她是受了什麽刺激,真的把信子推下去了呢?你知道,人發起瘋來是不受控的。”
靳南皺眉,苦口婆心地勸著,“而且,我不大相信是信子自己跳下去的,為什麽呢?因為她才從死亡邊緣脫離,你那麽照顧她,她還有個兒子,怎麽可能自殺呢?”
寧禦城越聽臉色越寒戾,壓沉臉色,掛了電話。
“喂?喂?”靳南話還沒說完,對著聽筒喊了幾聲,“這死男人,說幾句事實還生氣了,真是。”
寧禦城筆頎地立靠在牆壁上,輕抱著雙臂,微垂下頜。
冷靜下來,仔細去想靳南的話,他竟覺得其實不無道理。
此刻心力交瘁亂如麻,從沒有一時像現在這樣思維紊亂過。
他頓了頓,挺直身子走到警局外,撥通了電話,“對陸雲審訊得怎麽樣了?”
“寧總啊,這妞嘴硬得很,說非要等你來了才肯開口。”押審陸雲的其中一個保鏢,無奈歎息道,“您看,您得空來一趟吧。”
男人抿唇“嗯”了聲,轉身上車,不管如何,在見到蘇南枝前,他要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
——
“你說什麽?寧禦城來了嗎?”
一直閉口不言宛若死灰的蘇南枝,在聽到小警察跟警隊的竊竊私語後,猛然站起身來。
那幾度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期待的色彩。
她就知道,他不會把她拋下的。
“坐下!”隊長不悅瞪她一眼,猛地一敲桌子。轉過頭,對小警員吩咐,“還不快去把寧總請進來。”
“啊,我這就去。”小警員轉身跑出門,卻已不見寧禦城的身影。
他皺著眉在走廊尋了一圈,卻都沒見到男人的身影。
“誒?寧總不見了。”他走回審訊室,有點摸不著頭腦。
蘇南枝臉頰僵了下,握著椅子把手的力道緊了許多。
“招呼怠慢了吧,寧總什麽人,來的時候就應該直接帶他進來,不用跟我通報。他一動怒,我們還有得活?”
“是、是,我下次會注意的。”
蘇南枝呆滯地站在原地,看向門口的位置。臉頰泛露出蒼白,滿心歡喜落得一場空。
為什麽?他明明是來了,為什麽突然走了?
“好了,坐下繼續。”隊長抬眸淡漠看了眼蘇南枝,再次敲桌。
“我沒有殺人,你們到底還要問我多久!”
她終於控製不住,低聲嘶吼道,委屈的眼淚順流而下,落在冰鐵無情的桌麵上。
隊長瞪她一眼,厲聲喝道,“所有嫌犯都是這麽說的。小姑娘,我不想對你動粗,請你乖乖坐下配合我們調查。”
蘇南枝肩膀一顫,重新坐回座位上,麻木冰冷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
一顆心慢慢沒入冰冷與絕望,直到偵訊結束,下午了,她沒合過眼,沒吃上一口東西。
可寧禦城野再也沒出現過。警察把她關押在看守所,送來兩塊饅頭和一杯水。
她蹲下來慢條斯理地啃著,饅頭很硬,硌得嗓子生疼。
吃著吃著,眼淚就不由衷落下來。
眼睜睜看一個活人在眼前死去,她也很害怕,很恐懼,可寧禦城自始至終卻沒有發一聲。
在天台上她被警察扣押的時候,他無動於衷;在審訊室裏獨自被人訓話,他腳步隻到門口,甚至都不來見她一麵;而現在,她坐在這裏受苦、受寒,卻再沒見到他過。
蘇南枝深切地吸了口氣,捂著疼痛的胸腔,呼吸聲破碎斷續。
說到底,他就是不信任自己。
生硬的饅頭啃完,冰涼的水也入腹了,從喉嚨一直涼到心底。
她宛如一頭受傷的小獸,抱著膝蓋靠坐在牆壁旁。在看守所裏關押的都是些不良市民,她算是穿得整潔幹淨的,不少經過的地痞流氓對她吹口哨。
蘇南枝淡漠的攏上眼簾,把自己沉浸在黑暗裏。
這一顆心,涼透徹底了。
——
山間小屋子裏,男人筆挺的身影推門而入,木門發出淡淡“吱呀”聲。
他走進來,高大頎長的影子跟房屋頂齊高,強大凜然的氣場壓迫著窄小空間。
一聲輕挑的口哨聲。
他淡然抬頭望過去,陸雲依舊一身榮華鮮亮坐在遠處,淡笑看他。
“就知道你會來的。”她婉笑起身,踮腳勾住男人的脖頸,水蛇般的纖腰往他胸口貼。
寧禦城不由分說推開她,眉心蹙得深戾:“滾。”
“我說過,你隻要陪我吃頓飯,我就會把昨晚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你。”
陸雲笑著去拉男人的手,他的手長得真好看,修長白淨。幻想某天男人的手抱住自己,撫摸著自己,嘖,真是此生無憾。
寧禦城淡淡斂過眉眼。的確,事情的經過隻有她知道,一切是經由她挑起的,這女人吃準了他定會向溫信子和蘇南枝討回個公道,不得不依。
半晌後,便聽到男人喑啞嗓音傳來,“定地點。”
“好啊。你開車,我們現在就去,飯桌上我自會慢慢告訴你。”陸雲嬌笑著挽住他的手臂,往門外走去,哪像是個被綁來接受審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