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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她隻是無足輕重的一筆

  然而在小心翼翼走到院子裏時,她腳步卻驟然停了下來,清潤的眼眸猛然睜圓。


  停在院子裏的那輛賓利車,不是寧禦城的嗎?

  她定睛去看那車牌號,不會有錯!


  而且,車座副駕駛上,似乎還坐著趙特助。


  一陣涼風吹來,她冒著薄汗的後背被吹得陣陣寒意,甚至雙腿都開始發軟。


  她往前走,目光死死盯住那茶色車窗,趙特助的側臉。


  “咚咚”兩聲悶響,她手指蒼白地輕敲車窗。


  趙特助正在玩手機,聽到動靜嚇了一跳,猛然抬頭。


  當認出是蘇南枝時,他一愣,瞳孔放大了好幾秒,開口說話都忘記把車窗搖下來。


  “蘇、蘇小姐你怎麽來了……”


  蘇南枝微眯著杏眸,看他慌亂又不斷躲閃的眼神,心裏微沉了沉。


  “寧禦城呢?”她嗓音涼著。


  趙特助的聲音都鯁在喉嚨裏了,生怕說錯什麽話:“寧總他在……”


  “他在療養院裏?”


  蘇南枝卻比他平和得多,鬢邊發絲輕輕被吹動起,映著頭頂血紅的夕陽,竟給人一股悲壯的感覺,“他不是告訴我,今天有朋友過生日嗎?”


  看趙特助慌亂又言語無措的臉,她心裏明了,勾起僵硬冰涼的笑:“他為什麽騙我?”


  他說過他最恨被人騙,可他自己嘴裏說的又有幾句實話?

  “蘇小姐是這樣的,你不方便進去,寧先生在見一位故友……”趙特助好像憋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故友?我怎麽不認識?”蘇南枝淡淡笑,步步緊逼,“既然是見朋友,為什麽不能實話告訴我?”


  “因、因為……”趙特助的臉都憋成豬肝色了。


  蘇南枝淡淡斜過視線,轉身就往療養院裏走:“趙特助,你不用編什麽理由來敷衍我,我自己去問他。”


  趙特助連忙開門下車去攔她:“等一下蘇小姐,寧總說不讓任何人進去。”


  蘇南枝步伐越來越加快,在他下車前,已經飛快溜進了療養院裏。


  等趙特助急急忙忙追過去時,已然不見女人的身影。


  他茫然地左右尋著,緊張一聲歎,要出大事了。


  ——


  蘇南枝跑在無盡的走廊裏,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扶著牆壁喘息,輕抹去額前的薄汗,細細喘息著。


  沒想到這療養院外麵破破的,內部這麽繞。她繞了一大圈,跑丟了,不知道怎麽繞出去。


  有些無助地在走廊漫遊著時,突然聽見兩個護士交談笑著走來的聲音,她們聊得投入,手裏還抱著一個包裝精致的大蛋糕。


  蘇南枝即刻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匆匆走上前:“能不能請問一下,這裏有沒有一位寧禦城先生?”


  那兩個護士愣了下,互相望了眼,同時搖了搖頭:“抱歉,這位小姐,並沒有這個人。”


  蘇南枝淡淡一笑:“我是寧先生的朋友,聽說今天有人過生日,我特地過來慶祝的。”


  那兩個年輕小護士頓時單純地鬆懈了警戒:“原來是寧總的朋友。就在前麵右拐的病房,我帶你去吧。”


  蘇南枝勾唇,跟著她們往前走。


  當腳步停在病房門口時,她卻有些猶豫了。


  小護士開了門,笑著把蛋糕送進屋子裏,一回頭卻不見了蘇南枝的身影。


  “咦,那個小姐不見了?”兩個護士喃喃自語。


  “什麽小姐?”男人起身來接過蛋糕,放在一邊。


  “啊,不知道,剛才有位小姐說是您的朋友呢。”小護士聳肩無奈地道。


  “禦城,你還有朋友來嗎?”溫信子坐在床邊,摟著寧鬱然笑問。


  寧禦城沒什麽情緒,嗓音溫淡:“沒有。”


  “那真是奇怪呢,可能是認錯人了吧。”兩個小護士轉身離開。


  寧禦城沒放在心上,剛在椅子上坐下,寧鬱然肉肉的小臉就湊可上來,眼巴巴望著那蛋糕:“爸爸,你買的是巧克力味嗎?”


  “忘了。”男人一邊解開緞帶,一邊淡淡應著。蛋糕不都那個味道,甜膩到慌。


  “啊。”當蛋糕打開的時候,卻是一片白花花的奶油味。


  寧鬱然有點點失望,撇著小唇。


  “鬱然,媽媽這裏有可可粉,我給你做巧克力漿淋在蛋糕上好不好?”溫信子笑著掀開被子下床,她不想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讓兒子不開心。


  “真的嗎?”寧鬱然剛要揮舞著雙手慶祝,一抬頭,卻對視到爸爸冷如冰霜的黑眸。


  他嚇得小心髒一顫,撅著小唇低下頭:“算了吧,媽媽,我就吃奶油的,沒關係。”


  “男孩子家吃什麽巧克力。”寧禦城淡淡開了蛋糕,胡亂地把蠟燭插在上麵,平靜回眸,“現在吹蠟燭?”


