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心裏換了人
顧宸深淡淡勾笑,唇角的弧度很深:“蘇小姐可不要說這種令人誤解的話,我有家室了。”
蘇南枝明白這老狐狸的意思,淡淡舉起酒杯:“誰沒有呢。”
語音落罷,她仰頭將辛辣的酒水全數喝盡。
有些難受地皺著眉,沒想到這酒度數這麽高,頓時感覺澆了一壺開水在胸口。
她眼前頓時有些暈,輕輕晃了晃臉頰,放下酒杯:“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麽?”
男人微倚靠在沙發上,輕哼了聲:“蘇小姐也把我們顧氏看得太廉價了些,你以為一杯酒就能了事?”
蘇南枝微扯緊沙發皮座:“那顧總還想怎麽樣?”
“上次見麵說是要體驗一下蘇小姐的陪酒服務,一直沒能有機會。現在諸多大老板再次,蘇小姐不展示一下自己的獨門絕活?”
獨門絕活……
這男人分明在嘲諷她。
也罷,這些年她也沒少被人看低過。她輕攏了下耳邊發絲,低聲笑了笑,自侃道:“顧總把我看得太高了,陪酒算什麽獨門絕活,不過就是比正常女人能喝一點。”
她這話出口,倒令人忍俊不禁。雖是陪酒出身,但這位蘇小姐的氣質卻給人耳目一新的舒適感。
她端了酒,走到各位老板身邊,俯下盈盈腰肢:“給各位老板獻醜了。”
“哈哈,蘇小姐大氣爽朗,這做生意的就該有這種霸氣,我喝!”
幾個男老板心花怒放地一杯接著一杯,蘇南枝始終捧著那酒杯小口抿著,微微勾唇。
等繞到顧宸深身邊時,杯中的酒見了底,男人毫不猶豫給她滿上,輕笑碰杯:“蘇小姐先幹了吧。”
蘇南枝抿緊唇瓣望他,這杯酒下肚,她這後麵一大串的項目策劃講說都得泡湯。
她握著酒杯有些遲疑,眸光微潤看向男人。
顧宸深輕哼聲,怎會不知道她的顧忌:“蘇小姐怎麽了,麵對我就這麽無法下咽?”
“當然不會,俊顏配美酒,我隻是在猶豫,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享受。”她輕笑搖頭,輕晃杯中湛清的液體。
顧宸深喜歡她的伶牙俐齒:“我準你喝,一口幹。”
話都擺在明麵上了,她不得不喝。
深壓一口氣,她剛要仰頭喝下去,突然一隻橫空而來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胳膊。
酒杯還沒遞到唇邊,瞬間被奪了過去。
她愣住了,望蕭清言仰頭一飲而盡,將酒杯用力扣在桌麵上。
“你……”
“顧總,蘇小姐等下還有項目講說呢,這酒萬萬不能喝多,就由我代了吧。”蕭清言微微笑道。
顧宸深似沒想到他會突然跳出來,冷笑:“既然蕭總要英雄救美,那不如這剩下的幾杯,都替蘇小姐喝了吧。”
蘇南枝神色微僵,悄拉了拉蕭清言的西服,衝他拚命使眼色。
這男人明明不會喝酒,沒事非要逞什麽能?他難道不知道喝猛了會傷身的嗎?
蕭清言明明是懂她的意思,卻對顧宸深頷首:“隻要我喝了這些,蘇小姐的策劃講說,顧總會認真聽吧?”
聽他的話,她愣住,輕咬了咬牙關,為什麽他要做這些?
“蕭總這麽理解也可以。”顧宸深勾了勾唇,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一對小眷侶上演你救我我救你的戲碼,他倒是挺愛看的。
“蕭清言。”
蘇南枝眼看他真的把酒杯舉起來的模樣,心裏“咯噔”一下,忙下意識去搶他的杯子,壓低嗓音:“你比我還不能喝,逞什麽能!”
“南枝,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望過去的眼神似乎在傳遞著這句話。
下一瞬,直接仰頭將酒喝了個精光。
看他一杯接一杯不帶停,可原本立得很穩的身影越來越晃,黑眸一點點染上迷離的色彩。
蘇南枝卻隻能站在原地,竟忘了上前阻止。
因為她清楚,他喝完酒,她就能得到向這群大老板展示自己策劃方案的機會。
她……
在蕭清言和事業之間,終還是……
“好,蕭總爽快。”
顧宸深戲也看夠了,眼看再這麽下去怕是要喝出人命,他可不想在安城這麽惹眼。
於是輕輕笑了笑,為他送上紙巾。
蕭清言雙腿站不穩,“嘭”地一聲倒坐在沙發上,脖子沉重地垂著,怎麽都抬不起來。
“哈哈哈哈……”
看他那副狼狽樣,現場頓時響起熱烈的嘲笑聲,還伴隨幾句粗俗的罵。
蘇南枝皺著眉,望著那麽高大一個大男人在眼前倒下,站不起來,咬牙去扶他。
蕭清言把她推開,意識半夢半醒的:“你別管我,拿著你的文案去給他們看!”