  “你真是的。”溫信子笑嗔了聲,牽著孩子軟乎乎的小手,“鬱然,明天媽媽帶你買巧克力,好不好?”


  寧鬱然笑眯眯“嗯”了一聲,對寧禦城狡黠地吐舌鬼臉。


  門外,女人慢然從走廊的拐角走出來,十指輕攥著,沉重步伐如灌了鉛,一點點靠近窗簷。


  隔著鐵門,能聽見裏屋不時傳來男人女人的聲音。


  蘇南枝心髒跳得快,喉嚨幹澀得難受,慢慢靠近那鐵門,踮起腳尖去看。


  她用力踮起的腳板都止不住地發抖,清澈的瞳孔受到驚愕般,一點點睜圓。


  裏屋燈光滅了,燭火輕晃,一個精美的白色小蛋糕。


  她看到寧禦城和一個女人,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


  他們唱著生日歌,輕快的曲調,幸福的氛圍。


  這幅畫麵,就好似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樣溫馨。


  蘇南枝猛地捂住唇瓣,被眼前情景深深戳痛雙眼,渾身抖得厲害。


  事已至此,她心中仍存著僥幸,也許那孩子並不是寧禦城的,也許這女人隻是他的朋友。


  可那孩子軟稚的嗓音,如刀鋒刺著她的耳朵:“爸爸媽媽,以後每年都會給我過生日嗎?”


  蘇南枝痛苦放大的瞳孔裏,映出男人勾起的唇角,和他堅定的頷首。


  她站不穩,顫顫跌在地上。


  “砰”地一聲,頓時引起男人敏感的注意。


  “誰在外麵?”


  蘇南枝難掩哭泣,捂著唇瓣,幾乎是逃竄似的往走廊拐角躲。


  門打開,寧禦城筆直的身影探出,沒見到任何人。


  “禦城,你怎麽了?”女人柔軟地溫聲問。


  “沒什麽。”房門冰冷關攏,隔斷了她與他的距離。


  蘇南枝臉頰深深埋在膝蓋裏,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哭,胸口絞心地疼,好痛。


  他有孩子,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這才是他的家、是他的全部。他笑得那麽溫馨,從沒有對她露出的笑容。


  那她呢?她算什麽?

  在他的生命裏,她是否始終都隻是無足輕重的一筆。


  她一點點從冰涼的地板上起身,小腹開始發痛。


  喘息深重,伴隨著胸腔深處的悲痛,她弓著身子蹣跚前進。


  她走著,苦澀地笑了。


  難怪那日他說沒想過要孩子,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背後,真相竟是他已有了個那麽可愛的兒子。


  他到底還騙了她多少?把她當傻子玩弄,在床上哄她是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副臉孔。


  每晚對她說的情話、情到最濃處的表白,是否都是騙她的。那些話他可以對她說,也可以和所有女人說。


  蘇南枝心底森涼,雙膝一軟,重重跪跌在地。


  趴在冰涼如鐵的地板上,她張著嘴早已哭不出聲,絕望的眼底沒有焦距。


  自以為他們的關係有了改變,可這又和一開始有什麽區別?

  他們是床伴,他說他愛她,給她錢、給她榮譽、給她無上的寵愛,心裏卻終沒有她的存在。


  是,他從沒改變,是她變了。她愛上了他,所以自私地想要他的真心。


  門口有一扇全身鏡,她望著鏡麵映射出可悲的自己,蓬頭垢麵,滿臉是淚。


  苦笑,她那麽驕傲漂亮的一個人,就因為愛上了他,一顆心屢屢被折磨挫敗。


  現在,她真的累了。


  蘇南枝再次爬起來,小腹疼痛更加劇烈。靳南醫生說懷孕前三月要特別注意,最好不要大喜大悲。


  顫抖冰涼的手指撫上腹部,那是他們的孩子,她本想今天告訴他,給他一個驚喜。


  她唇角慘然勾了勾,現在已不需要了。


  這個孩子的存在,更不需要了。


  ——


  寧禦城吹了蠟燭後,總覺得心頭堵著什麽。


  “禦城,你沒事吧?”溫信子關切地問他。


  連鬱然也發現了:“爸爸,你怎麽總是板著一張臉?”


  男人垂著下頜,黑眸幽芒深邃,心裏越來越不安。


  “禦城,你要有事情的話,就先回去吧,嗯?”溫信子把孩子攏進懷裏問,“過幾天你再把鬱然接回去?”


  男人平淡開口:“他在這裏打擾你休息。”


  “不會的爸爸,我會很乖的。”鬱然揚著渴求的小臉,嘟著嘴撒嬌賣萌。


  “就讓孩子多呆幾天吧,正好我也想跟他多說說話。”


  信子都這麽說了,寧禦城也不好阻攔,拿了外套和包,轉身便出門:“那我先走了。”


  “禦城。”男人步伐到門口,又被喊住。


  溫信子眉眼微深,似笑非笑:“改天把你女朋友帶來給我認識認識吧?”


  “你不介意?”他有些意外。


  信子輕笑,擺擺手:“我有什麽可介意的,我知道我跟你沒可能,所以能看到你幸福,我也就幸福。”


  寧禦城頓了頓,淡淡頷首:“知道了。”


  看男人迫不及待地消失,溫信子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盡,取代的是滿臉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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