旁邊笑聲更濃烈,甚至連顧宸深都揚起不懷好意的笑。
蘇南枝深吸一口氣,吃力地把他身子撐起來:“開什麽玩笑,你這樣下去要出事。”
這群老板們把她跟蕭清言當成兩個跳梁小醜一樣玩弄著,以坐在主位上的顧宸深最為可惡。
跟這種品性惡劣的公司建立合作,蘇南枝寧可辭職不幹。
“戲看夠了,蘇小姐請開始吧。”顧宸深臉上掛著極致笑意,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南枝壓下心底噴湧的怨艾,淡漠回身:“顧總看不見蕭先生已經不省人事了嗎?”
“哦?”顧宸深輕揚了揚眉心,冷笑,“與我何關?他自以為是地逞能,落到什麽下場,可不都得由他自己承著。”
他的語氣很涼,如一把鋒利的冰錐穿透著她的胸膛。
人性本就如此冷漠無情,沒什麽可難受的。她對自己一遍遍安慰著。
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要離開。
顧宸深的嗤笑聲還在繼續:“蘇小姐原來不是來談工作的,而是來跟情郎談情說愛的。”
她不予理睬,腳步深深淺淺而去,就有如踩在棉花上隨時都有可能落空摔地。
再加上扶著蕭清言沉重的身軀,她剛走出酒店沒幾步,就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
蕭清言輕輕笑著,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
蘇南枝坐在地上喘氣,裙子也被磕破了。
她有些埋怨地嘀咕:“被強迫喝酒的場麵我見多了,我知道怎麽處理,你安靜坐在那裏不好麽,非要……”
她呢喃到一半,突然男人筆直的身軀壓迫過來,扶著她的腰,將她狠狠抵靠在水泥牆壁上。
夜色很暗,在酒店側麵的角落裏,沒人看得見他們在做什麽。
她揚起下頜,入目是男人線條流暢完美的臉龐,他今天為了在各投資商麵前表現得體,發髻梳得順暢整齊,星眸烏黑發亮。
從他眼裏,蘇南枝恍惚看見了幾年前那個青澀的少年,在那棵銀杏樹下,也是這樣熱切而深沉地望著她。
“……”
彼此呼吸交纏著,沉默著,誰都不戳破。
蘇南枝終於有些難耐,輕推他胸口:
“你讓一讓,我送你去醫院。”
他也終於開口,嗓音夾著淡淡的涼意:“你連跟我安靜待一會的耐心都沒有了麽?”
蘇南枝仿佛觸了電一樣撒開手,怎麽還莫名其妙生起氣來了。
“你以前說過最喜歡跟我呆在一起,什麽事都不做。”蕭清言一聲深重的喟歎,腦袋突然搭下來,落在她的肩膀處,輕壓迫她頸部血管。
酥癢的氣息在她耳側吐著,一通話說得亂七八糟,糊裏糊塗:“現在呢,你心裏換了人,寧禦城?你喜歡跟他待著?是不是?”
蘇南枝假裝沒聽見,推開他的腦袋:“慕小姐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他忽然仰起頭,湊她很近,吐出的氣息酒味漫漫:“慕小姐?哪個慕小姐啊?我隻知道蘇小姐。”
“算了,走,我們打車去醫院。”
蘇南枝有些無奈地拖住他肩膀,可這男人偏偏像爛泥一樣不肯走。
她叉著腰喘氣,有些累。
“嘻嘻,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就起來。”
他靠在牆邊上,衝她痞笑著勾了勾手指。
蘇南枝拿他沒轍,慢吞吞地把耳朵湊過去:“你說吧。”
他突然抱住了她,毫無預警的將她塞入懷中,細碎呢喃:
“我喜歡你。”
蘇南枝身子僵了一下。
好熟悉,簡直與在學校裏、在銀杏樹下,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隻是……
再經曆之時,她已不是那個會感動到滿臉是淚的女孩。
她早已是女人,不是他的女人。
“蕭清言,你聽話好嗎?你先放開我,放開。”
她低沉著嗓音,沒留情地別開他的手。
蕭清言臉色有些受傷,朦朧望著她,絮絮叨叨:
“我結婚了,我喜歡她,但我不幸福。因為這裏,我太太她,進不去我這裏。”
他用力戳著自己的胸口,表情那麽哀傷。
蘇南枝臉頰一僵,拉著他的力道微顫了顫。
夜晚的風好涼,透入骨髓一般,可男人的那雙眼眸卻火熱得可怕,不斷灼燙著她的臉。
她腳蹲到麻木了,突然,“叮”一聲尖銳的手機鈴聲,才猛然把她扯回現實中來。
蘇南枝輕拍了拍臉頰,長吐一口氣,也沒看是誰打的,有些慌亂接起。
彼端,磁沉的嗓音有如海浪低鳴,淡淡傳入她耳中:“在哪裏?”